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文丨水青衣
洱海月映苍山雪，下关风吹上关花。
云南，大理，一直心向往之。
总想象那曾叫做南诏的古国度很远，远隔着重重深山浅水，隔着稀稀薄薄的山气和缥缥缈缈的水雾。在某一个时节到来时，忽地开满了茶花，漫山遍野，遍野漫山。
那座古国，那些城池，那段驳墙，映着花影，穿越千年风霜，平静宁和地在眼前，惊艳了时光和我。
——它们似乎从未离开。离开的，不过是岁月与史载。
古国里，城墙下，是白族人家的居所。典雅，素净，一片雪似的透白。
白族，是那样、那样喜爱白色的民族呵。
这个素淡高远的秋，应着鲁院同学阿吉的邀请，我去探访千年古村——大理诺邓，一个90%由白族儿女组成的山间村寨。去观礼他们一年一度的祭孔大典，感知白族与汉族在祭孔文化上的异同。
而，到了云南，有一个人是须得见的，身处昆明的水火搭档焱公子；有一件事是须得做的，策划组织一场简书云南线下活动。
于是，简友相约，从我踏上彩云之南的土地便开始了。
火车是到春城昆明。是夜，与焱公子愉快会唔，同进晚宴。
鉴于离家即迷路的特性，他在听了一分钟我的行程之后，一挥手，生生阻住我想要询路的企图，采取了直截了当的方式——亲自护送我到大理。
大理古城。
在等阿吉来接我的时间里，焱公子邀我攀苍山、游洱海、登南诏风情岛、历喜洲古镇。遗憾的是，这些特色景点的游历仅仅只有一天。所有去处蜻蜓点水。
而我心心念念的白族文化，即便是有一个资深的白族导游金花在侧，也因了时间逼仄，浅触即止。
但白族女儿的民风豪放、爽利直言，却是让我留下了极深刻印象。
【壹】城郊速写
大理古城外，宁静而明媚。
南诏风情岛身处洱海，是洱海三岛之一。四面环水，东靠著名佛教圣地鸡足山，北接石宝山，南连大理，西对苍山洱海。
一座岛屿，浓缩了大理数千年的文化底蕴，尽显南诏、大理两朝六百年的皇都风采。
欲上岛，须走一截陆路，再走一段水路。
随的是大理当地一日游的旅行团。15个天南地北的小伙伴，临时组成了一个小团队。
坐车而行，一路风景如画，仿佛是探秘洱海之前的开场音乐。
张导游是白族金花，善谈，语急，言辞似湍湍的水。15个人因了初见的不熟识，疏离感弥漫在车厢里。大家都自顾自，玩手机、轻谈或发呆，听的人似乎并没有几个。
一向冷清怕生的我，更是蜷于一角，沉默看向窗外。
隔窗所瞧，反倒比金花所述，更令心下惊喜。
只见那山景跌宕，宛如一段快板。
大理的山特别像山，山山相连，起起伏伏，植被茂密青翠，山形奇巧俊秀，峰峰壑壑之间仿佛藏得好多不为人知晓的故事，神秘而古老。山脉连绵，大气磅礴。使得山与山之间不远不近。张金花一路指点，看，这便是苍山了。这，这，这，这些都是。
公子怕我晕车，在张金花的高声欢语间，不时低低询我，可还好？要不要小憩一会？吃不吃东西？
我的眼睛一直看着窗外，不言语不回身，只是轻轻点头或摇头。但我相信，身后的他，能感知我唇角勾起的微微笑。
那远景中的苍山，像是《西游记》里应该有的山，山头有雾，带着一股仙气，每一处突起的山尖都正好适合伫立，仿佛等着神仙们踩着祥云徐徐而来。路过了大理，按下了云头，伫立山尖，或彼此对望，或俯视人间。
云里头，偶见一只岩鹰缓缓飞过，盘旋在蓝得很的天上。
我静静地看苍山，苍山也静静地看我。
大理的天好蓝，蓝得很。
【贰】无名花开
途经了一大片紫色的花丛。问公子，这是什么花？他摇摇头。
那些花儿，枝干挺拔，表情傲慢而热烈。
他也附到窗边，定睛细看之后，拍拍脑袋，在昆明也有见过。不是熏衣草。很像。但真不是。昆明的那一片，比这些还大，还壮观，像紫色的海。
但窗外这不甚大的一片，也已经让我欣喜。蓝的天，白的云，青山绿树，这些紫花儿临风怒放，仿佛是山野里悠然绘了一笔彩铅。
花儿柔弱，花枝却硬气。一簇又一簇，挨挨挤挤，仰头向阳。繁花炽烈而灿烂，似紫霞，或紫焰，在一路青绿中跳脱出来，犹显卓越曼妙。
近旁有农田。风过，花瓣施施然就去往田埂间。落英缤纷，仿若铺设了一张柔柔软软的紫毯。
我随手拍了一张，发到群里，并附带了公子的话。
依常例，肯定又会有一出怼公子戏。
果不其然。
马上就有爱我的小伙伴质疑：公子，这你都不懂，还带青衣姐姐四处游个啥嘛？
公子又好气又好笑，“键”走如飞地回答：昆明的花还要多。几百种啊喂。我又不是学植物学，哪懂辣么多啊。
一抬头，发现我眼神明亮地正看着他。他挠挠头，颇不自在嘿嘿笑。
那个……我是不懂。不过，你若喜欢，回昆明了咱们可以去鲜花市场。很多花儿啊。里面卖花的人，一定能告诉你很多。
