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学的时候,父亲母亲就分道扬镳了。我和“神龙见首不见尾”的母亲一块儿住,相当于我一个人住,而一年里见到父亲的次数,更少,大概加起来也就二三次。
初中的时候,有段时间和一个师哥玩得挺好,有一次大半夜玩嗨了,没打招呼就冒失跑去他家,刚进门,只见他父亲匆忙从沙发上起身,穿上裤子,和他母亲一起走过来招呼我,
接下去发生的事,我到现在都还记得:
他的父亲母亲,和我们一起,坐在沙发上,不能再自然而然地,聊天吃东西看电视。
(就是类似这样随意的坐姿
…
)
我一度呆坐在原地,匪夷所思,内心感到滑稽、诧异、震惊。
直到那一刻我才突然反应过来:原来一家人,是会坐在一起看电视的。原来一家人一起看电视,
是这个样子,这个感觉啊。
那是人生当中第一次那么强烈的发觉,自己的家庭,好冷清、好疏离、好“鳏寡孤独”。
到现在,当时学的三角函数,早已忘得一干二净,收到过的情书,也不太记得清楚他们的名字,
但那个一家三口一起看电视的场景,一直忘不了,反而越发清晰。
(之后每回在影视剧当中,碰见看电视的场景,都会想起彼情彼景,上图来自《机器人瓦力》)
印象当中唯一一次,和父亲一起看电视,是很小的时候,家里失窃,母亲大怒,父亲难得赶回家来,抱着我坐在他的大腿上,安慰我说没事的。
当时电视里放的是米老鼠和唐老鸭,父亲全程陪我看完,我想我之所以长大后,会喜欢大我很多岁的男生,耍赖坐在他们大腿上,估计是这个缘故。
有一次周末在家里,突然发现父亲躺在房间里午觉,像发现新大陆一样稀奇,欢喜异常,于是爬上床,去骑在他身上玩。
他没有动弹,当时心想:
咦,老爸怎么睡得像死猪一样。
心里小失落,想着要去拿一个鸡毛掸子来捅他,于是下床。
刚出房门,老爸就旋风一样从床上弹起,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啪”一声,重重将房门关上并迅速上锁,留我愣在门外。
被那样拒绝,很伤心,
只是当时还不晓得“以退为进”的战术,
当即抄起家伙原地愤起,狂拍房门,还不解气,挪来桌子当助攻,再吃力搬来整柜
20
多只鞋子,一只一只从卧室门顶端的窗户上(小时候住的老房子,房门顶上可以开窗的那种),笨拙踮起脚尖,扔进去、甩进去、砸进去。
只是这场恶作剧,只有我一个人一厢情愿。
门那边,只听见鞋子稀疏“着陆”沉闷的声音,没有丁点儿惨叫。内心期待父亲“施舍”几许回应的渴望,像是石沉大海,让人意兴阑珊,感觉无端端被人默不作声喂了一大碗“冷漠脸”的闭门羹,不免心灰意冷气丧,无心继续作梗,于是作罢,扫兴而归,把脸耷在手掌里,陷在沙发里发呆。
当时心中愤愤不平,默默立誓:
哼,你现在嫌弃我幼稚,不和我玩,等我长大了,要变得很厉害,让你刮目相看,看你还不带我飞。
只是,这么多年过去,也不知不觉就这样孤单地长大了,也变得能说出让父亲新奇或讶异的见解和见闻——
然并卵,依旧感觉离父亲很远,依旧追不上他的步伐。
尤其是有了微信朋友圈之后,一年有
365
天,而他有
366
天,是在满世界浪、全中国跑——是的,
他的朋友圈,就是一个日更的“诗和远方”。
(老爸去年“足迹”的一部分
…
)
穿越欧亚大陆开到直布罗陀,又跑去澳洲自驾,即便不出国,他每年一度各个省市的故地重游,每每还要即兴作诗一首,让天天吃土的我“无地自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