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鄢烈山：“你不会被遗忘”： 国会大厦之我见——旅美杂记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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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年是专为到美国东部游的，在纽约与华盛顿比上一次呆的时间多一些，但也很紧张。

这回不止于站在华盛顿特区的国家广场西头，看看国会大厦的外观，而是提前预约了进国会大厦访客中心转一转。

从国家广场看国会大厦东门

国会大厦访客中心除了感恩节、圣诞节和元旦等少数全国公共假日，每周一到周六上午8点半到下午4点半对外开放。5月18日早上我们赶到国会大厦东广场的地下通道，进入访客中心。入口安检很简单，随身小包不需要寄存。

穿过空荡荡的访客中心的上层，看到几尊人物塑像，就来到下层——访客中心预约与取票的中央大厅，名为“解放大厅”，是为纪念早期参加国会大厦建设的黑奴的贡献而命名的。大厅高大宽敞，无奈来参观的人太多，还是显得很拥挤。

中央大厅的南北两侧分别是众议院和参议院的预约台。不知道是为什么，这一天众议院预约台前的人排长队，参议院预约台只见两个工作人员端坐着。不论是本国公民还是游客，都可以通过网上、电话和柜台预约旁听两院的会议，而本国公民可以通过所在州的议员预约。

我们本没有安排时间旁听议员开会，当然不用在大厅办预约，却在“解放大厅”等了一个多小时。导游说，他到大厅旁边房间去排队取预约的参观票，不忍拒绝两位教师的请求，让他们先为学生取票——适逢放一周春假，很多中小学都组织学生来集体参观国会大厦和一些博物馆。那两个老师说，他们的学生在外面等很久了。

等取票的工夫，我把中央大厅里陈放的15尊雕像，对照中文说明书端详了两遍。顺便说一下，资料架上陈列着多种多样的图文并茂的推介活页，免费供人取阅，这一点与欧洲发达国家和台湾省台北市的旅游景点一样；接下来带领我们参观国会大厦访客中心最重要的部分“圆形大厅”的导游，是退休的志愿者，通常是国会的退休人员。这一点像我2008年首访台湾地区时在宜兰县政府看到的情况一样，是退休公务员在那里为来县府办事的人义务提供咨询服务，做带路党。

“解放大厅”最大的一尊雕像是“自由之神”的原始石膏模型。她头顶羽冠，右手持剑，左手扶盾，安放在取票后进国会大厦“圆形大厅”参观的台阶下方。作为美国政治的心脏和图腾，我们在电视节目里常见到的白色大理石国会大厦，中央顶楼上建有出镜率极高的3层大圆顶，圆顶之上立有一尊6米高的自由女神青铜雕像，她就是以这个石膏模型铸造的。

访客中心的资料讲了一个小故事：1857年，雕塑家托马斯·克劳福德完成了自由女神的石膏模型。他去世后，克拉克·米尔斯受托在自己的铸造厂浇铸这座雕像。但是，组装石膏模型的工人提出了超出常理的薪金要求，并表示要求得不到满足，就拒绝分拆模型。这时，克拉克·米尔斯拥有的一个叫菲利普·里德的黑奴工匠，琢磨出了分拆的诀窍，使石膏模型成功分拆运到铸造厂，并由他掌握火候，与其他奴隶劳工一起完成了分段的青铜浇铸。1862年青铜雕像版块运到国会大厦工地之前不久，里德获得解放。这真是一个黑人励志的好故事，也是为黑人争取平等权利的好例子呀。

解放大厅的15尊雕像，我们最熟悉的是女作家、公益活动家海伦·凯勒（1880-1968）。她在襁褓中致盲失聪，高度残障，一生却有那么高的成就，就像当代的物理学家霍金一样堪称人间奇迹。雕像展示她七岁时站在抽水井边，第一次明白手语“水”的含意。

记忆深刻的其他雕像有宇航员小约翰·L·“杰克”·斯威格特（1931-1982）、“电视之父”费罗·T·法恩斯·沃斯（1906-1971）、镀金的威风凛凛的统一夏威夷的卡米哈米哈国王一世（1758？-1819）。

还有两位印第安部落酋长：一个是要北美西南地区反抗西班牙统治的波普（1630？-1692前）；一个是怀俄明州的瓦沙基（1800？-1900），此人英勇又智慧，会讲流利的英语和法语，与美国陆军谈判，为肖肖尼部落保留下300多万英亩的居住地。

另一个印第安人是女作家、教育家、翻译家萨拉·温纳穆加（1844-1891）。

这些雕像表达了美国种族与文化的多元性。而政治上的包容，我有印象的，一是国会女议员珍尼特·兰金（1880-1973），她是1941年珍珠港事变后，唯一反对美国对日本宣战的议员，她说“我拒绝把任何人送入战场”。另一个是陈列在解放大厅上层的最高法院首席大法官爱德华·道格拉斯·怀特（1845-1921）。虽然他16岁时曾加入南方邦联军队，但事实上，他在担任大法官期间支持黑人获得平等的公民投票权。

