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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在江湖,我有个雕用啊

脑洞故事板  · 公众号  · 杂志  · 2017-08-20 11:57

正文

图/RedMatcha



往事书






那年我初出茅庐,以为行侠仗义是件很容易的事,后来我才发现我错了,原来行侠仗义也需要有钱。

可惜那个时候我还很年轻,不服输,我对自己说,我偏要既行侠仗义,又荣华富贵。

前十年,我在山崖之下度过,陪伴我的只有一只雕,那只雕修炼成精,能说人话,能教我武功。

雕爷给我取名,说你该叫独孤泰迪,日天日地,谁都不怂。

我心想我养了他,怎么也算他爸爸,奈何此雕匪气极重,时不时举起几百斤的大剑,说我看你是不想活了。

离开断崖以后,我时常会想起雕爷,发现原来人间的生活这么复杂,远没有山下潇洒。

为了生活,我在永安城里开始做杀手。

初出茅庐,不懂规矩,有中间人请我去杀唐门的二代大弟子,出价一千两银子。

目标平日里作威作福,乃是成都一霸,行侠仗义还能有钱赚,正是我想选的道路。

我去了。

那是一个雨夜,唐门的暗器闪烁着乌金色的光,像雕爷的重剑一样。

但是太慢了,雕爷用起重剑来,就像是飓风在呼啸。

我比雕爷还快。

我用一把软剑,挑飞了所有暗器,在唐门二代大弟子惊恐的眼里,一剑封喉。

鲜血喷在我的身上,那是我第一次杀人,有些慌乱,以至于我没有发现,唐门的二代大弟子将最后的剧毒,混在鲜血里,洒满我的身上。

毒很快起了效果,渗入我的肌肤和血脉,我开始有些神志不清,出现幻觉,看见雕爷站在我面前,咧嘴嘎嘎直笑,掉了一地的毛。

他说,泰迪,来,叫爸爸。

片刻之后,雕爷似乎又变成一个姑娘,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一双眼睛黑白分明,像是水墨江南画。

那是我拼着最后一口气,找到的黑市郎中。

做杀手这行,有病有伤不容易治,要不是组织里的郎中出手,要不就得找江湖上口碑好的黑市神医。

否则官府查你,被你杀掉的目标也会查你,死在医馆里的杀手没有一千也有八百。

那一夜我还是挺了过来,睁开眼,见到姑娘正对着我看书,穿一身松松垮垮的绸缎衣服,阳光落下,照出她锁骨脖颈处的一片洁白。

我还不等开口,姑娘便放下书,伸出手。

“哟,醒了,给钱吧~”

本人很坦诚,说没钱。那姑娘就瞪大了眼睛,说你都敢去杀唐天,怎么可能没钱?

我说,那也要等我拿到钱以后再给你了。

姑娘不信,她说杀唐天的一定是顶级杀手,据说是一剑封喉,这样的杀手不可能此前没有积蓄的。

姑娘又说,比如唐天这种单子,杀一个至少要有万把两银子吧?你接过几个?

一时间,本人有些许的尴尬。

我说其实我第一次接这么大的单子,杀唐天这一单,中间人给了我一千两银子。

姑娘瞠目结舌,无论我说什么她都不肯相信。

所以我只好带着她去见中间人,到时候收钱付账,便跟这姑娘两不相欠。




其实一个人的性命究竟值多少钱?


杀一个普通百姓,我认识许多市井中的同行,他们主业卖咸鱼,搬砖,偶尔出手杀人。


一单不过几百文钱罢了。

我认识一个叫黄裳的杀手,跟我一样也是个少年,他也想行侠仗义,喜欢做江湖大梦。

后来家里人得了大病,急需用钱,他跟我在江边喝了一夜的酒。

他想继续努力甄别这一单的目标该不该死,又想不管不顾多挣着钱给家人看病。

奈何他没有门路,纵然无师自通,武功卓绝,最后也还是老老实实去了城里搬砖。

偶尔我在永安城见到他,他都会喜气洋洋的告诉我,你看城主府那片高楼,哥们我盖的,一个月六钱银子,牛逼吧?

