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轶：从中日地方合作看改革开放伟大进程——一位新潟友人40年对华合作的故事 | 我与改革开放40年征文

从中日地方合作看改革开放伟大进程

韩轶

2018年是改革开放40周年。习近平总书记指出， 改革开放不仅深刻改变了中国，也深刻影响了世界。 作为一名“80后”，我常常感怀有幸生长在改革开放伟大时代，亲历伟大变化。

2008年进入商务部从事对日经贸工作后，我听一些前辈讲述邓小平同志1978年10月作为中国国家领导人首次正式访问日本的细节，了解到对日工作同中央作出改革开放重大决策有着重要的内在联系。正是在中国酝酿现代化大战略的关键时点，邓小平同志通过那次访日作了一次考察和取经，并向日本发出了强烈的合作信号。

2017年我被派驻新潟总领馆经商室工作后，得知了一位日本新潟友好人士跨越改革开放40年的对华合作经历。他名叫中山辉也，已81岁高龄，现在担任新潟县国际交流协会理事长。一滴水可以反映出太阳的光辉，中山和一些新潟友人的故事让我有机会从另一个角度观察日本与改革开放，真实感受40年来中日两国地方合作跳动的脉搏，重温其折射的改革开放伟大进程。

日本友好人士中山辉也先生

1979年1月的一个冬日里，中山随日本技术士会访华团第一次踏上中国的土地。当时我国刚刚实行改革开放，访华团成员首先抵达香港，然后拖着行李箱，踏着临时搭建、嘎嘎作响的木桥徒步进入内地。访华团辗转上海等城市考察，中日双方就技术交流进行了热烈探讨。正是这次旅程，开启了中山与中国长达40年的缘分。

真正让中山与中国结下一生不解之缘的，是他参与中国东北的三江平原开发工程。众所周知，三江平原是黑龙江、乌苏里江和松花江汇流冲击而成，20世纪50年代开始垦荒，改革开放初期成功建立多个现代化农场。伴随国家政策引导和投入增加，三江平原成为国家重要的商品粮基地，为保障国家粮食安全作出了重大贡献。

1978年，中日现代农业交流的先驱、新潟县土地改良区理事长佐野藤三郎随龟田乡农民友好访华团逗留北京期间，受到时任国务院副总理王震将军的委托，开始致力于三江平原的土地改良。当时中日恢复邦交时间尚短，两国政府尚未建立经济援助机制，但新潟友人被中方的真诚和热情所感染，并未向困难低头，而是从民间层面积极行动起来。1979年8月，中山受佐野邀请，参加由日方11名成员组成的“三江平原农业基本建设考察团”，赴黑龙江开展为期两个月的全面考察。

中山和其他考察团成员一道日夜奔波，每天行程超过300公里。彼时的三江平原虽然经过了多年开发，但基础设施仍很不完善，很多道路泥泞难行，车轮经常陷入泥坑。一些日方人员想念家乡，每过一天，就在日历上用笔涂去一天。尽管面临很多困难，但在中方关照下，考察团最终完成了任务。中山至今仍时常回忆起中日双方技术人员共同在三江平原上度过的那些日子。大家同吃同住，虽然力量有限，但能为地方和国家发展尽一份力，内心始终充满干劲。

一次秋夜时分，日方人员看见三江平原的完达山不禁想到了日本三笠山，就同中方人员一道谈论起李白和阿倍仲麻吕，用中日两种语言朗诵中国古诗，虽然念法不同，但心意相通。中山常说，中国广袤的黑土地让他着迷，改革开放的发展成就让他钦慕，这是他致力于三江平原开发的最大动力。正是改革开放深化了中外人民的友好情谊，中国的发展也得到越来越多外国友人的支持和认同。

不久，三江平原开发的相关技术合作得到日本政府的支持。80年代初期，日本国际协力机构先后3次派出代表团前往考察。这期间，中山等人持续开展技术合作，并向中方赠送了地震探测仪等技术设备。到了90年代，在新潟友人的努力下，日本政府向黑龙江提供30亿日元贷款用于龙头桥水库建设。

龙头桥水库是黑龙江省“九五”计划重点基本建设项目，也是黑龙江省水利事业发展史上第一个利用部分外债（日元贷款）建设起来的大型水利枢纽工程，1998年动工，2002年投入使用。现在，水库旁仍矗立着一块铁牌，向来到这里的人们诉说着这段历史。

