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在2008年，深圳便被全球创意城市网络授予了“设计之都”的称号。但是关于这份殊荣，不同设计行业的人似乎有不同的看法。
21世纪初期，深圳还是一座 “山寨之城”。在偌大的华强北电子商业城之中，你可以花几百块钱就买到一部以假乱真的名牌手机；在罗湖商业城，堆积了无数琳琅满目的山寨名牌包……没有人会喜欢“山寨”这个词汇，但是作为中国的一种特殊的生产模式与文化现象，却也孕育着巨大的创意设计潜力——比如如今在设计领域已独树一帜的日本，早年间也曾出现过大量抄袭和山寨之作。
但早在2008年底，深圳就被联合国教科文组织“全球创意城市网络”授予了“设计之都”的称号，并成为了中国首个获此殊荣的城市。去年，在英国Wallpaper*杂志的年度设计大奖中，深圳还入围了最佳城市的候选名单。
而如今，不少深圳走出的设计产品也已经取得了相当的国际竞争力。由于产业兴起较早且极具规模，通讯及数码产业首当其中，传音手机凭借针对非洲市场的产品外形设计以及美颜自拍的功能，在当地市场打败诺基亚与三星，成炙手可热的一线品牌，而它凭借的也正是深圳这块土地上的设计力量。更不必说已经跻身一线手机的华为P9 和在印度市场打响了知名度的Vivo与Oppo。
传音手机 图片来源：The Tech Diary
近年来，伴随着国际家具展、设计周、双年展甚至时装周的密集举办，也让外人感觉深圳大有赶超北京、上海两座设计行业发展较早的城市。
但在荣耀背后，深圳本土的设计从业者以及对这座城市抱有兴趣的观察者们，又是如何看待她的？
都知道人才是关键，但对此深圳究竟有多大把握？
深圳究竟能不能成为名副其实的设计之都，留得住留不住人才是关键——不然戏台虽然有了，却偏偏少了唱戏的角儿。
“深圳这个‘设计之都’的名号，竞争力大吗？”刚从北京回深的Eric发问道，但这其中不乏讽刺的意味。
现在在深圳某公司担任设计部门经理的Eric刚刚经历了从深圳出走北上又归来的过程。四五年前，他在深圳的一个设计公司工作，自然混迹于本地的设计圈。工作之余，还跟朋友一起做了一本专注于视觉传达和思考的独立杂志，且当时在广州与深圳还算是小有名气。2012年末，他辗转北京，在一家知名百货公司内负责视觉设计工作。今年，他再度回深。
如果说哪种领域的设计最能让本地的居民有直观感受，那当属平面和建筑设计。但相对于后者，从人才、成本投入、行业应用范围，回报周期等角度来说，平面设计又更占优势。
在Eric看来，深圳的平面设计发展得很早，大大小小的设计公司非常多，深圳的平面设计协会也是国内最出名的平面设计协会。协会运作多年，管理体系成熟，在国际上也有一定的名气，可以邀请到不少蜚声国际的设计师。
深圳平面设计协会的世界大学生运动会海报作品，曾于英国国立维多利亚与艾博特博物馆（简称V&A）展出。图片来源：International Council of Design
对此，由设计互联运营的英国V&A展馆深圳分管负责人孟露夏（Luisa. E. Mengoni）亦有同感： “深圳平面设计实际上是非常繁荣的。它的发端，其实跟深圳的上个世纪90年代开始蓬勃发展的制造业分不开。”
学者何春蕤在2011年曾指出，深圳的制造业生产结构是在新的制造模式和国际分工下建立起来的，深圳一地就有三万家厂商提供从设计到组装到包装再到分销等整个产品装配生产过程的所需。
“深圳的平面设计还有一个特点就是速度快，这跟我们这座城市的精神分不开。”Hailey谈道。Hailey在深圳的零售行业做产品包装设计，工作九年多，先后服务过永旺、物美等多家零售商。而她当初选择来深圳，就是被这座城市的活力与改革开放的前沿所吸引。“深圳的位置很特殊，算是中国很前沿的地方。离香港近，在这里我平时能接触到的信息算是发达的，而设计也是要结合前沿、开放的和与时俱进的。”
