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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86-2018,一个普通中国女孩的成长史 | 周末谈

新京报传媒研究  · 公众号  · 社会  · 2018-03-10 09:53

正文


本文经授权转载自在人间living

(id: zairenjian11

作者:余思


家庭相册凝聚着一个家族的独家记忆,也蕴含着无尽的时光魅力。


重新梳理这些影像时,我们能直观地感受到——随着时间的流逝,我们在渐渐长大,对应的却是亲人的衰老。


这期我们推出余思的家庭相册:从1986年到2018年, 一个普通中国女孩的成长史



1986年2月,我出生在广西南宁西乡塘区。

爸妈都是国企工厂职工,住在单位临时分配给双职工结婚用的红砖房里。

那时家家都烧蜂窝煤,一到饭点,整个楼都烟雾缭绕的。房子后面是一大片的荒野地,还有许多没盖完的厂房。

妈妈当时只休了40多天产假就回去上班了,工作非常辛苦劳累,最好的补品是亲戚给的麦芽精和各种配方糖精粉。


1986年6月,南方炎热的夏季里,我常常在凉席上打滚,并且有了人生中第一个玩具——蓝色不倒翁。

家里买了第一台电风扇,好奇的我还曾把手伸进去摸被砸了手指,到如今居然用了二十多年,现在还能用。

身后的家具柜子都是爸爸自己动手做的,那个年代的男职工好像都会点木工手艺,结婚的时候工厂的空地上都是打家具的人。

我出生时,爷爷奶奶外公外婆都去世了,家里只有我们一家三口。爸妈忙于工作,于是从乡下找了一个远房亲戚来带我,就是照片中这位穿着凉拖鞋的阿姨,不知现在您在哪里,如今还好吗?


1987年,我一岁了,在爸爸单位的车棚和小伙伴合影留念。

那个年代,大家都骑自行车,院里一辆摩托车和汽车都没有。工厂废弃的机械就扔在厂区内,厂长跟我们一起吃食堂,院子里的树都是工人们自己种下的。

和我拍照的小男孩啊,如今早已经没了联系。


1988年,妈妈刚做完甲状腺手术,身体很虚弱,早早就把我送进了职工幼儿园。

幼儿园的老师都是爸妈的工友抽调进来的。六一儿童节,每个孩子都会收到一块小蛋糕,提前半天放假回家。

迪士尼的唐老鸭和米老鼠是我们最喜欢的动画,前排那个穿着红色水手服很神气的短发小妹陀就是我了。


1990年,我四岁了,南宁的人民公园有了灯光展览,我们一家三口去看灯。

夜市里人好多,那时候的爸爸喜欢穿牛仔服外套,要照顾还没有痊愈的妈妈,很辛苦,所以很瘦。妈妈剪了短发,身体恢复了一些。

我还是那个什么事都不太懂的小女孩,只记得身后那个糖做的孔雀金光闪闪特别漂亮,长大以后我还常常梦到这个金孔雀。


1990年9月,我五岁了,开始上学前班。

那时候国企工厂可能是全社会最美好的单位之一了。

开学迎新,工厂大院的小孩都穿得特别漂亮,中间穿白色裙子的妹子就是我,我又长大了一些些。


1991年,我读小学了,上的还是爸爸单位的职工子弟学校。这是小学入学的证件照,作为小学女生很是自豪。


1992年,我又剪了短发。表妹比我小两岁,成了我童年最好的玩伴。

那时候我们一起玩一起闹,一起在父母单位后面的工地里玩泥巴过家家,把红砖头磨碎成了粉,回家倒进瓶瓶罐罐里,妈妈炒菜时以为吃了过期调料一股土味,却不知道是蠢萌姐妹花自制的“辣椒粉”。


