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近日胜利召开的十九大报告提出：深化国企改革，发展混合所有制，培养具有全球竞争力的世界一流企业。中央为何把发展混合所有制摆在突出的位置？如何培养具有全球竞争力的世界一流企业？凤凰网财经国子策专访了中国企业研究院首席研究员李锦。
凤凰网财经：十九大报告说要深化国企改革，发展混合所有制，培养具有全球竞争力的世界一流企业。把混合所有制提的很突出。2016年底的中央经济会议也确定了，把混合所有制作为国企改革的重要突破口。为什么中央这么看重混改？
李锦：混合所有制在十八大里面没有写，十九大将混改作为一项内容，没有想到把深化国有企业改革，混合所有制和世界一流企业这三个词放在一起，放到一种空前突出的位置。国有企业改革没有讲其他的，没有讲投资、运营公司、三项制度改革等等，直接说混合所有制，非常突出。做大做强国有企业，把它放在后间，形成了一个因果逻辑关系，这样地位就更突出了。
因为十九大前曾经有一些人发表文章，呼吁立即停止混合所有制改革，就因为联通混改方案当时引起了争论，一些同志就认为混改是私有化，弄得很被动。后来，联通混改还是强行的推开了，而且联通这个动作很大。这次十九大一下子提出发展混合所有制，我想这是一个黄钟大吕，一锤定音，其他声音都停下来了。十九大把混合所有制提到特殊的位置，作为国企改革的突出内容，对混合所有制有了空前的重视。十九大前2016年底的中央经济工作会议有个口径，把混合所有制作为国企改革的重要突破口，突破口是一个局部某一部分，这个突破口不行再换另外一个突破口。十九大把混合所有制作为国企改革的主体内容，而且写的位置尤为突出，是对混合所有制充分的肯定。这意味着十九大以后，混合所有制肯定是要进一步推开。
凤凰网财经：为什么这么看重混改？
李锦：混改这个事情是十七大就提出来了。因为中国把公有制和私有制一起作为基本经济制度。公有制为主体，多种所有制经济共同发展是我们国家的基础。我们的定位是社会主义初级阶段，不是高级阶段也不是共产主义。初级阶段生产力极度落后，生产力落后就需要多种力量发展，私有制在相当长一段时间是存在的，所以必须共同发展。
混合所有制就是公有制和私有制共同发展的方法。公有制本身是一种集体的力量，再一个，它是政权的基础，力量雄厚。私营企业重要的特点是机制活、效率高。混合所有制可以把它们两个的优势混在一起产生一个新的经济形式，提高效率尤其是增强国有企业的活力，是一个有利的推动。
凤凰网财经：我们知道混改的目的是让国企的资本优势跟民营企业灵活的机制结合起来。但是国企在机构和公司治理上怎么才能把这两个优势结合起来？
李锦：现在的一个问题就是结合不起来。混合所有制改革为什么推进不下去，这是一个原因。十八大以后混改有三个阶段。十八届三中全会把混合所有制提到一个重要位置，三中全会改革60条混合所有制占到一条。但之后一年多时间好多问题没有解决，政策不明确，到2015年3月份两会工作报告，就停下来了，叫有序实施国有企业混合所有制，停止了一年半。再到去年9月份到现在一年时间，又重新形成了突破口。分急切、有序到突破三个阶段。
混合所有制有多种形式，有公有到民营去，有民营到公有来，包括上市。一个特殊的形式就是民营企业参股到国有企业。国有企业混改很重要的是明确或解决混合所有制中民营企业的所有权或经营权的问题。产权的问题现在有两个岔子，岔子就是混合所有制民企参加的股份比较少，在一个大的公司往往最多能有3%，3%他就没有发言权。公司治理中他就只是一个董事。按照股份董事会中国有企业股权占多数，民营企业是少数，国有企业还有外部董事，外部董事是独立于企业的，上级单位派来的。三个原因导致民营企业缺少发言权，他作为股权的代表就不能到位。一个是董事会的制度不健全。第二个，董事不能发挥作用。第三个权力集中在董事长。这样他的产权不平等，就导致他没有决定权、决策权和经营权。
所以同样持股，经营权多数还是由国有企业做，中心点还是国有企业，民企就变成财务参股了。财务参股民营经济就不愿意了。因为民营最大的长处是机制比较活，给他弄经历以后，让他不干活，那这个持股就变成我的现金你来花了，民营企业成为了抽款机，就像抽水机一样把钱抽到你那边花。所以民营企业没有积极性。这方面本质还是公司治理和产权问题。公司治理的核心是董事会的问题，而董事会制度不健全，虚化，小股东没有发言权，所以民营企业受到很大的挫伤。
