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91年4月21日,一个黑夜。外面瓢泼大雨,雷电交加。日本京都的一个小小府邸,此时正被3000精兵团团围住。
这3000名将士围住的府邸里,并没有什么十恶不赦之人,住的是一位茶道师傅千利休。派出三千将士的也不是别人,正是日本战国时的一代枭雄——丰臣秀吉。
丰臣秀吉
对付一个茶道师傅为何如此兴师动众?由莫逆之交,到兵戎相见,丰臣秀吉跟千利休之间到底有什么恩怨呢?
这个故事还要从日本的茶道说起。日本人痴迷茶深受中国影响,唐朝时遣唐使就把精美的茶具和茶树带到了日本。
饮茶在日本逐渐发展为茶道,村田珠光为始祖,经由武野绍鸥,到千利休集为大成,讲求所谓的和、静、清、寂境界~茶道是日本精神的象征,寄托了日本人的审美情趣和道德观念。
在日本古代上流社会,贵族和将军阶层饮茶是一种风行的潮流,更是一种身份和地位的象征,后来还兴起了所谓的斗茶:大量的唐宋的茶器和艺术品,漂洋过海来到日本,价格昂贵,人人以拥有一件为荣。
战国三杰之一的织田信长更是对茶道采取“限号”,只有建立了卓越功勋的家臣,才能进行茶道,并赏赐以名贵的茶具。他曾拥有的曜变天目茶碗,存世仅仅三只,目前价值16亿日元,堪称稀世珍宝!
这个唐物茄子茶入(用来储存茶粉的器具),曾为丰臣秀吉和德川家康所有,远在五百年前的战国时代,就价值1亿日元!
织田信长酷爱茶道,喜欢搜罗天下名贵茶具,还请各地有名茶匠来表演茶道。今井宗久、津田宗及,还有千利休,就是他手下的三个茶头,被称为堺市三大茶道大师。
织田信长
千利休出生于商人家庭,自幼就研习茶道,18岁拜武野绍鸥为师。因千利休有着极高的审美能力和鉴赏力,极为擅长茶道,是织田信长手下三人中的翘楚。
日本战国时代群雄并起,战乱不断。织田信长也由一个小小的大名一路击破,最后掌握了日本一半国土。1582年,就在他谋划统一全国之时,不想家臣明智光秀反叛,信长葬身京都本能寺火海。
本能寺之变
丰臣秀吉一开始也是信长的家臣,身份低微。等信长死后,他接连吞并各个领地,势力越来越强,跟德川家康分庭抗礼,谁也没能消灭谁。
继承了织田信长的产业,作为一代枭雄,他目光长远,认为自己要想成就一代霸业,万万少不了千利休,加上他也十分喜爱茶道,于是对千利休大加重用,慢慢成了他的心腹。
千利休
1586年,丰臣秀吉跟德川家康在大阪举行和谈,德川家康带了1万大军汹汹而来,而丰臣秀吉则出其不意,只带了千利休前往迎接,意为给对方面子,展现宽广的胸襟。
丰臣秀吉带上曾为织田信长家臣的千利休,用意很明显:我继承了信长的一切,我才是正统。最终,德川家康放下了武器,表示臣服丰臣秀吉,双方和解。
千利休深得丰臣秀吉的赏识,1587年,他主办由秀吉发起的北野大茶会,据说参加人数多达1500多人,前后持续十天,盛况空前,千利休的声名也达到了顶点,被誉为天下第一茶匠。
北野大茶会
他们之间还有一个很有意思的小故事。千利休家的花园里,牵牛花开得十分繁盛,秀吉得知,便要前来观赏。千利休听后,把院子里的花全部剪掉,只留了一朵放在壁龛的花瓶里,娇艳欲滴。为了突出一朵而剪掉一片,这使得秀吉内心大受触动,也是千利休想要表达的禅意所在。
后来丰臣秀吉战胜了众多对手,成了关白大人,他每天纵情酒池肉林,一时权倾日本,天皇反倒成了傀儡。对部下他恢复了严格的等级制度,领地稍有不从,就挥兵讨伐。
喜好铺张的丰臣秀吉建造了黄金茶室、茶具,就连天花板、墙壁和榻榻米也全用黄金制作,极尽排场和奢华。
丰臣秀吉还在黄金茶室中,向正亲町天皇奉茶,以显示自己才是日本真正的统治者。看到野心逐渐膨胀的秀吉,千利休则修建了名为“待庵”的茶室,以诫言秀吉不要着急,韬光养晦。
待庵建得极为局促,只有一张半坐垫,门也很矮,访者低头弯腰进入,寓意无论身份多高,要常怀谦卑恭敬之心。进屋之前必须卸去武装,没收武士刀剑,常来待庵的秀吉认为这是一种很无理的要求。
与秀吉不同的是,千利休反对用名贵的茶具,他掀起了一场茶道革命,提倡用质朴的黑色陶器,用竹子材质的茶匙代替象牙制作的茶匙。
以前用来插花的昂贵瓷器,则被他换成了竹编的鱼笼。
千利休希望天下平等,他把茶道变得有趣,推广到了普通庶民,期望众生在品茶中涤荡心灵,回归简朴清寂的禅道。可想而知,喜好铺张的秀吉并不喜欢这样的茶室,也同样讨厌黑色茶碗,两人之间的嫌隙越来越大。
愈发骄纵骄纵的丰臣秀吉,只有千利休一人敢谏言,但两人也就此从亲密的朋友走向了致命的对立。
刺激丰成秀吉杀死千利休的导火索是因为一个木像。1591年,千利休捐钱修建京都大德寺,寺庙为了表彰他的功绩,就造了一个木像放在寺院。但丰成秀吉认为他从山门的木像下经过,是受到了侮辱。
千利休接着被流放,他的朋友曾想通过丰臣秀吉的夫人求情,被千利休拒绝。秀吉又命人传话,只要交出香炉就算臣服,既往不咎,千利休则回答:唯有美丽之物,才能让我臣服。
1591年4月21日的雨夜,面对三千精兵围困,千利休面不改色。他还给丰臣秀吉派来的使者,泡了人生的最后一次茶。就在这一晚,利休切腹而死,时年69岁。
有关于千利休之死,历史上还有几种说法:有人说秀吉对千利休的女儿一见钟情,想要把她纳为小妾,但被千利休拒绝,于是恼羞成怒。还有人说,是千利休在茶器交易中,低买高卖徇私舞弊,招来杀身之祸等等。
最终,木像被腰斩,千利休被赐死,一代茶圣以死抗争,维护了自己的尊严。
本文部分图文资料据影片《寻访千利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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