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贵才很紧张,因为这是他平生第一次上电视。虽说是省电视台主办,但这个慈善烹饪节目只是在生活频道上播放。不过,因为节目会在网络上直播,让贵才心里平添一种不切实际的“人人都有机会看到”的期待。
为此,他特意请了一个化妆师为自己“收拾一下”,但是直播现场后台的化妆间早已被主持人和演员霸占,孙贵才只好站在舞台边上,任由化妆师拾掇。
他人站着,眼睛却不老实,总往台上看去。他并不是看表演,而是看摆在舞台前面、作为装饰的罐头们。对于他而言,这是赞助的最大意义——给自己的产品一次免费打广告的好机会。
“不好了,队长,场馆外边有人捣乱!”
“表演还没开始就闹起来了,有看清楚他们手里的条幅吗,是哪家的粉丝啊?”
“不是,是两个穿着罐头厂制服的工人。我以为他们也是来帮忙的,就放他们进来了,谁知道,他们拿着罐头在那一个个地开,我们那边已经满地午餐肉了!”
孙贵才听清旁边保安的谈话,把头猛一扭,眉笔在额头上划了又黑又粗的一道,但他顾不得那么多,跟着保安追出去。
远远地,保安队长看到那一胖一瘦两个身影,正要出声警告,耳边却传来孙贵才暴雷般的怒吼:“又是你们俩,这是要来摔老子的饭碗吗?滚蛋,马上给我卷铺盖滚蛋!”他冲过去,一下把两人揪倒在地。
满身午餐肉味的嘉辉匍匐在地上,仍不依不挠地摸着尚未开封的罐头,一把拉开,把午餐肉倒出来,在手里捏碎。
大壮则起身箍住老板,“孙总,看这个。”他腾出手从口袋拿出手机,播放起录像来。
“呸,我当时在监控看着你们开打的,不用给我看这个!”
“这里,这里!”大壮看着画面里的嘉辉被掼倒在生产线上,连忙点了暂停,只见一个肉色物体飞到了流水线上的肉堆中。
“这什么狗屁玩意儿!”孙贵才简直要发疯!
“这小子的U盘!”大壮吼道。
“没脑子的家伙,按监控时间查生产批次啊,在这里乱开罐头顶个屁用!把我放开!”孙贵才歇斯底里地大叫起来。
大壮把他松开,孙贵才掏出电话打回厂里,头顶的假发下已是一脑门的汗。掺了杂物的,可不要是送上台的那一批罐头才好。对了,放到台上的罐头少说也有五十罐,哪有这么容易拿到那个罐头啊……
“喂,办公室吗,给我找一下生产车间的……”
“啊,我的U盘!”嘉辉忽然大叫起来。
“在哪呢,在哪呢,找到就好!”孙贵才连忙转过身来,嘉辉却指了指正在转播现场实况的大屏幕……
舞台上,女主持人正一边与明星嘉宾聊天,一边见缝插针地念着商务词,“你看这午餐肉,色泽多漂亮,它是我们省本土著名品牌,‘孙记罐头’。这‘孙记罐头’可不简单,可是畅销七大洲五大洋……”
随着她的介绍,女主持人的目光也看了过去,镜头懂事地打在了逐渐倒出罐头的午餐肉上,趁着周围的灯光,把一块午餐肉拍得如玉石一般。
“孙记罐头以卫生、营养、美味而闻名,嗝~”突然间,女主持人不雅的打嗝声传遍整个演播厅,但无人在意,大家都把目光投到了那块倒出来的午餐肉上。
在那上面,插着一根手指头。
场边女导演和候场的男主持人最早反应过来,“何老师先上去转移下注意力;画面切三号机,拍何老师上台,注意不要扫到桌面上的食材;后台的助导快去找魔术师,让他准备一两个近景的帮忙救场,有关于手指的就最好。”