“但我那个时候总觉得在深圳工作缺了点什么，所以当时转而去了北京，在一家外资百货做创意视觉设计。”Eric说道。
在北京工作初期，Eric主要负责一些设计沉淀的工作，简单说来就是着重店内装潢、陈列等方面的设计。一开始，他很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做这些无用功，但后来部门经理告诉他这些设计沉淀并没有什么短时间内的回报，但是长久两三年的坚持做下来，消费者久而久之就会对一个品牌形成牢固的印象——“或许这就是深圳的设计所缺少的吧，一切都太快了。”
Eric认为，这座快速发展的现代城市同时也透露着浓厚的商业气息。一切设计都要讲求经济效率，“公司要求我的设计带来多少多少指标人流量，多少多少的经济转化率，而且要立马见效。我一个做设计的人你要我讲数据？”Eric不解。不过这也跟广东人民务实的气质的分不开，广东地区自古商业气息发达，最快的达到经济效益最大化是每一个生意人所追求的。
“浓重的商业气息可以带来繁荣的设计行业，但是这一切都太薄了，浮于表面，没有深度。”这样的氛围下招募合适的设计人才也是难事。Eric返回深圳之后，出任一家公司的设计部门经理。令他奇怪的是，深圳设计师的平均薪水居然比北京的要高。可即便这样，他在前段时间仍是看了100多份简历与设计作品之后，才勉勉强强招了3个设计师。
相比于之前在北京的时候，他往往只要看二十份简历，就能找到几个自己的非常满意的设计师。Hailey和Eric 都提到，比之北京深圳在平面设计方面的就业机会目前相对较少，而且相关的知名的大企业不算多。大型的文化传媒企业基本都集中在北京上海，深圳目前只能分到很少的一杯羹。在这样的大环境下，一个有理想抱负的设计师往往会投奔北京上海退而求其次才会来到深圳。“深圳的设计类院校匮乏，目前并没有形成浓厚的艺术氛围。在平面设计的这个圈子里做得好的人也有，但是更多的平面设计作品在商业气息的熏陶下同质化严重。”Eric说。
表象的繁荣，能给从业者留在这个城市的信心吗？
“我听说了V&A 博物馆要在深圳开一个展馆。”Eric说。
名声斐然的英国国立维多利亚与艾博特博物馆（以下简称V&A）将在深圳蛇口开设一个展馆，交由深圳综合创新文化平台“设计互联“运营。
V&A展馆在深圳落户深圳蛇口的海上世界，自然跟在蛇口颇具影响力的招商局集团的支持分不开。海上世界为深圳招商房地产有限公司开发和运营，位于海上世界文化艺术中心内的V&A展馆自然也是由招商地产开发。作为大型国有企业，招商局所开发运营的也是中英两国在李克强总理就任后首次访英为促进两国双边交流而签订的文化合作项目。
“深圳是一座年轻的城市，在我看来‘新’也并不是坏事。年轻的深圳生活节奏非常快，每天都会有许多新的灵感萌生。并且这里是一个移民城市，大家来自各个不同的地方文化包容性非常强。没有太多历史文化的积淀，但着一定程度上会促进新的设计产生。就像在产品原型设计中你需要不停的开发测试与调整，期间你需要新的人来帮你启发新的观点，这也是深圳可以在电子产品设计中作出一定成绩。”设计互联旗下V&A展馆主管孟露夏（Luisa. E. Mengoni）说。
谈及展馆的受众，孟露夏认为它一定程度上充实了深圳对于设计人才的培养。像是深圳大学以及不少位于深圳的研究院都开设有设计专业，设计展很大程度上可以在课余开拓他们的视野启发学生们思维。
海上世界文化艺术中心建筑实体效果图。图片来源：Artnet
但设计并不应该只是精英阶层的专有品。作为补充，同时运营海上世界文化艺术中心的“设计互联“将会面向深圳的普通家庭举办一系列的活动。家长可以周末带着孩子们来这里动手参与一些简单设计小玩具、小产品的活动，让设计可以对深圳的未来一代产生潜移默化的作用。目前，海上世界文化艺术中心的展馆的门票定价还在商讨中，但希望可以像伦敦V&A一样免费开放给大众。
今年10月,V&A将迎来开馆后的首展——“设计的价值”（Values of Design），其中展品涉及从公元900年到当代的一些有影响力的工业设计以及服装设计。展出时间将长达2年。