我抱拳拱手,说牛逼牛逼,社会社会。

黄裳说,以后你混不下去了,尽管来找我。

当时我也龙困浅滩,窘迫得很,但我不怕,我笑着告诉他,我一定会成为江湖上的传奇。

那天过后,我没有再去接生意,而是把所有的钱都拿去买酒,坐在码头渡口,青楼客栈。

我需要一个踏入武林的机会。

江湖是很大,武林却很小。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江湖里草莽崛起,混得风生水起,这故事总是让人羡慕。

但那样的草莽太少,我曾经以为自己会是那样的人,后来才发现我做不到。

草莽是要杀人不眨眼的,说杀你全家就一定要杀你全家,草莽里的人不讲武林规矩,大佬们是要你听话,不是要你讲道义。

所以我在码头渡口,青楼客栈里待了半年,寄希望能遇见些武林中的事。

平日里我打了无数调戏良家妇女的纨绔,拦路抢劫的青帮,还有乱收保护费的衙门城管。

那段时间天天都有人找我麻烦,但我过得很快活,剑越来越快,我甚至觉得哪怕用雕爷手里的重剑,也能不输给它。

积蓄花光的时候,我终于等来了机会。

有峨眉派的剑客手脚不干净,杀人截财之后从水路回山,被我在岸边识破。

我笑着扔出酒壶,长啸一声,从岸边垂柳下高高跃起,踏波而行,最后长剑潋滟,取了那几名剑客的头颅。

我将他们的头颅送回峨眉山,峨眉掌门深深看着我,没有发话。

从那天起,武林中多了个复姓独孤的剑客。

有名声,我就有生意,所以才会有中间人找到我,花一千两银子请我去杀唐天。

说实话,我还没见过这么多钱,当场答应下来,生怕中间人反悔。

中间人还很诧异,说这么痛快?

我笑了笑,说杀一个横行霸道的唐天而已,我才刚刚出道,以后有的是机会挣钱。

其实如果我当初冷静一点,是该从中间人的语气里听出点什么。


这一单绝不只值这个价钱,而我以后也再没有遇到过这样的机会。

可惜我当时热血上头,只觉得天下之大,哪里都可去得。

很多年以后我才明白,其实热血上头并不是件坏事,如果当时我就有那么冷静,我的剑就不会那么潇洒,那么快。




杀了唐天以后,我拿出五百两银子付了医药费,姑娘叫令狐珊,还想替我打抱不平,臭骂那中间人一顿。

我说算了,不如我请你喝酒。

姑娘白了我一眼,说你中的毒不能喝酒,要真想谢我,不如多挣点钱,都给我花。

我没听她的,买了坛酒偷偷从她眼底溜走,蹉跎这么多年,我终于踏入武林,不喝酒怎么能行?

我给姑娘留了张银票,在银票上写说,倘若我真喝出了毛病,你来永安城东的留云栈找我,放心,这次不会赖账的。

那时候轻裘快马,恨不能一日看尽长安花,连脸皮都厚起来,相处没几天的功夫,就去陪令狐珊采药,姑娘背着竹篓正爬山呢,我便一把抱住她,轻飘飘飞到山腰。

竹叶飘零,掠过我和姑娘中间,我看到令狐珊脸颊通红,一点都不像那个爱财的黑郎中。

姑娘嘴倔,非说是被我揽着腰,痒,半空中又不敢动,憋的满脸通红。

我似笑非笑,说是这样吗?

两只手又从她腰下穿出,痒得她花枝乱颤。

有时我躺在令狐珊家里,会感慨浮生如梦,说我从来想的都是扬名江湖,没想到会先碰上你,碰上了你,扬名江湖什么的就都完蛋了。

姑娘躺在我身边,她斜眼飘着我,说原来是我这个魔教小妖女,害少侠没了斗志啊?

我说你不是害我没了斗志,你是害我发现了江湖的真谛。

姑娘:哦?