混合所有制就要强调公司化治理、市场化经营，这两个要到位，不到位的话混合所有制的效率实现不了，民营企业积极性也上不来。
凤凰网财经：十九大报告指出，要完善各类国有资产管理体制，改革国有资本授权经营体制，加快国有经济布局优化、结构调整、战略性重组，促进国有资产保值增值，推动国有资本做强做优做大，有效防止国有资产流失。您怎么解读？
李锦：十九大报告中讲的，包括三项制度改革，一个是体制改革，第二个是机制改革，机制改革就是国企改革，第三个就是机构改革，供给侧机构改革，三大板块。其中体制改革就说了一句话，授权经营。授权经营就是母公司授权子公司，授权实际上就是放权，放权了让公司来管下一级，上面就管资本。不这样的话权力都集中在上面，什么都管，造成了越位、错位，有的是不到位，该管的不管，不该管的管。授权经营交给下一级公司，就要做到政企分开，尤其是下一步要分离投资、经营公司。所有权下方，经营权肯定跟着下放。这个是政企分开，所有权和经营权分开。
凤凰网财经：培育具有全球竞争力的世界一流企业。2017年发布的《财富》世界500强榜单，中国大陆企业上升至109家，入榜80%是央企或者地方国企，前五有三家是中国公司——国家电网和中石化、中石油第四。很多人预测，《财富》世界500强榜单的企业数量中国有可能在三至五年内超过美国。
李锦：十八大叫世界水平的企业，现在十九大叫世界一流企业，十九大又跨越了一步。毕竟世界水平很多，世界一流就少了。十九大报告讲到新时代，走到世界的中央，这是一种定位转变。企业强就是国家强，国家强的话还是国企强国家才能强，所以把国企就抬到一个新的高度和位置。现在世界五百强中国是115家，美国是132家，美国是没有大起大落，131、132、133家徘徊。中国去年110家，今年115家，还有三家合并了，如果不合并就是118家。按照一年增五家的速度，三年以后就是130了，2021年再有五年时间世界五百强企业数中国就超过美国了。按照目前增速，没有变化的话，中国在经济总量上大概可能在2027年超过美国，还有十年左右。
我们的世界五百强目前势头很猛。2017年民营经济撺了一下，一下子进了好几家，以前好几年都没有上，今年京东、阿里巴巴都上了。从世界五百强看中国向前的发展势头很强劲。和整个世界比较，中国是增长速度最快的，对世界的贡献最大，世界五百强的反应是客观的。
当然从另外一个角度讲，现在的中国世界五百强企业以一批产业为主，应该来说是世界五百大企业，但是大和强是连在一起的，大是基础和前期，强是大的必然结果。以后还要做大做强做优。所以五百强还是一个重要标志。同时目前的承认我们这些企业缺陷还比较多，主要有产能过剩、创造力不强、品牌少、资源型企业多。但是无论如何讲，从站起来到富起来到强起来，国企强国家才强，五百强毕竟是中国强起来的重要标志。
凤凰网财经：您十九大关于社会主义主要矛盾有一个新的描述，我国社会主要矛盾已经转化为人民日益增长的美好生活需要和不平衡不充分的发展之间的矛盾。您觉得国企能在其中发挥什么作用？
李锦：这个矛盾是重要的划分。新时代后面就是新矛盾。过去改革开放初期阶段的社会主要矛盾是人们物质文化的需要和供应不够的矛盾。现在是过剩，老百姓吃穿等基本温饱问题都解决了，而最需要的高层次不够。物质丰富够了，但是物质的活力不够，所以现在造成两个矛盾。这两个矛盾应该从供给侧结构发展过来的。生产了大量的东西没有人要过剩了，比如说钢铁煤炭。这些都是不平衡。还有区域不平衡以及分配不平衡，穷的穷富的穷，两极分化严重。这些问题都需要解决。
还有一个不充分。应该是新动能形成不充分，创新动能也不充分，积极性调动不起来，各种要素没有充分发挥。这个矛盾里国企还是主要矛盾，为什么？现在发展的不平衡包括了政治、经济、文化、大众需要、民主、生态等。但是不管怎么样，经济发展还是第一位的，而经济第一位是国企。中国是社会主义国家，国企仍然是重要的，还是主导的力量。所以有的时候国企在解决不平衡、不充分中表现的更加突出。因为国企创新不够、增量不够、品牌不够、强和优的方面不够，还有人的积极性没有上来，国企改革活力不足。这个问题都是存在的。不平衡、不充分的矛盾，国企在以后还承担重任。