“设计是一个非常广的概念，其中涵盖了非常多的维度。‘设计互联’希望在未来能成为一个容器，承载并推广深圳的好的设计。”“设计互联”馆长奥雷·伯曼（Ole Bouman）称。
设计互联旗下V&A展馆开幕展“设计的价值”中将会展出的展品：V&A/Stella McCartney for H&M 连衣裤。21世纪初各大服装零售商开始跟高级女装设计师合作，以提高时尚声誉。此连体衣与2005年发售，很快就被抢购一空，对于很多人来说是第一次拥有高端设计师的设计。图片来源：设计互联
作为承载设计的容器，“设计互联“在深圳的成长仍然面临着挑战。孟露夏表示，在深圳并没有太多的关于设计的博物馆的成功经验可以借鉴，他们仍然在实验探索中前进。并且深圳乃至中国没有足够的博物馆学方面的人才也是一大难题。“设计展览是吸引设计人才的一个有利因素，但深圳在由‘深圳制造’向‘深圳设计’的转变道路上或许更应该思考他们现在追求的可能并不仅仅是生存与富裕，更多的是让他们在精神上快乐满足地融入这个地方。”
据Eric回忆，他之所以决定离开北京，有大部分原因是雾霾。他记得拿到深圳这份工作的offer时，京城漫天雾霾已经持续了数日，为此他做出了离京的选择。而如今回深，他才发现原来雾霾并没有那么难以忍受。
除了人才，又有多少消费者会为设计埋单？
提及商业气息，消费者是否愿意为设计埋单也是一个城市是否能成为设计型城市需要考量的范围之一。深圳这几年也举办了不少设计相关的展会，而刚刚结束的深圳国际家具展就是其中之一。该展会在深圳中心地段会展中心开幕，分为9个不同主题的展馆，每个展位基本都以品牌为单位。
而家具设计，亦是大众消费群体最容易接受，也总容易付钱的一项。特别是针对本地居民而言，再漂亮的建筑、再吸引人的平面设计，或是再多的设计展馆，看久了也会习以为常，对消费的影响更是参差不齐。但家具不同，它既可以是设计情趣的消遣，也能成为必要的刚需。
此次深圳国际家具展中，宜家在3号设计馆中心的大面积展位甚至抢眼。“这次是宜家第一次参加国际家具展，虽然深圳处于比较偏南的地方，但今天早上我们接待了来自全国各地的经销商们，比如像青岛、郑州的经销商都来了这次家具展。”宜家市场部负责人王先生对界面新闻说，“这次参展目的除了推广我们的新产品以及‘民主设计’的理念外，更多的还是想寻求跟大型地产商与采买公司的合作。”
深圳国际家具展参展品牌Noir产品效果图。图片来源：深圳时尚家居设计周官网
如宜家所言，深圳的国际家具展更像是一个家居品牌的大型展销会。除了北欧风的家居品牌受到欢迎之外，类似名为“多少”的中式风格品牌亦受追捧，往往人声鼎沸。
谈及深圳本土顾客对于家居的消费力，深圳本土公司美力格销售经理表示，他们品牌的床垫在深圳的产品价格大致在1-2万元之间，销售情况颇佳，而在三四线城市，则会以四五千价位的床垫为主。
在国际设计师对接区的展馆，近年的新兴国际设计家居品牌造作在新浪家居的展位中也有展出他们的产品。已经在北京上海拥有实体店的造作坦言深圳也是他们下一步将要开设门店的主要城市之一。通过这一次的家居展，造作想更近一步的接触深圳的消费者。“深圳是一座年轻的城市，都市白领多。他们以85-95后为主力，经济独立，审美力强，对生活品质的要求高，愿意为好的设计、好的产品买单。”造作的COO兼联合创始人关子杉表示。
“是不是觉得我们的产品很眼熟？喜茶店内用的就是我们家的灯具和椅子。”独立设计品牌本土创造的周先生说，：“我们的这些灯具都是火山岩做的。每一块火山岩表面纹路不一样，所以每一盏灯都是独一无二的。价钱的话，这盏灯是980元。”在5号馆这个来自广州的家具品牌也在此展出了自己的一些浓重工业风的家居产品。提及本土创造的设计在深圳的销售情况，他笑笑答言道：“我们在深圳做的挺不错的，不过购买群体基本是企业。除了喜茶订购我们产品之外，一些深圳服装品牌在店内装潢时也会用到我们的产品。”
