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佛朗哥与西班牙内战(下)

保守主义评论  · 公众号  ·  · 2020-12-30 09:00

正文


按:本文选自斯坦利 · 佩恩、赫苏斯 · 帕拉西奥斯合著的《 爱国的 独裁者:佛朗哥传》(李永学 译),上海社会科学院出版社, 2019 年版,第五章 摧毁共和制民主 ,第 111-119 页。此为最后一部分,前两节参见: 佛朗哥与西班牙内战(上) 佛朗哥与西班牙内战(中)



然而,佛朗哥还在犹豫。一架租用的英国飞机于 7 11 日从伦敦飞往加那利群岛,目的是把佛朗哥送往摩洛哥。但第二天, 7 12 日,佛朗哥又一次向阴谋者们发出了一封电报,使用的电讯码是“ geografia poco extensa ”( 能见度有限 ), 意思是叛乱的时机尚未成熟,他还没有做好参加叛乱的准备。 这封电报通过马德里中转,在 13 日夜里 11 时左右送到莫拉手中,随即引起一片惊慌。因为他们已经向驻守摩洛哥的西班牙军队发出了信息,称他们将在 18 日起事。莫拉因此改变了部署,并发出命令,一旦叛乱开始,圣胡尔霍将从葡萄牙飞往摩洛哥,指挥保护区的关键部队。
尽管叛乱已经迫在眉睫, 但让佛朗哥以及其他许多军官最终突然改变主意的事件,是 7 12 13 日的那个夜晚发生在马德里的政治暴力高潮。 大约夜里 10 时左右,一位在特别警察部队服役的军官何塞 · 卡斯蒂略中尉,在前往执行夜班任务的途中,在马德里的一条小巷中被人开枪打死。卡斯蒂略是一位社会党人, UMRA 中的一位好战分子,他参与了 1934 年的兵变并受到监禁。但因为阿萨尼亚政府奉行向警察中充实左派甚至革命者的政策,他后来得以重返岗位。他在星期日帮助训练社会党人与 communist 准武装分子,而且前不久刚刚近距离开枪打中了一位未带武器的右派街头示威者的胸膛,因此成为长枪党报复的目标。
特别警察的左派军官们立即冲到了内务部,要求得到允许,逮捕一大批右派领袖, 包括希尔 · 罗夫莱斯和君主主义议会首席代表何塞 · 卡尔沃 · 索特洛 ;尽管他们两人都是享有豁免权的议员,逮捕他们是违法的。然而,内务部部长再次假作不懂法,签署了逮捕令。一群特别警察、几位不当班的警察与形形色色的社会党人、 communist 活动分子,这杂七杂八的一伙人旋即出发,由国民警卫队上尉费尔南多 · 孔德斯非法带领。孔德斯也曾因 1934 年的兵变与颠覆活动而入狱,他还没有恢复军方的职务,身上穿的是便服。希尔 · 罗夫莱斯当时不在城内,但卡尔沃 · 索特洛在半夜遭到了非法逮捕,更准确地说,是被绑架了。几分钟后,在一辆特别警察部队的装甲车内,他后脑中了一枪,他的尸体被当作无名尸丢弃在大公墓的陈尸所里。第二天一大早,他被认了出来,政府又像往常一样试图审查新闻,但消息几乎立即就传了出去,短时间内便尽人皆知。
这一事件令人震惊。自由派的陆军军官赫苏斯 · 佩雷斯 · 萨拉斯上尉一直到最后都留在左派阵营中,他这样解释此事对大部分军队人员的冲击:
右派一直在寻找一个可以保证让军方叛变的催化剂,这个催化剂最后在 7 月中旬出现,就是卡尔沃 · 索特洛的遇害。 我不知道实施这种暴行是谁的主意,但我要说,就算是叛乱者自己来干这些事,他们造成的影响也不可能更大了。这肯定是由很想看到军队叛变的人策划的……如果卡斯蒂略中尉的伙伴或者同盟为了复仇,在街上或者他们发现他的地方开枪打死了卡尔沃 · 索特洛,那将只不过是又一起恐怖行为而已,这类事件在这个夏天有很多。当然,这将在军队中产生令人叹息的作用,向着叛乱又进一步。由于卡尔沃 · 索特洛的重要性……他的死会被人利用,向军队中的军官们证明,政府根本没有能力阻止这类杀人事件。但它不可能成为压垮骆驼的那根稻草。这正是这次刺杀事件的新闻的最初效果,但当所有细节都被披露出来,人们知道维持秩序的保安部队本身卷入其中之后,反应是惊人的……人们无法否认这一事实的重要性。负责保证公民权利与安全的保安部队能干出这种暴行,这便充分证明了他们缺乏纪律,对他们的神圣使命一无所知……如果共和国政府能够采取迅速、有力的措施,大力惩治罪犯,而且最重要的是,如果他们能够把玷污了保安部队声誉的害群之马清除出去,并向整个国家证明,无论恐怖主义来自何方,共和国政府都决心结束恐怖状态,他们或许能够避免由此引发的军方行动。
政府拒绝采取这样的措施。凶杀事件的关键人物躲了起来,政府采取的唯一主动行动是又逮捕了 200 名右派,似乎他们才是这起凶杀事件的嫌疑人。 没有人做任何事情安抚温和派与保守派。 几十年来人们都在断言,无论共和政府还是左派都不想出现内战,但情况未必如此。几个月来,一些革命派领袖一直在鼓吹内战;几个星期以来,追随拉尔戈 · 卡瓦列罗的社会党人一直在促成军事叛变,因为他们计划通过总罢工粉碎叛乱,让他们得以夺取政权。他们 盲目地相信 这个计划。 7 15 日,他们的报纸正式接受了内战的挑战,而对此就连追随因达莱西奥 · 普列托的比较温和的派别也认为内战现在是必须的。卡萨雷斯 · 基罗加政府曾经得到过有关阴谋的模糊信息,并预期 7 10 日以后随时可能发生军事叛乱。 政府对避免内战已经不再有任何兴趣,因为它相信叛乱会很弱势,很容易镇压,从而可以反过来加强政府。 就这样, 在最后的日子里,政府与左派各政党都没有做任何事情避免冲突,而是以一种十分违反常理的方式欢迎军事叛变。 他们错误地认为,这将让局势最后明朗化。与莫拉及军方叛乱者一样,他们指望发生的将是短期冲突,只会持续几天,或者最多几个星期。