凤凰网财经：经济体制改革必须以完善产权制度和要素市场化配置为重点，实现产权有效激励、要素自由流动、价格反应灵活、竞争公平有序、企业优胜劣汰。具体在国企改革上应该怎么体现？
李锦：报告没有讲垄断这个词，但意思出来了。这段核心讲的市场经济，市场经济就是市场要素按市场配置资源，市场的配置资源的原则是平等、公正。有一部分央企是垄断的，要素资源他们控制着，这样竞争是不公平的。表面看来央企大部分是市场竞争的，但实际上在资金、人才、市场价格各种要素不公平的情况还是存在的。比如资金要素，银行一听说央企贷款就算是亏损也给贷款，民企贷款很困难。人才也是这样，央企一看都是北大清华毕业的。
充分调动各种积极性无非是两种方法，一个是产权明确也就是治理公司，再一个是经营市场化。这对央企也是一个冲击。国企该垄断的就垄断，不该垄断的就该平等竞争。所以要分清楚，这是下一步改革中要解决的问题。让一半的人充分走向市场。价格的调整也很重要，尽量减少现在内部指定价格。
凤凰网财经：报告还指出，全面实施市场准入负面清单制度，清理废除妨碍统一市场和公平竞争的各种规定和做法。您怎么看？
李锦：这实际上更多的是一种决心的表达，除了负面清单上不能进入，其它的都可以干。一般来说民企很多行业不知道能不能进，现在负面单子上列明哪个地方不能进，负面清单总是少数，多数是不上清单的，只要没有明确规定不许进的都可以进。实际上就放宽了行业禁入。
这个现象过去叫三门现象——玻璃门、弹簧门、旋转门。三门的现象总是存在的。就像一般老百姓看到一个大宾馆，看玻璃门很好就是进不去；或者碰到弹簧门要使很大劲才能进；再或者是旋转门走一圈进到门口又被扫出去。现在讲负面清单后，没有说不让进的都可以进，那就不一样了。
凤凰网财经：怎么能做到呢？
李锦：过去是让进的才能进；现在是不说不让进入的都能进。这样就是平等，更重要的是一种平等的气氛和环境。
凤凰网财经：国企员工持股您怎么看？
李锦：员工持股应该是混合所有制改革的一个重要内容。现在国企有3600万职工，如果说每人拿出一万元，那就是3600亿，这也是大量的社会资本。更重要的是群众积极性。以前讲企业是全民所有制，属于全国人民，但大街上的人也是全国人民，他不能去那个单位，实际上就是所有者虚置。企业职工是劳动者，现在员工持股再解决所有者虚置问题，员工积极性就上来了。
员工持股这事过去都是发文件，有进有退。应该说下一步还是放开的趋势，特别是联通混改、东航混改内部职工持股比例都很大。现在闸门还没有放开，但是大家知道，十九大以后水已经憋到水库边上了。混改在十九大以后尤其是在2018年混改将实现突破的势头。下面，员工持股是很重要的一块。员工持股对国企特别是对地方国企改革的一个新动力。地方国企人更多，每个地方都有。
凤凰网财经：有一些国企是在市场上比较充分完全竞争的，但是还有一些在国企可能垄断性比较强。这两种企业员工持股有区别吗？
李锦：当然有区别。垄断性企业显然有，但联通、东航不是垄断吗？航空、电信都是国家核心部门，照样弄开了。实际上东航和联通就是一个标志，东航、联通都可以改了，那其他还有什么不可以改的。实际上就是思想解放，一种突破的标志。应该让竞争性行业优先放开，垄断性行业局部放开，试点的口子开大点。垄断性企业不能垄断很大，可以垄断一小块，起码4/5不垄断。该垄断的行业要明确指出那是该垄断的，大家没有意见，不能垄断太宽了。
凤凰网财经：有非垄断之后再让员工持股这种要求吗？
李锦：没有要求。员工持股原来要求在央企三级公司以下，其它国企是二级公司以下实施。现在打破放开了，联通是一级公司，山东省交通运输总公司也是一级公司。
来源：凤凰网财经国子策专访中国企业研究院首席研究员李锦
新媒体运营编辑 王程海伦
凤凰财经官方微信（ID：finance_ifeng）
联系邮箱：[email protected]
喜欢此文，欢迎转发和点赞支持凤财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