走在国际设计师展位的区域，你很难不被这里展出的都是来自于中国传统元素的家居装饰所吸引。
“那个照片上的人就是我。”站在自己展位前的设计师Glen Meikle 用不太流利的中文对驻足观看的人说道。Glen来自加拿大，曾经从事室内设计、装潢的工作。15年前开始自学中国文化的他对于自己在中国所见到中式传统装饰风格所吸引，在朋友的鼓励下，Glen两三年前开始做起了专职家居装饰设计师的工作。
设计师Glen Meikle与他的作品。图片来源：深圳时尚家居设计周官网
“我的作品在深圳卖的并不是太好，不如上海。上海的历史久文化积淀深，对于传统的东西接纳程度比深圳要高。记得有一次在深圳一个顾客走进来看到我的作品就说怎么看起来像是乡下的东西。深圳这里的商业氛围很好，这里会是一个可以很好发展自己的生意的地方，我很愿意以后可以开一个办公室在这边。但是如果是做设计的话我还是会选择上海，因为那里的传统文化氛围与历史积淀可以带给我更多的灵感。”Glen说。
脚踏实地的务实精神是深圳人从最初的开垦者身上所继承的。这样的精神在一定程度上也决定了深圳人愿意为一件具有设计感实用家具一掷千金。对于并没有太多实用价值的装饰类产品，消费的意愿好像并没有太强烈。毕竟，在深圳的大芬村你可以以更低的价格买到一副复制版的名画，又为什么要买一副小众艺术家的“原创”装饰挂在家里呢？
这让设计的发展，变得有些尴尬起来。
突兀的深圳时装周
与深圳国际家具展撞期的是深圳2017秋冬时装周。已经举办三年的深圳时装周，名声似乎不大好：从第一年的光头透视网眼连体衣大姐到第二年的充气娃娃，妖魔鬼怪成了深圳时装周的标配。
相比上海和北京时装周，深圳时装周的硬件规格尚不完善。今年，在场地的布置上，会场沿用了前几年的全黑色布置，连Logo好像也是直接将16换成了17便了事。
目前在全球各地，几乎隔三差五都会有一个时装周上演，这背后自然少不了当地政府、赞助商的大力支持与推广，虽然时装周离大众甚远，但它的存在，亦是一座城市最有吸引力的门面——但搞不好，也容易成笑话。
而服装制造业一直都是深圳制造业的重要组成部分，并且基本以出口为主。但在国际分工中，长期处于产业链低端已经无法满足现阶段的经济增长寻求。积极寻求转型的深圳只能迫不及待地效仿其他城市打出时装周这张牌。
澳洲品牌ELIATT在2017深圳秋冬时装周上 图片来源：TUDOO
今年的深圳时装周，虽然还远不及上海时装周完善，但也并非像网上流传得那般妖魔化。“不过我觉得深圳的时装周还是一个非常贴标签的活动。品牌来参展更多的是为自己贴上‘走在时尚前沿’的标签，来看秀的人也是。大多数的人来深圳时装周是想要给自己标签化，证明自己是一个时尚的人。但其实深圳本地一些穿衣搭配比较有想法的人还是比较少，大家都中规中矩地去参考一些流行元素去跟风追随时下最流行的东西从而缺乏自己的想法。个人觉得北京上海在搭配这方面倒是有比较多的国内比较优秀的人”在时装周场外从事拍摄工作的Simon谈到。
其实深圳也并不缺乏从这里走出去的蜚声海内外的时装设计师，比如陈安琪与Annakiki都是从这里走向国际舞台。为了更快地由“服装制造”转型成“服装设计”，培养、吸引更多的设计人才以及留住人才，可能会比空洞地办时装周奏效快。
何况，深圳的近邻——香港——早已是亚洲时装行业版图的重要地区。虽然现在香港已不像当年那般拥有绝对优势，但所谓瘦死的驼骆比马大，鉴于商业环境和法律政策，香港一直是奢侈品、时尚行业的亚太根据地。与香港临近的地理位置，为深圳在时装产业的地位带来一丝尴尬，因为这个行业的人才和核心力量，恐怕最不会舍近求远放胆尝试。
近年，由于经济的崛起，让那些在香港发展的设计师看到了内地时尚行业的巨大潜力，纷纷选择北上，而上海是他们进军内地的首选，但现在一些新兴的香港设计师也会将一河之隔的深圳作为其进军内地市场的第一站，像是今年参与深圳时装周的Lebaag Voyage就是由香港设计师李国华（Richard Li）创立的品牌。
