硅谷这帮人到底是在研究“不死”还是在“作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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找不到的不老泉

作者 | 王梦影

编辑 | 秦珍子

今年6月我满28岁了。我仍然属于年轻人，也就是说，在朋友圈发“老了一岁”仍是非常欠揍的行为——只有富裕者才热爱公然痛惜损失，那其实是炫耀。

但我能听到身体里那口钟在滴答滴答地运转。混迹在青春耀眼的95后同事堆里，我每天早上不厌其烦地往脸上抹3层护肤品，吞下富含28种维生素的保健药片。

美剧《老友记》里，漂亮的瑞秋在30岁生日当天放声大哭。前几年，“初老”成为热门话题。我们这代人对生命有着太多的期待，但王菲唱过：没有什么会永垂不朽。

▎影视作品里的“不老泉”

有人不甘心。

在硅谷，对抗衰老的尝试一直受风险投资者青睐。一家斯坦福大学医学院毕业生创办的公司主张换血。他们相信，输入2升年轻血液，一个月后心血管健康程度平均可以提高10％。这个发现目前在老鼠实验中得到了证明，有专家担心，输血可能会导致排异反应和感染。

另一家公司则推出了聪明药。它含有一种名为吡乙酰胺的成分，能够人为调节神经传递素，使大脑释放出促进记忆的物质，不至于老糊涂。这种药物至今还没得到美国食品药品监督管理局的评估。

还有一家公司彻底走上了“加利福尼亚州仁波切”的道路。团队坚信：禁食能让人体进入智能修复模式，自我清洁、延长寿命。他们开发了一款应用，方便用户纪录自己禁食的天数。该项目目前获得了脸书投资人的资金。

对抗衰老是一项历史悠久的尝试。喝了就不老的泉水同时出现在多种地域文化的传说里。它有时是徐福的仙丹，有时是嫦娥的神药。

人类确实活得越来越长了，中国人口的平均寿命从夏代的18岁到2005年的71.8岁。有科学家估计，未来，大多数人能活到125岁。

很显然，硅谷的很多尝试听起来都不靠谱。那或许是因为，对抗衰老的研究长期以来都充斥着你爸妈的朋友圈——“震惊！为了你的家人转！”

▎大大小小的景区里，总少不了景点“不老泉”

美国国家健康研究院衰老研究所的两支团队获得了截然相反的结论。一队发现限制卡路里能激活“适应性应激反应机制”，也就是说，少吃两口延年益寿。而另一队则发现：节食并不能延长猕猴的寿命。波士顿大学医学中心一位专家认为，血液里的铁会刺激细胞产生自由基，而自由基已经被证明会引起衰老。所以，公益献血真是名副其实的利人利己。

衰老是一个几乎无法击倒的对手。连当代抗衰老研究最著名的专家辛西娅·肯扬都承认：衰老并不是疾病。它不是生命的异常，而是必然。它无法被治愈，只能被尽力拖延。

构成我们身体的细胞，除了生殖细胞外，不可能无限地分裂下去。如果我们沉入自己的身体，会看见亿万的细胞像亿万只气球，鼓动着弹性的外皮，一分为二，二分为四，挤挤挨挨，成为奔涌的血液、绵延的皮肤，舒展的肺叶……它们最终不再生长、一只只瘪下去，湮灭了。

科学家至今无法给出完整统一的理论，解释衰老的机制。我们一度以为衰老与血氧有关，这促生了百亿美元的大产业——抗氧化产品。如今，我们则致力于研究“端粒”。它是人体内的一口钟，纪录着细胞距离大限的时间。

衰老最终还是与死亡有关。我们疯狂而不靠谱的努力，不过是在朝向这个必然终点的下落中途，渴望抓住光滑的崖壁。

为什么生命必须要有这样一个终点？

在有关不老泉的一个童话故事里，喝了泉水而不老不死的一家人向小姑娘温妮介绍自己的状况。他们说，上帝创造这个世界可能是准备了两套方案，其中一套是包括长生的，但是显然被废弃了。

对于废弃原因的猜测有很多种。其中一种的核心理论是给未来的生命“腾位置”。设想一个不断繁衍也永远存在的生命族群吧。地球很快会被吸干，像一个瘪瘪的酸奶盒子一样被扔在宇宙角落里。这个族群如果没有被永恒囚禁在不灭里，也会像一群蝗虫一样，游荡在星球间，榨干每一颗星。

在那个故事的结尾，200岁的英俊男孩回到了小镇。在那里，温妮曾在夏日的阳光里答应：长到17岁也去喝神奇的泉水。可是，他发现了童年玩伴的墓碑：“最亲爱的祖母和慈母”。

第一次看到这个故事时我还小，难免为小姑娘遗憾——她最终没能赴约。在30岁的边上再看这个故事，我突然发现，温妮有了婚姻和子女，一定度过了很丰富的一生。我们热热闹闹地与自然讨价还价，延长速朽的期限。而永生的那一面，是孤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