话没说完,经验丰富的男主持人已快步走上台去,来到女主持人身边。
“娜娜是没吃晚饭吧,馋得都打嗝了。”男主持人行若无事地扫了眼桌上午餐肉里那只手指,看见上面不自然的色泽,心中了然,竟伸手去将“手指”拿到手上——原来竟是个U盘。
“看在你这么饿的份上,先下去跟评委嘉宾一起吃点东西吧。”他把嘴边的麦克风捂住,“不用怕,是个U盘,不是真的手指”,示意吓坏了的女主持人离开。
“好,魔术师上。”后台女导演通过另一频道听到了男主持人的话,松了一口气,朝台上男主持人点点头。
魔术师从男主持人身后跳出,变了一支玫瑰花,“Hi,Michael,好久不见。”男主持人熟稔地打着招呼,“不好意思啊,我在这里给您,以及电视机前,或者直播间内的观众朋友们道个歉,我们的工作人员不小心把你的魔术道具跟我们的食材搞混了。”男主持人泰然自若地展示手里的手指状U盘。
“没关系,何老师,一个经验老到的魔术师,每次登台永远都不会准备一个戏法。”魔术师应和道,“你那有个手指,我这,也还有一个手指。”魔术师表演了个“手指变长术”,然后假装失手,大大方方地把魔术道具“假手指”向观众们展示。
女导演给台上两人伸出大拇指,“娜娜缓过来了吗?镜头准备切一下评委席。好,何老师可以下来了,魔术师继续表演两个节目。工作人员抓紧时间帮嘉宾换了那碟午餐肉,把午餐肉倒好了切成片再送上去,这样的事情可别再来一次了。”
男主持人走下台来,女导演舒了一口气,“真有你的,何老师。”
“应该的,应该的。”男主持人把U盘给到女导演,就继续回到舞台边上。
“工作人员拿个手提来,我倒要看看里面有什么东西。”女导演招呼着工作人员。
“是那台手提电脑吗?”
“随便哪台,赶紧拿来。”女导演粗野地挥手,工作人员忙不迭把手提电脑拿了过来。
插入U盘,只见里面有一个网址,一个文本文档和一个文件夹,网址需要登录,文本文档里写着账号和密码。
点击,加载,一个近乎静态的画面出现。沙发,椅子,茶几,一个沉闷而普通的客厅,只有桌上的绿植增添了些许生气。
“这里是……”女导演点开文件夹,前面的都是一个女生在沙发上躺着玩手机的画面,偶尔她会看着电视机上综艺节目哈哈傻乐,还不时拿出笔记本写写画画。最后一个,却是一个戴着鸭舌帽和口罩的陌生男人在屋内走来走去的片段。
女导演看得呆了,连兜里振动的手机也没有理会。她又点开网址,里面的画面依然是客厅的俯视视角。女导演聚精会神地看着,突然间,画面跳变到另一个视角,仿佛镜头从电视机探出来,“看着”沙发一样;她还没反应过来,镜头又切换到一个普通的出租屋门口,一个男人正在努力地开门。
他戴口罩,头戴鸭舌帽,背着双肩包,看了镜头一眼。
就是这个男人,女导演竟有种被他看到的恐惧,下意识往后靠。这时,助理把自己手机塞到了她耳边。
“顾导,台长打来的。”女导演未及反应,耳边就听到对面急吼吼的叫声,“顾小雅,你搞的什么狗屁,为什么要把你家的监控录像往直播间里放,那里边百万流量背后,可都是真人啊!不想干幕后想干台前了吧,你也这么想红吗?!”