我笑着把她抱在怀里,说从前我概念里的江湖很空荡,我浪迹其中,每日花天酒地,闯出传奇之后回山陪我雕爷,其实我来这江湖走一遭,还是无悲无喜一过客。但现在我才发现,我有喜怒哀乐,也有心满意足,原来你就是江湖。不对,你岂止是江湖,波涛汹涌,海风浪浪,简直是大海无量。

姑娘娇笑着,说独孤泰迪你给我滚。

在很久以前,我听过一个理论,说人世间的快乐与悲哀总是等量的。你开心的时候,不知名的角落里就会有倒霉蛋痛不欲生。

痛苦的那个人是黄裳。

他的家人还是病逝了,我带着两坛酒去找他,问他以后打算怎么办。他蹲在墓碑前喝酒,说我还是想去江湖看看。

我掏出一百两银子,说江湖路远,你珍重。

黄裳也不客气,拿起银子挥挥手,说等我出人头地那天,十倍还你。

后来我又接到很多单子,河朔出现了个门派,人人都使弯刀,劫掠如火,过境寸草不生。

我告别令狐珊,提着软剑一路向北,腰间的酒葫芦喝饱了关外烈酒,我也见识了北方的秋风落叶。

河朔的草原一望无垠,我坐在官道旁,像是当年提剑等着峨眉剑客一样。

这次不同的是,我还见到有商队的人缓缓经过,河朔草原的危险他们不可能不清楚,此时还要出货,想必是生活艰辛了。

不远处有马蹄声响,那群邪派的人到了。

我站起身来,一掠三丈冲向那群邪派刀客,只是我没想到这群刀客的马竟然这么快,刀法竟然这么诡异。

弯刀流星般飞出,每个人的手上都缠着铁链,刀锋在商队人的脖子上划过,又倏然回到刀客手中。

商队里有个叼着根草的少年斜靠在货车后面,此时忽然探出头去,甩手一柄飞刀。

刀光一闪,我都没有看清那柄飞刀的去势,便已经有邪派刀客坠马而亡。

邪派众人呼喝着,要围起圈子,将这群人统统杀掉。

我看见那个少年吐掉叼着的草,神色变得冷硬起来,他掀开衣襟,里面露出二十三把飞刀。

少年不断走位,藏身货物之后,弯刀在他头顶掠过,又或者斩碎货物的箱子,却始终不能伤到他一豪。

而飞刀出手,例不虚发,二十三名邪派刀手应声落地。

我忍不住大喝了一声好。这声叫好引来剩下的七八名刀客回头,我堪堪赶到,刹那间拔剑出鞘。剑意如秋光般漫洒,软剑似水无痕,眨眼的功夫,剩下的刀客咽喉处便都平添一道伤痕。

我跟少年相视而笑,我把腰间的酒葫芦抛过去,他仰头豪饮,大喊了句好酒。

我和他又是一阵大笑,二人靠着老马识途,硬生生找到了邪派的老巢。

少年说,叶欢。


我有些不太好意思,但还是报出名号:独孤泰迪。


叶欢果然笑起来,说好一个独孤泰迪。




江湖上人人都想当大侠,不为别的,当大侠有钱赚。惩奸除恶,总不能让人空手而回吧?

你有大侠的名声,就会有人请你帮忙,不付账,也要留下人情。

我时常沉思,想杀手和大侠到底区别在哪里,叶欢说我这是过得太舒服,闲的蛋疼,他好不容易捡到这一单,等上山灭了这邪派,就能混个少侠的名声。

本人唏嘘感慨,说时代不一样了,现在是站在风口上,猪都能飞起来。你去行侠仗义,没有人推,照样起不了作用。

叶欢又叼着草,两道浓眉斜飞,他说那我就打穿这个江湖,看谁还敢装聋作哑,视而不见!

我鼓掌,说社会社会,惹不起惹不起。

叶欢失笑,冲着我屁股踹了一脚。

如果生命分四季的话,上狼山之前,我跟叶欢一样,年少气盛,春光灿烂。

直到我在狼山上见到黄裳,才突然感受到秋风萧瑟,北风冻骨。

那天我和叶欢杀得极其优雅,剑光点心,飞刀封喉,血像花朵一样绽放,弯刀邪派的人一个个倒下去。

唯独黄裳还站着。

我冲叶欢打了个招呼,说这是我朋友,就别杀了。叶欢瞅瞅黄裳又瞅瞅我,说你这朋友眼里有杀气,愤懑颇深呐。

落叶堆积在黄裳的脚下,他手里还拎着链子弯刀,就那么静静看着我。

黄裳说,其实我很久以前就想跟你打一架,我想知道咱们两个到底谁更强,给我个机会?

我给,我想知道黄裳这些年经历了什么,我怎能不给他机会?

