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技创业的环境日益变成一种赢家通吃的生态，Amazon 、 Facebook 、 Google 等无一不是这种生态的典型。投资人也绞尽脑汁寻找能够突围出来的潜力创业公司。 为了获得竞争优势或者避免被吃掉，创业公司想方设法要尽快扩大规模，甚至有些不惜采取夸大业绩的手段。 估值曾高达 90 亿美元的血液检测创业公司 Theranos 以及该公司被誉为“女版乔布斯”的创始人 Elizabeth Holmes 就是最近最著名的反面典型。 Theranos 公司宣称只需几滴血，便可以完成从胆固醇到癌症的几百种疾病的监测，其更快、更便宜的无痛验血手段最后被证明是“巨额欺诈”，是“硅谷的严重教训”。

在面临不确定性的情况下，为了追求公司的快速增长，优先考虑发展速度而不是效能，这就是闪电式扩张（ Blitzscaling ），这是初创公司变成 Amazon 、 Facebook 以及 Google 这样改变世界型大企业的主要方式。

闪电式扩张是有风险的，因为牵涉到大规模资源的投入，但结果却很不确定。在一个赢家通吃或者吃掉大部分份额的市场里，最大的风险是被竞争对手率先达到了统治性的市场规模。

2015 年， Theranos 公司的创始人 Elizabeth Holmes 到斯坦福给学生讲课，当时她还是公司的 CEO 。自那以后，无论是她的公司还是她本人都受到了严厉的批评，指责他们有欺诈行为。在 2018 年的一项 SEC 和解方案中， Holmes 支付了 50 万美元的罚款并且放弃了对公司的控制，尽管她或者公司均未承认或者否认 SEC 的指控。

鉴于这些情况，有些人建议把 Elizabeth Holmes 授课的视频撤掉。我不这么认为，相反，我们应该从 Theranos 公司的案例吸取教训，把这篇文章加进视频里面。法庭会解决那些法律问题。但研究对公司不当行为的指控（以及世界对该行为的反应）将会为一个更大的问题指明方向。这个问题就是在公司进行闪电式扩张时，哪些风险是有违道德的，哪些又不是呢？

Theranos 公司的故事被曝光出来，要感谢曾两次获得普利策新闻奖的华尔街日报调查记者 John Carreyrou ，他在《坏血：一家硅谷创业公司的惊天谎言（ Bad Blood: Secrets and Lies in a Silicon Valley Startup ）》一书中，详细披露了相关故事。在本文中，我会详细讨论针对 Theranos 的 4 个核心的关键指责，同时还将介绍一下负责任的闪电式扩张可以从中吸取哪些教训。

1.

欺诈

公开欺诈，比如 SEC 对 Theranos 公司的指控说，后者宣称“年收入达 1 亿美元”，但实际收入大概只有 10 万美元。大家绝对应该希望所有创业者（包括负责任的闪电式扩张者）说实话。

像 Amazon 和 Google 这样伟大的闪电式扩张公司之所以能够取得成功，并不需要夸大自身收入或者对其财务状况撒谎。他们的表现已经说明一切。

实际上， Theranos 公司做了那么多、那么久的坏事也没有受到惩罚的原因之一，在于包括董事会成员、商业合作伙伴甚至记者在内的 每个人，均无法设想一家公司会如此频繁、如此大量地撒谎。 Carryrou 曾经讨论过这个问题：“你可能会提出除了采访她本人及公司同事之外，他们（报道 Theranos 的记者）也许应该进行更多的报道。但当别人对你撒谎时，记者又有什么好指责的呢？”

2.

不合时宜的冒险

对 Theranos 公司的另一个重要的批评，是她拿病人的福祉冒太多的风险。 Carreyou 告诉 CNN ：“毫无疑问， Elizabeth Holmes 清楚存在着对病人造成伤害的风险。问题是 她把硅谷的文化和做事方式用到了非传统的技术公司身上 ——这是一家医疗技术公司。”

闪电式扩张的创始人和公司有着负责任发展的道德义务。你是在不违背道德指南的情况下，开源做到快速增长的。如何把握？其中一部分是要考虑公司对客户和更广泛的生态体系带来的风险程度。

闪电式扩张引发风险是不可避免的，你无法在没有妨碍创新的情况下消除所有风险。 事实上，无人车偶尔的碰撞，并不意味着我们应该直接禁止。但你应该明确如何缓解风险，要说清楚你的产品或者服务如何改善整体的结果。

风险至少在两个重要维度上发生变化。

第一个维度是对个人潜在影响的严重程度。 如果你花了 1.99 美元下载了一个 App 但却用不了，这对你的生活而言没什么大不了；如果你辞掉工作要靠那个 App 找工作去谋生，那它的影响就大得多了；如果产品失败，可能会令你的生活退化甚至终结你的生命，那就属于道德风险了，是所有情况当中最严重的一种，而道德行为的标准要严苛得多。

另一个维度衡量的是风险的范围 ，即有多少人会受到影响。如果影响是大规模的话，风险就会被放大，因此需要更大的责任。

根据 Carreyrou 的报道， Theranos 公司冒了极大的道德风险：它提供给数十万病人错误的血检报告，这些可能会导致不恰当的医护。负责任的闪电式扩张者会小心谨慎地加以应对，并且履行严格的道德标准，但 Theranos 公司的做法恰恰相反。

3.