由于不知道导游要多久能取来进“圆形大厅”的参观券，不敢离开解放大厅，所以没有去看不远处的展览大厅。据说明书，那里有国会大厦穹顶1/20的模型；有华盛顿总统1793年在国会大厦工程奠基仪式上所用的议事槌；有用建造国会大厦穹顶边角余料做的林肯连任总统时使用的桌子；有摆放已故总统等要人灵柩的台案，等等。

取到票后，先到游客影院看一个13分钟、名为“合众为一”的短片。影片描述美国如何建立一个新型的政府，国会如何影响美国人的日常生活，以及作为议事大楼的国会大厦本身。

然后就是参观的主菜，进入国会大厦的主体结构“圆形大厅”。

圆形大厅内部空间高旷宏敞，金碧辉煌，据悉直径约30米，高55米。自林肯总统时期以来，一直是为逝世的美国总统、国会议员、军事英雄及杰出公民举行国葬仪式的庄严场所，也是举行到访国宾欢迎仪式的地方。

大厅四周墙壁上挂着8幅巨大的油画，展现了美国早期的发展史。据说有四幅是华盛顿的随从参谋约翰·特朗布尔所作，表现独立战争的场景。

抬头仰望，穹顶上描绘的是“华盛顿羽化登仙图”。图的中央是华盛顿，两边是胜利女神和自由女神，另外13位女神代表立国13州。它是意大利裔美国画家康士坦丁·布伦米迪1865年画的。

毫无疑问，这幅“华盛顿升天图”，表现了美国人对华盛顿的无比崇敬。令我感动的是，这并非华盛顿本人所愿，甚至也不是他的亲属所追求或乐于接受的。

就在与“升天图”对应的大厅地面，中间有一个围起来的罗盘样的地标，指示东南西北，可以说是美国的“政治原点”。

导游对我们说，当初国会要在此地安葬华盛顿，但是华盛顿夫人坚决不同意，于是，只好尊重她的意愿，在弗农山庄择地安葬华盛顿，与普通人无异。

圆形大厅里人物雕像，我记得有华盛顿、林肯、杰弗逊、福特、里根、艾森豪威尔和安德鲁·杰克逊，还有被行刺的詹姆斯·加菲尔，这些人都是总统；但有一个人不是总统，甚至连国会议员也不是，他就是民权运动领袖马丁·路德·金。我知道国家广场上有他的雕像；美国政府规定从1986年起，每年1月的第3个星期一为马丁·路德·金的纪念日；尽管如此，我对他雕像作为例外设立在这里多少有些意外。

我最不能忘却的是那面黑色的“永不放弃”旗帜。

在这座金碧辉煌的圆形大厅，白色是基调，意欲加强圣洁感。可是，却有一面黑色的旗帜，像海盗旗却不狰狞，更像葬礼上的灵旗，与整个氛围很不协调。它不大，插在大厅西门边詹姆斯·加菲尔总统雕像旁。导游说，我们可以在很多场合看到它与星条旗同在。

方形的黑底，圆形图案上方白字是PON*MIA，下面托着YOU ARE  NOT FORGOTTEN （直译是“你不会被遗忘”），中间圆型里的图画似乎是一个战俘营里的美国士兵，背景是岗亭哨兵和铁丝网。它的含义是，只要有一个美国将士下落不明，美国就会尽力寻找，不论是活着还是遗骨，一定要带他回美国。

好莱坞大片《拯救大兵雷恩》就是这个理念的生动表现。这部电影据说与《泰坦尼克号》一样感动了很多中国人。我们不再视“一将功成万骨枯”为理所当然，电视连续剧《士兵突击》和冯小刚的电影《集结号》，也在表达相似的理念，尊重每个士兵的生命，“不放弃，不抛弃”。

尊重每个人的生命——谈何容易，但是惟其如此，一个民族一个国家才有凝聚力，才值得人们为之奉献一切。

走出圆形大厅，我们往南去参观雕像大厅。这里是老众议院议事厅，在国会山南北两翼分别建了众议院和参议院的办公楼之后，这里就陈放着各州选送的英模人物雕像，每州两个指标，好像是说一年一换吧。

从走进访客中心开始，我们就可以感觉到，美国人是崇敬英雄模范的，有英雄主义，也有理想主义。他们的英雄模范是活生生的人，成就大，奉献多，至于有无道德瑕疵并不重要。

时光匆匆，我们通过隧道，来到国会图书馆，看了一下美仑美奂的接待大厅，就结束了这次参观。很希望下次有机会旁听国会议事，不管众议院还是参议院。

——鄢烈山 2017年06月20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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