阳光清冷,风沙过境,黄裳的身法很诡异,脚步打着旋,手中弯刀在手里转成一轮光影。

那光影忽然发生了变化,像是倒映在水中的弯月被风吹皱,诡异得斜上斩来。

我屏住呼吸,软剑不再快若闪电,我提起剑来举轻若重,剑刃在风中抖动像是寒风中的柳枝。

柳枝飘动,带去十里春风,风拂过的时候虽然轻柔,但是绝没人能够躲避。

黄裳的弯刀像是秋日黄昏,月影荡漾,我一剑刺入光影之中。

空无一物。

我心底一惊,剑锋再度向前,才听见锋刃入肉的声音。但是我已经慢了,黄裳的弯刀解开铁链飞出,已在我耳边削掉一缕长发。

我的软剑,还刺在黄裳的手臂之中。

黄裳静静地看着我,他眼底的杀气消失无踪,缓缓把胳膊从剑尖上抽离。

“我是比你要强的,但为什么你有机会当侠客,我想踏入武林就只能加入邪派?”

当然,他还可以卸甲归田,退隐江湖。

只是秋风猎猎,我和叶欢都没有这样问出口。其实我们都一样,如果有机会见识天地之大,死又算得了什么,邪派又算得了什么?

但凡有一线扬名江湖的机会,我都不会放弃。我有疑问的不在于邪派本身,而在于黄裳加入邪派,到底有没有滥杀无辜。

黄裳冷冷看着我,笑得有些嘲弄,他说究竟什么人才算无辜?你骗了自己这么多年,还看不清吗?

当时我没有明白他的意思,只看到他离去的背影,孑然一身,在夕阳下被拉得极长。

后来我回到永安城,把他的话告诉令狐珊,姑娘说黄裳的意思,是说世界这么大,谁没有罪过?

姑娘叹了口气,说这是接连遭逢打击,一身功夫换不来银子,反社会了。

我不知道黄裳是不是真的反社会,只是我每次提起软剑,总会想起他。所以我把软剑丢进深谷,回崖下,去找雕爷要那把重剑。

我请雕爷喝酒,说你也一把年纪,该出去走走,或许能碰上几个眼瞎的母雕,黄昏恋里觅双修,共登极乐。

雕爷说算了吧,你去江湖闯荡我就不爱说你,你怎么越活越傻逼,还谈起情来了?

江湖,情爱,那都是荷尔蒙一朝迸发,没意思。

雕爷往树上一躺,颇有几分看透世事的沧桑。我说雕爷,你这样不好,心气儿一点不剩,还要做成个没有情绪的雕,你以为你是五好青年雕?

你这是怂了,逃到断崖底下,就以为从前的一切都没发生过。

雕爷不说话,身上的羽毛随着大风乱跑。

我挥挥手,提着剑说走了,我的江湖路还很长,改天我带媳妇兄弟回来看你,其实世上事都很简单,你们这群老年人总喜欢复杂化,比方说看上个姑娘,俩人过日子简简单单,如果有什么东西让它不简单,一剑捅穿就是了。

雕爷叹了口气,说行吧,希望你下次回来的时候,还能有这股心气儿。




我再一次走出断崖,但觉世界之大,爱情无所不能,老子天下第一。

我知道其实黄裳这样的人很多,从前我没有能力帮他,还好这次能帮叶欢。

狼山一战,我去回复任务的时候极力要求加上叶欢的名字,终于使得江湖里又多一少年。

有时候叶欢来找我喝酒,他会望着天空唏嘘喟叹,说独孤,如果在狼山没有遇见你,我会不会也变成黄裳那样?

我说其实变成黄裳那样也不错。我又指了指窗外,说城东市井里的杀手,从前有很多人跟我和黄裳一样,我们凑在一起喝酒,深夜里高声呼喝,杯子碰在一起都是前程万里。

那时候,我们都在对天放狂言,说无论前路风雨多大,都要劈出个朗朗乾坤。

可惜他们如今都在卖咸鱼,搬砖,像黄裳这样年近而立,还能独闯江湖,再没旁人了。

叶欢提着酒杯,望向窗外怔怔失神。

我目光落在墨蓝色的苍穹上,说宁死,也不能成为半路溃逃的败兵。

叶欢把酒杯重重撞过来,干!

少年心气儿,究竟能持续多久呢?一年,两年,还是不死不休?