此外，深圳时装周现在不仅为设计师提供了走秀的舞台，也为其准备了配套的Showroom，以便帮助品牌在商业层面更好地进入中国内地市场。但鉴于时装行业在商业和设计层面的特殊性，它的发展，最好应该被排在平面和建筑设计之后。
说到底，深圳想做设计之都，还是任重而道远
在欧洲某设计学院修读城市学的博士生郭研，于4年前应深港城市\建筑双城双年展（深圳）的邀约带着自己的研究来当地参展。在他眼里，30年便快速发展成国际大都市的深圳可谓是中国的“造城运动”中的一个十分有特点的案例，对于做建筑设计以及城市发展研究的人都相当有吸引力。
而令他印象特别深刻的，就是当年参展“深圳双年展”时，曾接触过一位深圳的主管设计方面的官员。他们一群人畅聊设计发展、文化以及设计人才的引进，这位深圳的政府官员谈吐间没有架子也不摆官腔的态度令他倍感意外：“我觉得做创意设计产业这一块，‘自由平等’的氛围是非常重要的。深圳的政府在这方面相较于其他城市给我的感觉不一样。像是‘深双’今年所做的‘城市共生’（Cities, Grow in Difference）这样关注城中村话题的展览也只可能在深圳这样相对自由开放的地方产生。人们提到城中村可能只会跟‘脏乱差’的固有形象联系在一起，就像北京的故宫博物院已经被人们视作旅游景点，却很少有人去关注紫禁城作为一个‘城’的历史发展脉络，今年的‘深双’可以从这个角度出发，计划深度关注、分析城中村的发展脉络，是非常难能可贵的。”郭研谈道。
当下的欧洲城市，因为城市建筑都是非常珍贵的历史保护文物，动一砖一瓦都是一件大事情。一个建筑项目的动工与改造前期可能需要3到5年的文件审批过程，而其中更多的是计划搁浅。欧洲具有文化底蕴的古建筑一方面带动了旅游业的繁荣，而另一方面也让欧洲学习建筑设计的毕业生难找到合适的工作。“但是深圳这个城市就像一张白纸，所以什么进来都不突兀。”郭研说。所以，近年不乏有优秀的国际设计师来到深圳并交出满意的设计。
另一方面，深圳优厚的人才引进措施现在也开始吸引着海外优秀人才。去年深圳市委市政府颁布《关于促进人才优先发展的若干措施》，优秀的海归人才最高可获500万元资助。深圳市投资推广署在2015年发布了《关于加快工业设计业发展的若干措施》，其中企业开设工业设计中心对新产品、新工艺进行开发设计的，在经认定之后将根据不同级别获得300-500万元的支持。
郭研称，深圳的人才引进政策确实十分吸引人。他的一位意大利师兄在毕业后就选择了来到深圳的研究院工作。“不过巨额的资金补助并不是最根本的吸引人才的方法，”郭研说，“一个城市有没有专业的圈子才是最重要的。就像如果来深圳创业做建筑设计，我是否能在这里找到合适的伙伴才更关乎我未来是否可以长久的在深圳发展。这些圈子并不一定是有多大多有名气的建筑事务所，更多得是这个建筑设计的群体有多大。“
每个城市的发展就应如同每个国家技术的发展道路一样不尽相同。以大学和科研机构为中心，将科研成果与生产力相结合并迅速转化成商品与生产力是来自美国的硅谷模式；高福利与高度自由开放，是像可以研发出Linux这样开放系统的芬兰善用的模式；而政府宏观调控大力兴建产业园区是东亚国家自己开发出的东亚模式道路。因此，“如果深圳简单地复制照搬其他城市发展设计产业的模式，比如邻近的香港，或者那些国外的‘设计之都’，都是对城市的一种伤害。”郭研说道。
“深圳应该有自己的模式，寻找深圳自己的模式才是深圳作为‘设计之都’应该采用的策略。”郭研才最后谈及。到底是照搬其他城市举办时装周或各种设计展，还是在思考之后走出自己的设计之路，深圳应该作出自己的选择。
但深圳毕竟是一座城市，而非一个人，至于如何思考、如何做出抉择，这背后的因素还有很多。
*根据受访者要求，文中部分人名为化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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