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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通过把彼此气疯而加快进化【行李·印度曙光城系列】

行李  · 公众号  ·  · 2018-10-15 08:15

正文


这是关于印度曙光城系列报道的第二篇,第一篇详见:

印度曙光城:人类大同的实验场

Johnny:年近80的老嬉皮,在印度的森林里生活了47年


Jasmin&Aravinda


Jasmin和Aravinda在曙光城的第八年,终于安顿下来,在曙光果园(Auroorchard)慢慢构建起自己的家。曙光果园离主城区五公里,是曙光城最古老和第二大的农场,生产社区的大部分水果和蔬菜,也是社区的主要家禽农场。果园生产的大部分产品进入社区的食物链,供应社区食堂和供销社。

Jasmin和Aravinda的两层木质小屋建在牛圈后方,由两人自主设计,并和各国志愿者、访客一起盖起来,经手人不下百数。主结构由2016年金奈飓风时,森林中被刮倒的木材建成,墙壁则用篱笆抹灰法——竹签编织出墙的框架,再用邻人收获椰子剩下的椰丝、主城区挖池塘出来的黏土、沙土和牛粪混合而成的土团敷成墙体。全是当地的材料,既防虫,可调节室温,又在细节处加入了自己的设计。

去年在曙光城工作期间的某个周末,被新相识的朋友拉来帮忙盖房子,他们热情地招呼着帮忙的朋友喝茶聊天。Aravinda来自印度,自小在奥罗宾多修道院求学,在世界各处游历多年后回到曙光城生活、服务。Jasmin来自瑞士,先后在瑞士和南非作为曙光城联络人工作,最终搬来印度加入社区。她说来印度就像是回家,衣着打扮都像当地人,虽是和着牛粪和泥巴,仍然着纱丽、戴传统样式的金饰,在屋子和田间赤脚走路。后来每次在曙光城简报的绿色专栏看到她的文章,也逐渐了解到夫妻两人对于曙光城环保运动的推动。而这坚持也在社区中引起了不少争议。

采访这天,Jasmin一直添着洛神花茶,Aravinda饶有兴趣地把采访倒转,问起中国社会以及青年文化。我问道和曙光城缘分的开端,Jasmin指着屋子说:“这个房子有你的一部分,但是客房现在还没装上窗户,否则今晚要留你睡觉慢慢说这漫长的故事了。”访谈完已经略晚,曙光果园距离主城区的路途中需要穿过当地乡村,Aravinda执意送我回去。微凉夜风中,摩托车一前一后,我的车灯打在Aravinda的背上,他打扮得像一个圣诞老人,对于适应了热带气候的人们,十几摄氏度的一月已经是郑重的冬天。


“我们通过把彼此气疯而加快彼此进化的过程”,在这彼此气疯的过程里, Jasmin和Aravinda一路走到了今天。


曙光城约章


“曙光城不属于任何特定之人。曙光城属于全人类。但是要居住在曙光城,她/他必须是神圣意识心甘情愿的服务者。
曙光城将是个永续教育、持续成长、青春不老的地方。
曙光城希望成为过去与未来的桥梁。运用内在与外在的探索发现,曙光城将勇敢地跃向未来的体悟。
曙光城将是一个物质与灵性研究的场所,其目的是有生命力地示现人类之大同。”


行李& Jasmin、Aravinda

行李:你们是怎么决定搬来曙光城住的?或许可以从最开始在修道院和“母亲”的接触开始。

Aravinda:我成长在马杜拉一个书香门第。我们不属于婆罗门种姓,也非家财万贯,但是家中人皆读书,心智开放,对灵性探索有一种虔诚。自我出生起,父亲就已经在读“母亲”和奥罗宾多的著作,并且每年会来修道院。16岁那年,一次考试过后,父亲问我愿不愿意去修道院看看。我于是独自一人坐了三天的火车到金奈,又换了汽车到本地治理,父亲的一个朋友接我去修道院。第一次独自出远门,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做到的。在修道院待了两个星期,“母亲”一般只在人们过生日的当天才会接见他们,我通过别人向她表达了见她的强烈愿望并被应允。和“母亲”的这次见面,成为了我整个人生的转折,即使我才16岁,或许正是因为我不像成年人那样有很多构想,更能从心性层面与她连接。这一年是1963年,从那一刻开始,“母亲”成了我整个宇宙的中心。我申请加入修道院的学校,完成学业后遵从“母亲”的指令,到修道院的出版社工作了十二年。总共在修道院生活了二十五年后,我感觉到生活中需要一些变化,就好像玛哈卡莉女神(印度教中,世界被恶魔统治时,诸神为了利益世间而化现出的愤怒形象之一)在召唤我做出应做的改变一样。当时我想搬来曙光城服务,但是后来显现的方向却是不同的。我在修道院有四个关系紧密的朋友,其中三个来自加拿大,一个来自荷兰。我们一起去加拿大探访,事情再次发生变化,最终我在加拿大呆了很长时间,我想与其待在母亲的小庭院(修道院)中,不如去更广阔的后花园(整个世界)学习和体验。我很享受加拿大的冬天,那里的雪和冰。