我笑着点点头，没有说话。
其实，昆明我到过，鲜花市场也去过。但我还是愿意再去一次的——跟这个，没有二话就亲自护送我来大理，怕我弄丢的男子一起，再去一次。
春城花开，徐徐风暖。
你亦如春城，你犹胜风暖。
【叁】洱海即景
弃车乘舟，水路蜿蜒，又宛如一截慢板。
今日有晴阳，洱海在日头下粼粼闪闪。及近，听那水声淙淙响动。似海的温柔絮语，听得分明。
待得上了游轮，略兴奋。我迅急去往最高一层。举目而眺，视景开阔。
船行洱海上，但见两岸山峦青翠，夹岸树木丛生，繁茂葳蕤，绿意盎然，宛若别样桂林山水。
复前行，水面碧波荡漾。
令人不禁想，莫怪“洱海月”是大理四绝之一。想象正是此风和日丽之夜，洱海之滨，天空玉镜高悬，海面银涛暗涌，水光接天，一轮明月随波飘荡，定是极令人惊诧。
未免叹憾。
许是觉察了我的异样，公子笑，下回选夏天来。晚上着了泳装边游边看海上月。你这种150斤的一下水，洱海都是油花儿，月亮会反衬得更明亮。
我迅速回了一个白眼，你才150斤！我再亮，能有你的光芒万丈亮？
所以，我在月下都戴帽子，省得太闪耀，会羞花闭月。说完这话，公子摸了摸光光的脑袋。
我哈哈大笑。那些失落，被拂面风生生扯散。
洱海从容，不言不语，旷古皆然地流来，且流去。
【肆】杨家大院
左路折转，至尽头。
一爿白族民居中，杨家大院尤为显目。
白墙青瓦，斗拱重叠。似普通小巷中突然出现的美丽女子，顾盼生光，纤影袅娜。
在外仰首，整座建筑既有西方园林的庄严，又有中国庭院的玲珑。翘角飞檐，木雕丰富。卷草、飞龙、蝙蝠、玉兔，各种动植物图案造型千变万化。
杨家大院是大户人家，雕刻更是少不得带象征意义。我细看了看，诸如"金狮吊绣球"、"麒麟望芭蕉"、"丹凤含珠"、"秋菊太平"等等情趣盎然的图案，赫赫显现。甚至，玲珑剔透的三至五层"透漏雕"也呈其上，多层次的山水人物、花鸟虫鱼栩栩如生，以精见长，以少胜多。
那些彩绘，色色装饰，绚丽多姿，似在言诉着那古老传说。
跨门槛，入院子，穿天井，看厢房。
我流连在那古旧的青石板，古朴的飞檐串角，还有古趣的粉墙画壁。
我完全无暇顾及公子，顾念众人。他们随着大院里的金花，鱼贯至贵宾室品茶。而我却逶逶迤迤，在小院子间独自浪荡。在每一处都沉思，任着思绪信马由缰。
我伸了手，轻轻触那些已经长了青苔的石，看着这几百岁雪似的白墙，心里忽然有一种很古的东西涌上来。
读过的历史，听过的故事，有的近了，有的远了，有的清晰了，有的模糊了，一些声音弱下去了，一种说不出来的声音响起，好似有人在耳语，又好似平日里几乎听不到的时光流逝的声音，此刻终于化成恢弘的川流巨响……
我触摸着每一块砖，想着或许也曾有人如我这般触摸着，我的眼前似乎浮现出一幅幅画面——千百年来，南诏古国里风云变幻，有战事来袭，有雨季泛滥，也有山茶花儿怒放山林，白族的金花在家操持，阿鹏哥们在外打拼……
那些画面，清秀又柔软，永恒又宁静。直到，我被公子的一声惊呼与众人的爆笑所拉回来。
我们白族人家，不用问谁当家。看看屋檐的木雕，凤在上，这个家就是女人当家；龙在上，就是男人当家。
在我们白族，女儿金贵，唐僧西游经过的女儿国，里面的情形就跟我们一样。女儿们在家里可都是当家作主的。
当然了，同样也可以娶阿鹏哥进门。聘礼36万，嫁过来以后，你就是我阿爸阿妈的儿子了。我家的房产田地以后都是你的名字。
有没有阿鹏哥愿意留下来？我们白族金花最喜欢的，就是脑袋圆、肚子圆、屁股圆的男人。像这两个“大三圆”的阿鹏哥，就是极品，是抢手货。你们可愿意留下来？
随着这句话，正奉着茶的漂亮的金花的纤纤玉手，指向了公子。
你要愿意，你就归我了！她水汪汪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公子。
众人再度爆笑。
我忍俊不禁，看着公子和另一个“大三圆”从茶室里狼狈逃出。
连绵的欢乐，消散了团队小伙伴们的陌生。大家嘻嘻哈哈，跟白族的漂亮金花们开起了玩笑。
公子逃回到我身边，冲我做了个鬼脸。
我笑着摇摇头。转身，继续看照壁。
那照壁，镶嵌了一块直径一米的圆型大理石，据说，是称为"照妖镜"，镜的边缘刻有浮雕——渔、樵、耕、读四人物，形态各异，惟妙惟肖。
我恍如听到，那一个农夫，掮了锄，掐了菜，在唱一支白族的歌儿。
那歌儿咿咿呀呀，悠悠扬扬，不知道，是不是一支远古爱情的曲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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