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利”从“禾”来?
刘云枫|文
“利”,左“禾”右“刂”。这意味着,个人以及社会财富的取得,有两个途径:一,种庄稼;二,靠刀剑。
再锋利的刀剑,也长不出稻米。靠刀剑,只有去掠夺。掠夺的对象,自然是庄稼人。
也可以这样解释:农业社会,土地和庄稼,是财富的唯一来源;所有人的所有财富,都来自土地。历史上的中国,以及工业革命之前的欧洲,都是如此。
农民一年所得,是上天所赐,也是财富的第一次分配;一次分配,是“按劳取酬”;天地酬勤,谁付出的辛苦越多,流的汗水越多,收成就越好,就会比其他人“多收三五斗”。
掠夺,也是获得财富的有效途径之一,但是,掠夺者要有耐心,等庄稼长成。“提前摘果子”,糟蹋了果实,自己也一无所得。有脑子的,都不会那么做。鬼子抢粮,也是等麦子熟了,才下手的。
掠夺是“二次分配”,比得是实力,谁的武功高、兵马强,谁的手段狠毒、计谋狡诈,谁就能抢到更多的财富。
一个好社会,一个理想社会,应该只有第一种人,没有第二种人。或者,第一种人,占绝大多数,第二种人只有极少极少数。最不济,也要全社会的人,对第一种人,有极大的尊重;对第二种人,有最深刻的蔑视。
可,历史总是无情地嘲笑“自己动手丰衣足食”的小农,反之,对“打江山坐江山”的皇帝,却有无限的崇拜和仰慕,就像妓女投向阔少的眼神一样。
刘邦早年,不愿意当农民。他父亲刘太公,非常郁闷,但没有任何办法。因为,刘邦基本上是一个混混儿,刀枪不入,油盐不进,整天喝酒泡妞,无所事事。秦王无道,房价奇高。加上,刘邦花钱大手大脚,和“富二代”一样,挣得不多,花得不少。年届不惑,也没有买下房子。
刘邦的二哥刘仲,专心务农。日出而作,日落不息,虽然,没有一夜暴富,然而,日积月累,也挣下了一份家业,“三十亩地一头牛,孩子老婆热炕头”,深得刘太公之欢心。
刘仲和刘邦,一个规规矩矩,一个无赖泼皮;一个以农为本,自给自足;另一个好吃懒做,不知道“明朝酒醒何处”。不比不知道,一比真烦恼。
刘太公看见刘邦,就没有好心情,指着刘邦的鼻子,骂他:“你看看你,看看你二哥!你二哥有家有业,小日子有滋有味,经常给我买酒没肉。你啥时候,也孝敬我一回,让我花你一分钱呢。不争气的孽障!”
刘邦听了,也不生气。可心里暗想:我二哥那点小钱,我看不上。要挣,就像阿里巴巴一样,弄一座金山回来,那时候,我看你说啥。
果然,刘邦后来当了皇帝。高祖九年,未央宫落成。刘邦特高兴,在未央宫大宴群臣。刘邦端着一杯酒,向太上皇敬酒,边敬边说:爹,我年轻的时候,你说我无赖,不能置产业,不如我二哥殷勤用力。如今,我成就的产业,和二哥相比,是谁的多?
大臣们听了,都笑了。
刘仲和刘邦,一个种地,“利”从“禾”来;另一个是皇帝,职业抢劫,“枪炮一响黄金万两”。刘邦之所得,高于刘仲,远高于刘仲,不足为奇。可要是一个社会中,有太多的“刘邦”,天下大乱、盗贼蜂起、群雄割据、划地为王的话,“刘邦”之所得,将大大缩水。
因此,每一个职业“抢劫犯”,都梦想“大一统”。唯如此,才能保障抢劫权利的唯一性,才能保证抢劫行为之无本万利。
老百姓,也希望“大一统”。喂饱一个强盗,要比供养一群强盗经济;普天下之人,养活一个皇帝,要比一部分人养活一个帝王,个人负担的成本更低;也没有人希望改朝换代,皇帝不希望,老百姓也不希望。
因为,一旦皇帝和皇室,意识到“抢劫权”不是永恒的,意识到有一天会有人取而代之,他最直接、最“理性”的行为将是“五十九岁”心态——交出权力之前过把瘾,“我死后,哪管他洪水滔天”。
末代皇帝,都是这么想的,也是这么干的。
这一切,盖源于中国历史上第一个农民起义者的豪言壮语,陈胜说:“帝王将相,宁有种乎?”这提醒了当权者,也提醒了普天下受苦人:皇帝轮流坐,明年到咱家。
因为这句话,中国社会陷入了无休止的王朝更迭和农民战争,一战未停,一战又起,此起彼伏,动荡不已。
大无畏的革命口号,在现实中,竟是这样的悲剧。此中究竟,引人三思。
(大咖签名书,识别二维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