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把她们送回北京了,我妻子和两个女儿。
还是在虹桥在上周,北京红色预警之后,也是在这里,我接到他们。“上海欢迎你,避难团的同志们!”我当时说:“小时候啊,你们是祖国的花朵。长大了啊,你们是祖国的绿萝。”大女儿已经4年级,补充说:“也是仙人掌,它也蛮有用的,呵呵哒。”
现在,她们又要回去当绿萝,当仙人掌了。
我一边痛恨帝都那些天杀的食肉者,一边心生感恩。毕竟,石家庄的孩子们还必须在污染指数破千的环境里参加官方活动,帝都的领导却给我的孩子们放了假,让她们得以有机会到魔都避难,让我们一家团聚,有机会调侃“花朵”、“绿萝”、“仙人掌”。
几乎有了给领导送锦旗的冲动。
我是不是有病?一种叫做“贱”的病。
我们一家都是气候难民,但我最近却独自一人躲到了上海,时不时享受着蓝天。
当身边朋友感慨今天空气又不好时,我都会及时制止:身在福中,兄弟,珍惜吧!每次说完这句话,我就觉得自己的病又加重了一层:上海空气固然比北京好,但是终究有污染,难道上海人民连抱怨的资格都没有么?难道上海人民配不上更蓝的天么?
我是不是有病?一种叫做“脑残”的病。
大女儿说,她舍不得班上的同学们,所以“爸爸,不要给我转学离开北京。”我自己也觉得,朋友们多在北京,舍不得;这么多年,为帝都交了那么多的社保、公积金,也舍不得;北京还是全国唯一的文化中心,这里有最多的机会,舍不得。
舍不得,舍不得……所以,明知PM2.5将不可逆地腐蚀孩子们的身体,我却将她们送了回去。每周周末回北京,那呛鼻子的空气都毒不醒我。孩子们身体里积累的毒素也毒不醒我,因为我看不见pm2.5。
我是不是有病?一种叫做“痴”,叫做“苟且偷生”的病。
我是不是有病?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我没有资格当一个父亲,我只配当一盆绿萝,或者,仙人掌。
本来应该发论语解读,我慢慢发罢,这个社会节奏太快,我们需要适当慢一点,以免我们的灵魂跟不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