龙头桥水库

从新潟友人参与三江平原开发的历史可以看到，改革开放确实是一条康庄大道。我们成功引进包括日本在内的世界各国的先进技术、资金和建设管理经验，实现了国家的快速发展。

邓小平同志1978年访日时曾说， “首先承认我们的落后，老老实实承认落后就有希望。再就是善于学习。这次到日本来，就是要向日本请教。我们向一切发达国家请教。向第三世界穷朋友中的好经验请教。相信本着这样的态度、政策、方针，我们是有希望的。” 试想如果不能正视差距并勇于吸收借鉴世界一切优秀文明成果，中国社会的发展进步肯定不会像今天这么快、这么大。

习近平总书记指出， 中国要永远做一个学习大国，不论发展到什么水平都虚心向世界各国人民学习，以更加开放包容的姿态，加强同世界各国的互容、互鉴、互通，不断把对外开放提高到新的水平。 这是改革开放40年带给我们的宝贵经验，同时也精辟地指明了中国未来发展过程中应有的态度。

参与三江平原开发在中山心中打下了深深的“黑龙江烙印”，也使他的对华合作之路越走越宽。1985年，他与黑龙江省地质矿产局等单位开展技术交流，合作范围进一步拓展。1989年，为推动交流机制化，他创立了新潟县对外科学技术交流协会。协会同黑龙江省科学技术委员会根据经济社会发展需要商定交流题目，内容涉及制造、建筑、农林、地址、水道、环境、旅游等多个领域。

1989年12月，新潟县对外科学技术交流协会成立祝贺会。（右三为中山辉也）

此外，协会还利用日本政府的开发援助资金开展了多 个经济和民生项目并每年组织代表团访华。通过一系列交流，双方对彼此的理解和信任逐步加深，为开展更加务实的经济合作提供了基础。

1990年2月，新潟县对外科学技术交流协会同中方第一次交流会议。（中间为中山辉也）

1992年初，邓小平同志发表著名的南方谈话，改革开放步伐进一步加快，给中国大地带来无限生机与活力。即便身在东北边陲的黑龙江，中山也感受到南方谈话带来的巨大推动力。同年，他就与中方合作伙伴合资成立哈尔滨新龙工程技术开发有限公司。合资公司主要从事建筑咨询行业的人才咨询派遣业务，向日方介绍中方技术人员，并为中方人员提供研修和实习机会。

当时，这个行业的中日合资企业还是个新事物，因此受到很多日本国内同行的关注。到了1995年，中山独资成立了哈尔滨北友土木工程技术开发有限公司，将抢手的日本二手工程机械从新潟运到大连以供应中国东北市场。

中山在华设立合资和独资公司，正是当时日本企业对华投资快速发展大势下的生动案例。在南方谈话带动下，日企在20世纪90年代形成对华投资热潮，到亚洲金融危机爆发前的1997年，日企对华投资单年金额已超过40亿美元，是1992年的4倍多。2015年，日本成为首个对华投资额突破1000亿美元的国家，直到今天仍在中国累计利用外资国别排名中名列前茅。在华日资企业为推动中国经济增长、提升全球化水平发挥了积极作用，也从中国发展中获得了巨大机遇和丰厚回报。

今后，随着积极有效利用外资措施的持续落地，中国营商环境将更加公平、透明、便利，中国作为全球外商投资主要目的地的地位将更加稳固。实际上日资企业近年对华投资信心稳步恢复，根据日本国际协力银行2017年的调查，中国时隔5年再次成为日企未来3年首选投资地。

谈到开展经济技术交流的最大感受，中山说很高兴看到日本的“5S理念”（意为整理、整顿、清扫、清洁、素养，因5个日语单词首字母均以S开头而得名）和“改善”的思维方式在中国得到认可。中国技术人员勤勉努力，也很优秀，明确的目标使他们的能力得到充分发挥。我想，这正是改革开放给社会观念带来的最大变化。改革开放强调效率，提倡将个人奋斗同国家发展紧密结合，激发了人的主观能动性，极大解放和发展了生产力，确实不愧为中国的第二次革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