1992年冬天,六岁的我在桂林的芦笛岩。

溶洞里五彩缤纷的钟乳石别有洞天,我有了一顶小小太空人的帽子,可能也梦想过当宇航员。


1993年,我们搬新家了,爸妈单位分了房子,五十多平的两室一厅。

一直到2014年,我们买了新的商品房才搬家。五十多平的小房子,整整住了二十年,也不觉得拥挤。

搬新家的时候,爸爸亲自动手油漆了地面,做了新家具,妈妈买了当年最流行的塑料假花做摆设。

我迷上了缝纫机上那个迷你钢琴,拍照前刚哭了一鼻子,爸妈在争论要不要送我学琴,因为工厂效益已经开始有了不太好的苗头了……


1994年,我第一次见到了大海,学会了游泳。

回程的路上,我一直在哼唱着“小时候妈妈对我讲,大海就是我故乡”的洗脑旋律。

这次旅行后不久,妈妈的甲状腺疾病再次发作,耳鸣加重,从此开始病休在家。

谁也没想到,下一次一家三口的旅行从此成了奢望,我原来的钢琴梦也就此彻底破灭。


1995年,儿童节,爸爸送我一条珍珠项链。

我穿了白雪公主的纱裙,去跟七个小矮人合影。这一年,我九岁了。


1996年,我和表妹。

我们都长大了很多,我开始长高了,竟然可以开始穿成人女鞋,“大脚妹”的称号从此跟随着我。

这一年,我表妹的妈妈,也就是我小姨从糖果厂下岗,开始独立谋生,南方女人的勤劳可见一斑。


1996年,我十岁了,胸前别着一朵被奖励的小红花,这可能是我最后一次穿这样的公主蓬蓬纱裙。


1997年夏天,那天晚上,全家一起在电视机前守着零点的直播,我困得先睡了,醒来发现香港回归了。

唯一的改变是,我有了一只小京巴狗,它是我最喜欢的小动物。尽管它咬过我,抓过我,但依然阻止不了我对它深深的喜爱。

照片里柜子上的黑印子是我拿爸爸的鞋油自己瞎折腾弄的,我那时迷上了《机器猫》动画片,野比家的黑色家具太好看了,我幻想着拿黑色鞋油涂黑,结果失败了。


1998年的新年,爸妈的国企单位在下岗大潮中保住了,改成了股份制企业。

厂长变成了大股东,听说开始有司机接他上下班,以前住一个大院的几个干部叔叔发了财,我再也见不到厂长叔叔的面了。

学校从企业办学变成了公办,社会开始改变了。

对我们的影响是,这一年学校的新年文艺汇演出奇的简陋,老师们都在忙着自己的体制问题,甚至连统一服装都懒得采购。

在慌慌张张中,我家的狗走丢了。


1999年,13岁的我上了初中。时值青春期,我的头发开始疯长。

有一些同学爸妈下海做生意,我的同学家里有开面粉厂的,有做工程的,他们开始变得有钱了。

我们还跟以前一样,住在原来的房子里,过着平静的生活。爸爸作为老职工,分到了单位零点几的股份。

我问过爸爸,你怎么没去做生意啊,爸爸说不是人人都会做生意的。


2000年暑假,我又去了一次桂林。

那一次觉得,桂林山水好普通啊,没什么特别好看的。直到很多年以后生活在北方,想起这青山绿水才明白难忘在哪里。

后来我才知道,2000年是我们家最艰难的一年,妈妈从单位病退了,每个月工资只有一百多元。

十多年前,一百多元一个月是怎么过的?


2001年,我初三了,15岁的我又剪短了头发。

爸爸开始每个月给我存上大学的学费,工厂改制后效益变得越来越不好,好几个月发不出工资来。

对于家道中落我开始有了概念,于是发奋学习。


2001年9月,我考上省重点高中。

作为一个考试型选手,我好像总能在小升初、初升高这类升学考试中考出比平时好很多的水平,运气不错的我还进了实验重点班。

我们的校服白裙子无比好穿,16岁喜欢穿白裙子原来是真的。

高中头两年,我在理科实验班里苦苦挣扎,一心想通过竞赛保送好大学,但怎么努力都只是个中等水平。

最终在高二分班的最后关头认清现实,发现我爱的根本不是理科。


2002年,我从理科班转到了文科班,女生Y成为了我整个高中时代最好的朋友。

我的人生转折,大概是从转入文科班开始的。在文科班,我又变成了成绩优异的学生,开始做一些到外面的世界去看看的梦。

我对未来有了憧憬,不知道从哪天起,从没去过北京的我,居然跟家里说想去北京上大学。

为了让我上大学后的生活过得更顺心,这一年,我爸把单位股份退了,换了几万的现金。

十年后,这个股份制医药公司被上市公司收购了。我爸的股份如果没卖能退现金八十多万呢。


2004年9月,18岁,我上大学了。从广西来到北京。


我考上了中国传媒大学,大学四年经常在西门的水果摊买水果。

那些朝阳大悦城还是个土坑,六号线不知道在哪……

那时候我还用QQ空间写日记,名字是很矫情的“阿思在行走”,在人人网上找到好多同学,经常上天涯看八卦,我们学校还有个很火的论坛叫核桃林……


我一头扎进北京的生活里忘乎所以。

坦白说,大学我干了不少无聊的事,比如为了赚零花钱在女生部当礼仪小姐,半天下来拿个几百元,呼来喝去的彩排,接收不到什么有效信息,实在是太无聊了,深刻感悟到花瓶真不好当啊,靠脸吃饭不是什么好事。