“啊?”女导演——顾小雅脸色煞白,她看了看手提电脑旁边,HDMI连接线远远延伸,不知道接哪去了。
旁边的工作人员解释说,“刚评论里网友们说想看看那个手指形状的U盘里装的是什么内容,所以我以为您也是这个意思,就把接直播间里投影大屏的那台手提拿来用……”
顾小雅痛苦地双手抱头,正要不管不顾地把线拔掉,电脑里的监控画面又是一变:
一个高大强壮的男人,拿着刀挟持着一名瘦弱的高中生,在他对面的是三个男人。
其中一人是她的男朋友,吕明阳。
又是平平无奇的一天。周鹏栋伸了个懒腰,在店面里开了电脑,一边看平台上的摄像头,一边拿手机看直播。
监控照的是附近某处街景,惯看监控的鹏栋深知,这里是本土网红“大楠和小强”经常蹲守“整活”的地方,这相当于是看他们搞笑视频的“直播未删减版”了。
至于直播嘛,他想了想,好像本市要搞一个慈善烹饪大赛?看看,看看去。
点开直播间,他却疑心自己切错界面了,直播间大屏里播放的,似乎是某个客厅的监控录像,一个女生东倒西歪地坐在沙发上。
鹏栋操作着电脑,将网页一拉到底,飞快地略过了数百个画面,看向其中的某个画面。里面景物的构图一模一样,丝毫不差。
“叔,我想买个监控。”数日之前,罐头厂的马嘉辉邀他吃宵夜。
“买一个呗,就这点事还把叔叫出来,你小子够豪气啊。”周鹏栋拿起啤酒把嘴里的食物残渣顺下去,又笑了笑,夹了一箸炒牛肉,放进嘴巴细细咀嚼。
“我要隐蔽性最好的那种。”马嘉辉把酒瓶子往桌上重重一放。
“要这么好干嘛,偷窥女孩子换衣服吗?”鹏栋揶揄他。
“我要拿来记录我们厂子里的一些情况,后面要是犯错误了,嘿嘿,恐怕老板也会给我几分薄面。”嘉辉得意地说。
“好,够狠的啊你!”鹏栋竖起了大拇指。后来他把摄像头给出去时,特意留意了下设备号,本想着等到设备上线了,看看里面的内容是什么,但近来生意繁忙,竟把此事抛在脑后。
切,什么嘛,果然还是拿来偷看女孩子。鹏栋忍不住隔空唾了嘉辉一口。
手机里,直播间内录像又换,这次是一个男的在屋里走来走去。
这男的怪眼熟的,谁啊?鹏栋仔细看了看,就冲上楼去。十秒后,新勇带上他的家伙,骑着小电动心急火燎地出门去了。
“喂,房爷那里的工程,怎么用了两个摄像头?他不是只装入户一个吗?”数日前,鹏栋对单的时候,发现数目不对。
“你别管,另一个算我自己的。”看着新勇猥琐的笑,鹏栋没多追问。
鹏栋再次打开平台,又是拉到几乎最后,看着画面,这才认出两个摄像头里拍的是同一个地方。
他也不曾料到,新勇帮“房爷”的出租屋装监控时“夹带私货”的过程,竟被嘉辉这边的摄像头记录了下来。
这时,新勇电话打过来了,“老板,你不要乱切画面好不好,自己看看直播间!还有,你给的这钥匙到底对不对,我门开不了啊!”
“不好意思啊!”鹏栋看到画面上的客厅换了个拍摄角度,心知这样反倒坐实了新勇的罪行,连忙又切了个摄像头,双手在抽屉里翻找。
这下镜头切到了“房爷”出租屋门外,全副武装的新勇还在跟那扇笨重的防盗门做斗争。
重重镜头下,他似乎感受到鹏栋的目光,隔着数个屏幕与鹏栋尴尬对视。
“哎哟我这手啊!”鹏栋左手猛拍右手背。正此时,鼠标一抖,电话那头传来了刺耳的警报声。
不,并不需要透过电话,现在整个街区都响彻警报声,鹏栋坐在店里都能听得到。
“老板,你!我要被捉了,一定把你供出来!”新勇饱含悲愤。
鹏栋把额头拍得嘭嘭作响,“不慌啊,勇子,我来救你!”他终于在抽屉里翻出了“房爷”之前给的一串备用钥匙。
让直播间的老铁们看看搞怪视频吧。他先是把镜头再次切到整活二人组蹲守的街角,然后店面都顾不上,拿起钥匙往外冲。
警报声实在刺耳,惯常在街尾和别人侃大山的“房爷”也终于留意到了。
“肥栋,怎么回事啊!”