推出缺陷的产品

对 Theranos 公司的另一个指责，是该公司鼓励自己的团队忽视或甚至掩盖对产品质量的警告信号。 Larry Ellison （ Oracle 联合创始人兼 CEO ，亿万富翁）是 Elizabeth Holmes 的顾问之一。 Larry Ellison 告诉她，在他早期创业的时候，他也被写代码的同事以及产品经理告知“这么做不可行”以及“我们无法按时交付”。但是 Larry 总是督促他们要交付，无视他们的抱怨。他告诉 Elizabeth 也要这么做。当然，这是一个糟糕的建议，他本人就是个坏榜样。

乍一看，我经常被引用的、给 2C 型互联网创业者的一条建议似乎与此类似： “如果你对自己产品的第一版没有感到尴尬的话，那就说明产品推出已经太迟了。” 在进行闪电式扩张时，速度是首要目标。

但是这两种做法背后的精神是完全不同的。 我不会建议创业者无视抱怨； 我建议他们先推出一款未打磨好的产品，这样就可以尽快开始收集市场反馈，从而把焦点放在修补 bug 和增加用户实际需要和想要的功能上。

相比之下， Theranos 公司有意在特定日期发布东西，而不管产品是否准备就绪，为的是迎合跟大客户（全美最大药品零售店 Walgreens ）签订合同的截止期限，并且不断忽视或者掩盖已经暴露出来的问题，而不是修补问题。

Theranos 公司本来可以换一种非常不一样的做法。比如，该公司可以在 Walgreens 利用现有的西门子血检设备以标准的抽血方式进行验血。这么做是诚实的做法，而且对病人也有好处，因为它不需要医生处方（至少在亚利桑那州如此）就能进行，提高了验血的便利性。在这种情况下， Theranos 公司本来可以在技术可行之后，逐步转移到利用自身的纳米容器技术。但 Theranos 公司却一边宣称其验血使用了自己的纳米容器技术，但一边却对抽来的血进行稀释，好让西门子的机器能够进行检验。该公司然后还根据稀释程度调整验血结果，生成不精确的报告。

兜售一个吸引人的未来愿景，是创业过程的典型组成部分。 Theranos 公司描绘了一幅动人的前景，给大家一种更快、更便宜、更方便的验血手段的承诺。但正直的创业者不会愚弄用户什么是愿景什么是现实。他们不会撒谎，说“看这是我们已经实现的东西（哪怕其实并没有实现）。”他们表达的是一种积极而又现实的观点：“我们现在做到了这里，这儿是我们想要到达的地方，我们的最终计划是到这儿，可能会有这些风险，这是我们认为我们将克服那些风险的理由。”

4.

邪教还是文化？

在 Theranos 公司众多麻烦缠身的故事中，也涉及到领导层对若干辞职员工的反应。那几位员工之所以辞职，是因为他们被要求帮助公司上线尚未行得通的技术。在他们辞职后的一次全员大会上， Elizabeth Holmes 告诉聚集在一起的员工说自己正在建立一种宗教。如果有谁不相信这种宗教，他们就应该离开。

尽管大家也许会对某些硅谷公司要求顺从的邪教做派开玩笑，事实上最好的公司和领袖建立的是一种接受异议并能从中学习的文化。大多数公司，包括像 Facebook 、 Google 以及微软这样的巨头，都会定期举行全员大会，在这些会上员工可以问问题，而且可以问一些诸如公司的特定行为是否有助于或者妨碍自身使命的问题，而不是被要求证明其无条件的信仰。

闪电式扩张型的公司会在激烈辩论与共同价值观的基础上建立强劲的文化。

5.

Theranos是 闪电式扩张的榜样还是例外？

Theranos 公司被指控一系列的不道德行为。因为这些行为，我们应该将 Theranos 公司视为闪电式扩张的例外，而不是榜样。

为了更快达到关键的规模，确实需要创业者去承担一些真正的风险， 比如融资、快速推出产品。一旦是致命的风险或者系统性的风险时，你需要有应对那些风险的策略——而且往往要在部署之前，而且要在形成规模之前找到应对方案。

几乎所有的闪电式扩张者，都从有经验的 VC 那里融资，并且接受 VC 成为董事会成员。 这不仅是因为闪电式扩张需要大量资本，也因为之前有过闪电式扩张经验的投资人，可以帮助创始人避开主要的雷区。

之所以说 Theranos 公司是个例外，还有一个原因，我在当时也视为是一个危险信号，因为公司依赖知名的董事会成员，以及对闪电式扩张甚至技术投资没什么经验的投资人。不过到头来， 哪怕是有经验的董事会成员和投资人，也无法控制创业者的行为是否道德或者诚实，创业者自身要担负起道德的责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