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总能引起人的愁绪,让我想起了那年高考离家,踏上北上的列车,追寻绿军装的梦想。
从八百里秦川到巍巍太行,12小时的车程,是那么漫长,第一次出远门,到一个陌生的城市。因为即将成为一名军校学员,心里有些激动,更有几分忐忑。父母把我送到学校,才踏上了返程的列车。
那晚,我失眠了,把身子捂在被子里,偷偷地流泪。不是害怕新训的苦累,而是没了父母的照顾,对一个人独立生活的恐惧,我努力让自己不想家,默默“数着羊”,那一夜难以入眠。
4年一晃而过,毕业时我犯了难。是选择离家近的单位?还是选择大城市?
那晚,整个区队的战友都失了眠,明天就是决定的时刻,究竟到哪里去奉献火热的青春,去实现四年的理想?
母亲只说了一句话:“妈不懂,你自己看着办,不过家里有我和你爸在,不用你操心,去哪我们都支持你。”
放下电话,夏夜的星光微微闪烁,闷热的空气裹住了全身,家里或许也像此刻般煎熬,他们虽然嘴上不说,但内心也许也像我一样,不知我的未来路在何方。
最终,我还是决定选择了离家更远的那一站,总想着年轻时应该朝着心里所向往的地方而努力。家,只是一个在疲惫时温暖的休憩的地方,只是短暂停留的一站。填写完志愿的那一刻,我在心底说:“以后的日子,家又离我远了300多公里。”
当兵的都习惯给家里报喜不报忧,不是要刻意隐瞒什么,仅仅只是害怕一个小小的忧虑就能引起家人无限遐想,会以为遭受了多大的委屈。父母也一样,说谁家的烦忧事也不愿向我说他们的烦恼。
那次休假,没有提前给家里打招呼,带了很多特产回家,想给他们惊喜,想向他们展现在部队很好,很充实。14小时的路程,只买到站票,几乎没怎么合眼,看着时间,脑海中想象着见面时爸妈的表情,想必一定是惊讶不已,热泪盈眶吧!
早上6点半,天微微亮,我在墙外喊:“妈,开门啊,儿子回来了!”屋里应了声:“谁?”我又喊了声:“我,你儿子从北京回来了!”父亲打开门,母亲穿着睡衣扶着墙站着,看见我眼泪一下子流下来:“你咋不打声招呼就回来了,我还以为谁在门口捣蛋,赶紧让你爸去看!”我笑了声:“这不是给你们惊喜吗?咦,你这腿怎么了?”母亲缓缓挪了一下身子说:“没事,摔了一下。”我不相信,追问下父亲才告诉我,母亲上街被小轿车蹭了下,半个身子被撞伤,得休养。爸妈怕影响我,就没和我说。
虽然母亲硬撑着表现出无所事的样子,可她的动作骗不了人,那一刻突然觉得好难过。我的脑海里闪过一个念头:父母把我养大,他们也在变老,总以为长大了可以接过家里顶梁柱的责任,后来才发现不管什么时候父母都在为我扛着,让我身许国家,安心工作。
那次休假,除了照顾母亲,跟他们也谈了很久,把所有的思念和担忧都向他们倾诉,多么想陪在他们身边,一家人团聚。我又一次流了泪,这一次在家里放声地哭,既是责备自己,又把这几年部队生活所有的委屈都发泄出来,不知道当初为什么上军校,为什么可以离家近又选择远行,为什么只有在休假时才能有这短暂的团聚……
父亲静静地听我说完,捻灭烟头,没有安慰,也没有责备。他拿出很多稿纸,我泪眼模糊地看着上面的字,都是父亲打电话时说过的,原来这些话都是他思索良久的。有时候无声的沉默更能让人领悟。我错了,虽然远在千里之外,但是父母每天都在为我担心,有时候打完电话母亲还要发个信息……我渐渐明白,身上的军装,不仅是军队给予的荣誉,还有责任,而这责任里还包含着亲人的支撑。
军人不是一个人在为国家奉献,他们的背后一定有家人的期盼,虽不能像大多数人一样时常团聚,但家的温暖一直在心间,无论离家多远,多么的思恋,亲人都会在心底渴望着你的声音与笑容。
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