“设备故障而已,我去搞掂啦!”鹏栋擦擦额头的汗,拱着人字拖飞快跑去。
他气喘吁吁地跑上六层楼,给新勇开了门。两人进屋,新勇操起家伙来,想要立刻把自己偷偷安装在电视机下的摄像头拆下,被鹏栋拽住。
“先……先把整栋楼的……警报……都打开,再……拆……家伙。”
“你疯了,这动静不是越闹越大了吗?”新勇疑惑地看着他,但惊慌之下还是下意识地照做了。
“三……三十六计,你……懂不懂!”鹏栋气息稍稍平复,“草木皆兵,警报都在响,不就不知道哪家警报响了吗?”
这时,整栋楼的警报都响起来,俨然一副使徒来袭的架势。
“我们把这关了,单开一个其他楼层的,不是更好吗?”噪音之中,拿着螺丝刀捣鼓装备的新勇大声吼道。“声东击西,调虎离山!”
“……你小子还真有点天才。”鹏栋还想操作,却看到楼下有派出所干警在张望。
“喂,肥栋,你在哪?你这监控怎么越搞越坏的!”房爷的电话打来。
“马上,马上就好。”
“你说什么?我听不清!”
“我说,马上就好!”为躲清静,鹏栋走出阳台。
“喔,我看到你了,我们上来找你吧。警察同志,喏,那个装监控的老板就在六楼。”
鹏栋木然走进屋,“勇子,拆好没,警察要上来了。”
“好小子,摄像头装得够隐蔽的。老板你说什么上来?”站在茶几上的新勇把吊顶灯里的摄像头也拆了,跳下茶几。
“警察!要上来了!”
“那怎么办?”新勇明显慌了神。
“你先把警报都停了,躲起来,我来应付!”鹏栋一摆手,往房间看了一眼,示意新勇躲进主卧。
不一会,“房爷”和警察上来了。
“警察同志,搞定了,是这里主机故障导致警报误报。”鹏栋坐在沙发上捧着手提,装作一副很专业的样子。
“那刚才整栋楼警报声响,是因为啥?”
“我一时操作失误而已。”鹏栋大义凛然,脸不红心不跳。
“哎,肥栋,你这电脑哪里变出来的,刚才也没见你拿着呀?”房爷打岔道。
“说笑了,吃饭家伙,哪有不带的?”
“这里边人你认识吗?”警察拿过房爷的手机,点出了那张新勇在门外徘徊的照片。
该死的侦查告警功能。鹏栋暗骂。
他翻了翻其他照片,发现并没有拍到新勇进门的照片,心里有底,就说:“不认识,这应该是楼上的住户,见得吵闹,下来敲门吧。他见我进屋,他就走了。”
“那我们收队?”一个年轻辅警说。
“租户有通知到吗?”为首的干警对房爷说。
“这……还真没有。租户是个年轻女生,这监控告警,她手机应该也能收到信息。”房爷说。
“只是告警误报,没必要把人家叫回来了,还上班呢。”鹏栋旁敲侧击。
干警指了下茶几上的脚印,“这得有44码,应该是个男生,还是搜一下屋子吧。”
“长官,先看一下刚才那个故障的主机呗!”鹏栋虽震惊,但还算有所预料,把一干人等引到次卧。
但是那干警却不依不挠地往主卧走去,“还是要看脚印。”光洁的地面上留下淡淡的足印,却被他敏锐地察觉到。众人亦戒备地跟上去,只剩鹏栋走在最后,暗暗叫苦不迭。
“嗯?”干警推开房门。
走廊,卧室,阳台,脚印一路延伸,然后消失。
干警自阳台往下看去,下面人群一阵骚动,围得水泄不通,却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子彬,把刀子放下,有话好好说!”