许多年后, 佛朗哥在 1960 年的一次讲话中推测,如果不是因为这次凶杀事件,这次叛乱永远不可能在军界得到足够的支持。 这件事让许多犹豫不决的人下定了决心,其中包括佛朗哥本人。他是在 7 13 日的某个时间,在特内里费岛的总部中得知这一消息的,他当时大为震惊,突然间就确信,极端的情况发生了。 他一直认为,只有这种情况才能让武装叛乱具有正当性。现在,不叛乱甚至要比叛乱更危险。 现在距他给莫拉发电报说还没做好参加叛乱的准备还不到 24 小时,他即刻传达了全力投入叛乱的决心,并催促叛乱尽快开始。他也指示他的副官帕孔,为他的妻子与女儿预定一艘德国轮船的船票前往勒阿弗尔,这艘轮船将于 6 天后离开加那利群岛。这便可以让她们在决定叛乱命运的时刻远离可能的伤害。
尽管佛朗哥的决定是坚定不移的,但作出这一决定仍旧十分不易,或者可以说他对此并没有多少信心。因为他知道, 他正在开始一项孤注一掷的事业,另一方取胜的机会或许更大;而一旦失败,他将面临最严厉的惩处。
在佛朗哥的诸多疑虑与担心中,怎样从加那利群岛前往西属摩洛哥,以取得那里的部队的指挥权也很重要,因为那架运送他的包租飞机还没有出现。 14 日,他明确从马德里的策划者那里得到消息,知道在伦敦包租的这架 拉皮德之龙 号飞机即将到达;同日,这架飞机的英国驾驶员将飞机降落在加那利群岛最大的岛屿大加那利岛上,那里也是群岛中唯一一个有全天候机场的岛屿。 由于那个时代落后的地勤设备,这架飞机在路上经历了好几天。但即使考虑到飞机来到这里困难重重,有证据表明,如果不是因为卡尔沃 · 索特洛遇害,佛朗哥原准备要么让驾驶员在岛上尽量长时间等待,要么让飞机空着飞回伦敦。