从前我以为是不死不休的,但后来我发现我错了,我的前半生总在发现自己的错误,又不断尽力去弥补。

那年我接到一个任务,去杀江湖上有名的大侠,这位大侠当年杀人全家,夺人门派基业,才成就今日气象。

我去杀他的时候,他闭上双眼,坦然赴死。他说他这些年做过无数的好事,赈济灾民也好,肃清山匪也罢,夜里还是会梦到枉死的无辜前来索命。

这是我遇见的第一个求死之人。

我忽然发现不太知道他该不该杀。

这是一笔大单子,上万两银子过手,且我杀了此人,曝光此人行径,一定能取而代之。

行侠仗义走到富贵荣华,难道这不就是我想要的吗?

或许是福至心灵,我猛地想起黄裳的话,也明白了他的意思,甚至明白了为什么行侠仗义真的能富贵荣华。

因为这个世上,每个人都多多少少有些不义之举,你一一杀过去,便能名利双收。

那我这样杀人,究竟又算不算行侠仗义?

我剑下的大侠看出了我的犹豫,他笑了一下,眼角忧国忧民的皱纹挤在一起,仿佛什么都了然于胸。

他说,罢了,临死不能误了你。

于是他一头撞死在我的剑下。

此人不是我杀的,当时我长出一口气,狼狈逃离了现场。我也没有去交任务,中间人问过是不是我,我没有回答。

后来又有不少中间人找我,请我去出手帮忙。我的剑越来越慢,每一剑都开始害怕。

我怕杀错人。

如果我杀人不是为了行侠仗义而是为了富贵荣华,那么我只要杀错一个人,就将万劫不复。

我开始怀疑自己,江湖这么复杂,我或许本就不是混江湖的料子。

假如我能轻易说服自己,我大可像如今的黄裳一样,天下何人不无辜,都可杀得。

假如我能视金钱为粪土,我大可以不在意世人讥讽或崇敬,潇潇洒洒打马江山。

可惜我都做不到。

所以我接到的任务越来越少,慕名而来拜访我的人也越来越少,叶欢是新崛起的大侠,人们更想去见识见识他的飞刀。

令狐珊有时也会说起,永安城的房价疯涨,咱们买完房子估计一点钱都不剩了,好穷的。

我躺在床上,双手交叉枕在脑后,听见这句话总会心里一突。

我笑了笑,说不会穷的,有夫君呢。

有时候令狐珊也会告诉我,说她家夫君是世上最厉害的人,就像是明月中天,乾坤朗朗,没有什么能够阻挡。

但只有我自己知道,我的剑更慢了,再这样下去,迟早变得不会出剑。

于是我开始懊悔,当年杀唐天的时候为什么不留心一点,不久前杀大侠的时候,为什么不一剑刺下去。

我心里很烦,提着两坛酒去找叶欢。




叶欢正是春风得意的时候,他的飞刀堪比六脉神剑,卖相又是潇洒不羁,有心人帮他成名,江湖上人人都想成为叶欢。

这么多年的奔波,他终于有了结果。

那天叶欢看着我,说你的眼里都是沉沉暮气,泰迪,你老了。

我的心一抖,仿佛有只大手狠狠攫住。

叶欢一拍桌案,说当年那个带我踏入江湖的独孤泰迪哪去了?你说你要日天日地的,不能半路溃逃的啊!

谁他妈想逃?

我也激动起来,生怕我是真的老了,我说我只是有些事情想不通,我做不到从前那样肆无忌惮了。

叶欢定定的看着我,说人在江湖,身不由己,我以为这句话你早就知道。江湖上恩恩怨怨那么多,谁能想得通透?

“有些事,想不通就不要去想,哪怕你真的想了也请你去忘,否则这座江湖注定容不下你。”

我望着目光灼灼的叶欢,灯火摇曳,映衬他的背影如妖魔狂舞。

我叹了口气,说叶欢,可我忘不掉,我也想忘,却怎么也忘不掉。

我说我就不信了,凭什么杀人放火金腰带,行侠仗义就得提心吊胆,就不能富贵荣华?

那时候酒劲上涌,我似乎又找到少年意气风发的感觉,说老叶你才是老了,当年你喊着打穿这个江湖的时候,也没见你说什么人在江湖不由己。

两个三十岁的中年人互捅几刀,开始吹胡子瞪眼,恨不得当场就干上一架。

最后还是叶欢技高一筹,他说你现在功夫不行,跟你打那是欺负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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