在此期间我回来过曙光城,但是感觉定居于此的时机还不到。在修道院的时候,有一位与“母亲”很亲近的门徒和我关系很好,他被“母亲”派去参与印度教育部的工作,后来也把更多的资源带到曙光城来。他总是告诉我,时机还没到的时候,你只需等待。我在外面飘荡了将近二十三年,八年前才搬回到曙光城。但我始终保持和它的连接。在最后的十年间,我们作为曙光城在南非的联络人,很频繁地往来于此。现在回看,好像并非走出去又走了回来。曙光城本来就是要在不同的文化间找到一种和谐。这些年我像是被派到不同的空间体验不同的文化。

Jasmin:我成长在靠近意大利的一个瑞士的小城市,自小就有很多疑问,对内在探索有强烈的需求。偶然间遇见一位艺术家,他的许多雕塑和“整体瑜伽”和“母亲”及奥罗宾多有关。在他跟我讲述这一切的时候,我感觉好像是进入了一个新的世界。这种刚刚开始的灵性体验让常规的意识完全被颠覆:我意识到自己从前以为了解的事物其实并不真正了解,而那些似乎很重要的东西也并不重要。周围的人都觉得我掉了个螺丝,变得很不正常。但其实我只是对另外一些东西更加打开了而已。

把这些体验整合起来是一个漫长的旅程,此间要和自己的阴暗面连接,要和所有自己内在的抵触共处。本来我在主流社会的参与就不多,此后就更少了。我生活简单,做护士的工资大多捐给了曙光城。那时候我并不知道,曙光城正在经历一段困难时期,而这些外界的捐款有多么重要。我和两个巴西人共同建立了曙光城在瑞士的联络处。直到1985年我的另外两位同事搬来曙光城居住我才第一次过来这里,像回家一样。

每个人在地球上都有一个参照点,而对于我来说,这里一直就是。但人生有它的安排:每一阶段的任务和人际等等。我离开意大利后在南非生活多年,并加入了南非国籍,但是我心里和曙光城一直联系着,作为曙光城南非联系人的十年间,我组织了第一次曙光城非洲论坛。后来在加拿大生活,其实我一点都不想在那儿待。在南非的时候,看到来自北美的新殖民主义思想对世界造成的伤害,自然对加拿大很多抵触。但是在加拿大这段经历,使我必须面对自己的偏见。我们开了间民宿,招待过很多人,就像世界上任何地方一样,加拿大也有很多很美妙的人,我们也交到了很多很好的朋友。

因为一些人际政治的原因,我们第一次正式申请成为社区成员时被拒绝,得到了一个简短的回复说:“在我们公布你们的申请之前,已经收到了很多负面的反馈,所以我们不得不关闭你们的申请。”后来来到这里,我们尝试以符合内心真实价值观的方式生活,全然的把自己交出去,去面对被拒绝,并转化它。在曙光城,我们可能被看作是很多冲突爆发的导火索,因为常常提出一些质疑,可能并不被看作是最好相处的曙光城村民。可能我们踩到了别人的脚趾头,自己都不知道。但这似乎不是我们能选择的。我们两个并不是好斗的性格,也渴望和谐。这或许和我们在南非的经历有关,在种族隔离制度下,如果一个人没有一个政治的存在,好像就不是一个完整的存在。你必须选择:要么和现状妥协,要么积极改变。在曙光城很容易一天工作24小时,所以怎样看护自己的能量就是一个议题。很多时候我们会向神圣的力量问询:“要不要参与这件事情?要不要就这件事情发表评论?要不要提出这个议题?”

行李:神圣的力量会给予指引吗?

Jasmin:我希望自己的行为越来越少是习性所致,越来越多是神圣意志的体现。我们做的事情经常在社区引起很大争议。有一次,我躺在床上,跟“母亲”说,“是我真的做错了?太过分了吗?”我感觉到一个柔软的声音告诉我,“我的孩子,不要担心,这是一个进化的过程,让它自然发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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