实际情况是,随机前来的英国志愿者休 · 波拉德少校,以及作为 掩护 参与此事的两名英国青年女性,一起于 15 日一大早乘坐渡船来到了邻近的特内里费岛,即佛朗哥的总部所在地,告诉他飞机一切就绪。听到这一消息,佛朗哥无疑长吁一声,松了一口气。 叛乱的最后计划是当天与第二天在加那利群岛上敲定的。佛朗哥把他的意图向妻子和盘托出,而且据帕孔说,尽管这一行动十分凶险,她却完全赞同他的想法。其实,虔诚的唐娜 · 卡门或许比她的丈夫更反对左派,而且她对他在这次大胆的行动中取得成功的能力充满信心。
接下来的关键是,按照规定,佛朗哥需要得到正式的批准,前往大加那利岛短期视察;而他真正的目的是领导叛乱,并在那里登上前往摩洛哥的飞机。但马德里方面拒绝了他的申请。这让佛朗哥只有两个选择:或者让 拉皮德之龙 号的飞行员塞西尔 · 贝布趁着几个小时的好天气,把飞机飞到特内里费岛;或者他不顾军令,乘坐夜班渡船去大加那利岛,而这便是叛乱的第一步。
16 日大约中午的时候,这个问题得到了戏剧性的解决 。突然传来消息,说佛朗哥的部下,负责指挥大加那利岛警卫队的阿玛多 · 巴尔梅斯在实弹靶场上因事故突然身亡。接着政府便授权佛朗哥前往该岛参加第二天举行的葬礼,于是佛朗哥一家于 17 日上午来到了这个大岛。有关佛朗哥在内战中的角色存在诸多争论点,巴尔梅斯之死引发了第一个争论点。因为有人说,巴尔梅斯实际上是被他自己指挥的警卫队中的阴谋者谋杀的,为的是解决他这个麻烦,并让佛朗哥得到立即前往大加那利岛的由头。根据这一阴谋论,巴尔梅斯是一位不支持叛乱的政治温和派,因此解决了他才能既保证叛乱在大加那利岛上取得成功,又让佛朗哥有直接的理由前往该岛。认为巴尔梅斯是因事故身亡的人给出的解释是,他有一个粗心大意的习惯,就是在给手枪上子弹的时候让它抵着自己的腹部,而这次手枪意外击发,导致他受了致命的枪伤,并于 2 个小时之内在医院身亡。

有人对此提出异议,认为一位职业军人决不会如此不小心。但当然,历史充满了荒唐的意外。不存在支持阴谋论的直接和确定的证据这让这种说法只有纯理论的价值。如果巴尔梅斯试图反对叛乱,他可能会立即被自己的部下所制伏 —— 这种情况发生在其他地方的许多军队指挥员身上,他们坚持忠于政府,却被自己手下的军官抓了起来。但巴尔梅斯的突然去世对佛朗哥和加那利群岛叛乱的成功有利这是没有疑问的。
就这样, 16 日,星期四晚上,佛朗哥、唐娜 · 卡门与卡门西塔突然乘坐夜班渡船离开了特内里费岛陪同他们的是当时中校军衔的帕孔、马丁内斯 · 菲塞,以及其他 5 位值得信任的军官。他们于第二天早上抵达大加那利岛上的海港城市拉斯帕尔马斯。佛朗哥出席了巴尔梅斯的葬礼,然后对叛乱进行了最后安排。叛乱将于 18 日凌晨开始,摩洛哥保护区内的武装力量已经在前一天的下午 5 点之前不久发动。叛乱部队控制了拉斯帕尔马斯各处的关键阵地。虽然一开始叛军只占领了各个权力中心,但最终他们粉碎了左派工人的反抗。然后佛朗哥把加那利群岛的指挥权移交给了流亡的君主主义将军奥尔加斯,在一段时间内,他与奥尔加斯有着密切接触。在右派志愿者的协助下,群岛上的部队在此后几天内完全控制了这一海区,并很快开始了对左派反对势力的血腥镇压,其手法与左派在自己的控制区内做的如出一辙。
为了保证妻子与女儿的安全,佛朗哥把她们送到了当地驻军的总部,护送她们的是马丁内斯 · 菲塞。接着她们又被转送到海军炮舰 欧瓦列阿夕亚 号上过夜。在她们于 19 日登上一条德国轮船之前,她们的身份只有炮舰的指挥员们知道。佛朗哥的副官们与炮舰的舰长一起作出了这一安排,因为他们信任海军军官们,知道他们有着保守主义的政治观点。但实际上,这次经历是佛朗哥的妻子与女儿在内战期间遭遇的最大危险。因为,当时在西班牙南部与东部海岸线上停了许多海军舰艇,但几乎所有军舰的左派水兵们都像 1917 年的俄国水兵们那样,推翻了他们的军官(许多军官惨遭杀害),控制了军舰。