出租车上,吕明阳看到自己学生被两个流氓拦住,连忙付款下车,连跑带跳地赶过去。谁知,就这么一下子,自己的学生把刀子都亮出来了。
因为下午才有课,吕明阳在市图书馆度过了一个悠闲的早上,本想着吃个饭就回学校去,谁知手机的短信收件箱却突然炸了窝——女友住处的监控摄像头不停发来信息,提示有陌生人闯入。他知道女友正在工作,也联系不上,但看了看图片,那站在门外的男人确实可疑,只好先报了警,自己再急匆匆地打车赶过去。
不料这短短的路上,竟又生变故,吕明阳虽急,但眼看教导的学生遭遇危险,不得不把自己事情先放一边。
“老……老师!”子彬终于见到了要找的人,稍稍恢复了理智。
“子彬同学,你刀子拿好,要保护自己,但也不要伤害别人。”吕明阳看了看火楠跟小强,慢慢地向子彬靠近。“不要怕,老师保护你,我们遇到这种事情,要寻求警察帮助,而不是随便亮刀子,知道吗?我先报警了。”吕明阳掏出手机。
“大哥别啊,我们就两拍小视频的。”小强说。
“对对对,我们有正经职业的,我们是那个……自媒体从业者。”火楠补充道。
“啊,手机,老师,我的手机!”猝不及防,子彬竟把刀子抵住吕明阳的腰间。“我要拿回自己的手机,你有带在身上吗?”
“啊?!”明阳又惊又怒,一时不知如何反应。“敢情你们合计给我设套子呢,对,你俩,我在小视频平台上见过。那大高个,你也别想跑,搞那些‘恐怖直播’的是不是就是你们,都是一伙的吧?”
吕明阳把手指向了那个一直在不远处看着的高大壮汉。
“你说学生看这个有什么意思呢?一个男人,在阴暗的房间里剁人肉?这手,这脚……倒还挺逼真呢,这也能过审吗?”
昨晚,吕明阳洗过澡,随手拿起手机,开屏却是个恐怖视频,把他吓了一跳。然后他才发现拿错了学生的手机。
“这有什么,你看这个。”小雅点出了另一个视频,“这还手术室里卖凉菜呢,都是噱头,另一种形式的广告而已。只不过以前只是卖货,现在是货也卖,人也卖。”
小雅又点开另一个视频,“你看,还是刚才那两人,在这装傻充愣打路人耳光呢。”
“哎,现在的人为了热度,什么都做得出来。”明阳看了看视频,里面“笃笃笃”的剁肉声颇为骇人,视频似乎还很贴心地搞了一个时标,俨然是伪纪录片的形式。吕明阳想了想,决定录屏录上一段,明天私底下跟学生好好说道说道。
此刻,明阳拿出子彬的手机看了看,确认了高大壮汉确是视频里的男人,忍不住说教起来,“你们啊,我本来也不觉得你们的行为有那么坏,但是,你看,他连刀子都拿上了,可想而知,你们这些视频,对他们的耳濡目染是多么的厉害,啊!特别是你这个单纯拍恐怖视频的,好好看看你演的都是什么,低俗,无聊!”
明阳放出录屏视频,附近楼房里刺耳的警报声倏忽间全部停止了,“笃笃笃”的剁肉声让壮汉的表情变得狰狞。
“拿来!”壮汉张开巨掌,把住了手机。
“我的手机!”子彬把刀对着壮汉,壮汉却一手将刀子抢到手,信手一拉,将他脖子架在刀口上。
“别惹我,滚蛋。”壮汉环视一周,还是把刀扔开,把学生往前一推。但子彬心系手机,立马反身扑回去,两人抢夺起来。
“不要伤害我的学生!”吕明阳加入战局,但两人哪是壮汉的对手?几乎一下子被推搡开。
这时,两名民警出现,掉在地上的水果刀被其中一位捡了起来,“干什么,干什么呢!都住手,”警察看着在场五人,“我们收到信息,说这里有持刀伤人案件发生,你们谁报的警,这刀子又是谁的?”