课余之外,给同学当学生作业演员,剧组生活艰苦而惨淡,拍了的戏也没地方播。还给录音系的同学录过一张CD,不过当歌手是从来没有想过的事了。

大三时,我有了一个机会出书,后来忙着当文艺青年写小说去了。


广院的四年生活很充实,我没关注现实,不在乎就业,甚至不知道北京的房价蹭蹭蹭涨了。

出书让我成了同学里的有钱人,那时候我有将近20万的版税,也算是有了些自由,文艺青年如我没想到买房,却到处去旅了游。

大四前的最后一个暑假,我去了江浙一带,在很美的周庄陷入迷茫,未来我该干什么,去哪里,留在北京还是回广西,做媒体这行还是继续写小说……

2008年,毕业比往常来得更快,北京奥运会,汶川地震了,我考研失败了。

在跟出版社的合约里,我还有一本书没出完,忙着考研和出书的我,到毕业时,当然也没找到工作,一毕业我就失业了。


2009年,浪荡了小半年后,我终于感觉到了就业的急迫。

银行可能是绝大多数女生家长最爱的岗位,通过考试,我去了交通银行的广西省分行,成了一名银行职员,彻底离开了北京。

银行的生活并没有让我开心,反而更多的是郁闷。

我想回北京了,北漂生活有什么好呢,可能是让人觉得有梦想吧。


我决定放弃正式的银行编制,顶着父母的臭骂和不理解,重回北京。

和家里谈判的结果是读研究生可以离开家,别的选择不行。

辞职后,我去了一趟香港,本来是想去港大找同学,顺便看看留学香港的机会,可当我站在太平山上往下看时,突然感觉自己太渺小了,时光蹉跎到了23岁。我第一次觉得,自己似乎一无所成,一无是处。

2010年,我终于把辞职手续办完,报了北京电影学院的进修班,打包好三大箱行李。

重回北京的我,脸上好像重新有了光彩。


电影学院门前的小月河,这张照片是我入学的那年春天拍的。

好像拍照可以反映人的心情,照片中春暖花开的景色,让人觉得希望是有的,未来是可以期待的。


经历了考研失败又再考,艰辛又穷困潦倒的进修班生活后,我上研究生了。

入学后,课业压力很大,我人生中第一次烫了不合时宜的卷发。学电影让我感觉自己离真正的编剧还很远,像是个局外人。

等到我再次毕业的时候,世界也大变了,我突然发现——北京房价涨了!

2008年就业的同学们,去互联网的都有人当VP了,去腾讯的同学分到股票了,去央视的都出镜当主播了,同宿舍同学结婚生孩子了,当年一起出书的作家们,卖IP卖成千万富翁了。

我又一次毕业就失业了,我是电影学院文学系没有戏写的毕业生……


2012年,26岁的我,发现——逃避可耻,但有用啊。

我又逃避了一年,青年作家的身份,让我有个机会去鲁迅文学院进修了一年。打着国家培养作家的名义,我继续沉溺在文学的世界里,过着没钱没房但有地方住有书读的生活,不肯醒来。

年末,我花光了所有的钱,去了趟日本北海道,一切都很美,只有我不够好。在日本的小酒馆里,我突然发现,这些年,我活得太任性。那天晚上我发誓:写小说只能是爱好,电影梦暂时放一边,我要工作!赚钱!

这一年,我对工作有了新的感受,工作再也不是像图中这样在不正经的杂活小店打几个月工赚零花钱了,工作应该是一个连续可积累的事业,我要找一份好工作。


随后的日子里,我干过出版,去过广告圈,做过电影宣传,没日没夜地加班和工作了好几年……

这段职场的经历让我改变了很多,也真正学会了如何与人相处。

2013年,已经很久没有去传媒大学的我,路过了一回,站在天桥上看下去,世界真是一片繁华。


直到2014年,我终于赚到了一些钱,才给爸妈换了新房子,告别了50平小房子,搬到了一个有大花园的地方。

搬家那天,我觉得自己简直是太赞了,一片孝心在玉壶!如今想来是蠢呀,2014年是北京房价低点,多便宜啊。

接下来的日子,每年年底看看存款都觉得“嗯,还不错”,看看房价就觉得“嗯,好想死”。


不再跟人合租后,开始一个人住的这一年,我养猫了。

在青年路租来的房子里,小猫让我感觉到了温暖和柔软,感谢它陪伴我的这些年。


2015年,长了智齿开始有点龅牙的我,决定开始戴牙套,并拔了四颗牙,女人就是要对自己的样子负责任!戴牙套期间,因为吃东西不方便,我瘦成了一道闪电。

在年底的时候,我又辞职了。电影行业的蓬勃发展,让我相信这也许是我重新开始的机会。

我决定做职业编剧,放弃职场路线,尽管那时我各种各样的收入加起来月薪有三万,一旦辞职就一毛钱都没了,每个月喝西北风,想来也是蛮可怕的,但人生能有几回搏啊。


2016年夏天,我得到了很多人的帮助,获得了很多信任和机会。虽然那一年我写的剧本都没有拍成,但让我感受到了努力有用不过有时候还需要点运气。

作为升学考试幸运型选手的我在剧本开机这个事情上遇到了很多困难,沮丧和失意也让我在泥潭里呆了很久,但终究还是挺了过来。

也是这一年,三十岁的我,我拿到了十年美签。非常老土的直到三十岁,我才第一次去了美国,在每个学电影的人都爱的南加大电影学院拍了一张照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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