就在那天晚上, 欧瓦列阿夕亚 号的指挥员不得不逮捕了几位企图煽动兵变的水兵,但除了停泊在埃尔费罗尔的那些军舰的舰长之外,他几乎是唯一尚能控制自己的军舰的舰长。第二天,唐娜 · 卡门与卡门西塔仍然在马丁内斯 · 菲塞的护送下安全转移,登上了德国轮船 瓦尔蒂 号,该船只在大加那利岛停泊了几个小时,便开往勒阿弗尔。最终的目的地是邻近西班牙边境的巴约讷,波洛的孩子们之前的法国家庭女教师克拉弗里太太就住在那里,她们在她家做了 2 个月的客人。
由于大加那利岛在几天之内不可能绝对安全在与妻子和女儿伤感地告别之后,佛朗哥登上拖船来到附近的机场, 拉皮德之龙 号与它的英格兰驾驶员正等着送他飞往摩洛哥。 18 日下午大约 2 时,佛朗哥乘机起飞,并在当晚降落在卡萨布兰卡过夜。为免被人认出身份,身穿便服的佛朗哥在那里剃去了小胡子。帮助安排租用飞机事宜的右翼新闻记者路易斯 · 博林陪他走完了这一段旅途。据博林报告,那天晚上佛朗哥住在卡萨布兰卡的一家酒店里,处于不寻常的激动之中,同博林一直聊到第二天凌晨; 佛朗哥谈论着自己深信西班牙一定会发生的变化。佛朗哥知道,他的祖国正面临着一个重大的转折点, 而且他下定决心,要让它在决定性的变革中发生彻底转变,尽管在他的头脑中,这些变化的形式或许还只是萌芽而已。第二天, 7 19 日星期日上午, 拉皮德之龙 号一早便向西班牙保护区的首府得士安飞去。
佛朗哥还在路上的时候,卡萨雷斯 · 基罗加的政府便垮台了。 自从 5 月中旬当上总理以来,卡萨雷斯就意识到了陆军的有些部门中存在的阴谋,但就像阿萨尼亚总统一样,他正在耍一手复杂的双重游戏。因为左派的内部正在发生分裂,这时,如果无政府主义者或者卡瓦列罗的社会党人反叛政府,就需要军队出来镇压叛乱。这有助于解释,为什么政府会采取这样一种痛苦的、游移不定的政策。尽管我们无法知道总理对于佛朗哥 6 23 日的私人信件究竟有何反应,但几天后,卡萨雷斯,基罗加的内政部部长的确向省级总督发出了一份通知,催促他们与陆军守备队发展更好的关系。 左派共和派领导人确信,大部分西班牙军界的文化传统已经得到了永久性的转变,绝大多数军官永远不会叛变

然而,到了 7 月中旬,卡萨雷斯似乎确信,政府与军队之间的关系已经紧张到了极点,试图阻止叛乱已经没有意义。而且不管怎么说,他认为,想要叛乱的只是军队中的一小撮极右派少数分子。政府已经查明了一批阴谋者的身份,但他们还不知道 导演 (莫拉)本人姓甚名谁,其他的阴谋者是谁也还没有弄清楚。而依照共和国残存的宪制理念,政府要起诉这批人是十分不容易的。 因此政府才有了灾难性的错误估量,既没有采取变革措施,也没有在卡尔沃 · 索特洛命案之后寻求与右派和解,而是打赌脆弱的叛乱只会加强政府的地位。
莫拉对叛乱的组织进行得一塌糊涂,混乱到了极点,因为这跟从核心开始向外发展的现代政变完全相反。 这与传统的宣告式政变类似,是以不确定的形式从周边组织的,而其中的所有关键人物,如莫拉、佛朗哥、圣胡尔霍以及其他人,他们的地理位置都在外围。莫拉完全放弃了同时起事的奢望,而是命令在三天甚至更多的时间里,在不同的地区分三个阶段连续发动叛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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