“警察叔叔,这个男人抢劫,他抢我手机!”子彬说。
“是吗,把东西拿过来。”民警对壮汉摊开手掌。
壮汉看了两名警察一眼,忽然转身跑进了城中村。
“哪里逃!”民警追了上去,子彬跟着上前,明阳也只好跟过去。
“楠哥,我们怎么办?跑路?”
“跑个屁,追啊,这就是流量啊!”火楠拿起手机也追了过去。
奈何对方腿长脚快,彼此距离越来越远。民警把枪拿在手里,但心知在这城中村里不便鸣枪,只好作罢。
正这时,“噗”地一声闷响,前面壮汉趴倒在地。众人大喜过望,连忙上前,却原来是被一个双肩包压倒在地。周围群众见状,纷纷拿出手机拍照录像,有的甚至有样学样地开起了直播。
民警抬头往附近楼房一看,在大约三四层楼高的地方,一个男人像壁虎一样扒住排水管,露出了惊恐的神情。
“别动。”民警看着惊慌失措的男人,举起了手中的枪。
慈善厨艺大赛直播现场,舞台边上。
男主持人低声对女主持人说,“娜娜,我去方便一下。”
“没问题,何老师。”女主持人一脸轻松。虽然自己在这次节目前面有所失误,但在后面不断出现的意外的衬托下,她犯的错就显得微不足道了。
更何况,现在直播间里讨论的,都是刚才错放出来的监控录像的内容,谁还关注到这现场的直播呢?
她走上台去,观众席前排一个半秃的男人猛给她挥手,她微微朝那边颔首,表示意会——十分钟前,这位赞助商老板给两位主持人私下各包了个大红包,就为了让他们多念一次商务稿。
但是这烹饪大赛已经临近尾声了,该怎样把话题带到这产品上呢?女主持人也不愿多想,就尬讲呗。
“好了,我们各位选手的作品已经完成得七七八八了,可是娜娜辛苦了一天,还没吃什么东西呢,让我们开一个‘孙记罐头’填填肚子吧,孙记罐头,营养又美味……”
在工作人员的帮助下,女主持人打开罐头里的午餐肉,用勺子挖了一小块在嘴巴里,对着镜头笑了笑。
本来,镜头此刻应该拍工作人员把午餐肉从罐头里倒到餐盘的画面,鉴于刚才出的岔子,在罐头倒出来之前,只敢拍主持人的笑容。
“喔!”工作人员小声惊呼。
女主持人笑得面部僵硬,斜瞥一眼倒出的午餐肉——又有一根手指竖立在罐头当中。
怎么魔术师还准备了两个道具罐头?女主持人心想。
她不知道的是,为了保护她脆弱的心灵,男主持人在打完圆场后,并没有把真相告诉她,因此她由此至终都以为刚才是魔术师在道具准备上出了岔子。
所以,女主持人一手就把那“魔术道具”握在了手里。
及后,舞台边上,男主持人被突如其来的尖叫声吓到,手中麦克风掉落在地。
这场节目的直播,最终在混乱的啸叫声中落幕。
子彬将手中报纸高高举起,躲避来自对面的视线。
《分尸案犯人肉店藏匿数月终落网》、《市食监局开展食品安全大排查,名企“孙记罐头”成重点关注对象》、《揭秘:摄像头下的黑色产业链——本市一“黑监控”店被取缔,店主店员双双获刑》、《本地网红账号被全网封杀?或因内容涉及低俗诈骗》……
“那天的事情,给说说,听说你拿着刀子站在歹徒面前?”梓萌扒下他面前的报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