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 文 约
26
00
字
阅 读 需 要
5
min
今天从微博上的@菜头普拉斯那里读到一个故事:
参建火神山医院的志愿者张元回到家,带着武汉方面给的无感染证明文件,面对的却是家乡的隔离,而且是跟确诊病例的密切接触者关在一起,而且还遭受各种责难和歧视,这实在让人难以接受。
下面这个故事是前媒体人王勇在Sars期间的遭遇,有点唏嘘,请不要类比。
17年了,那段关于非典的记忆,本来都快发霉长毛,掉渣成灰。
谁能料到,17年后,新冠状病毒肆虐,人人自危的现象比当年“非典”还凶悍,封城锁省,把人性的美丑善恶,瞬间都像皮袍下的小,全抖了出来。
老董从上海微信我,约我写一下当年采访非典的回忆,那就索性回忆一下。
哥们儿当年也是正宗“逆行者”,只是后来“政策性”违章了,没有老铁给双击666而已。
老董当年跟我一起“蹲隔离监”的时候,他突然就停下弹吉他的手,用一小截铅笔头写了半首关于“非典”的诗,我一直记得是这几句:
收割大片成熟的头颅
彼时的东北重镇长春,虽然是春夏之交,暖风阵阵,因为“非典”到来,正如老董的诗描绘那样,人们充满恐惧、焦虑,行为自私、卑鄙,政府严阵以待,俨然战争来临。
2003年5月5日,一个极其普通的中午,我供职的《新文化报》社记者编辑们基本都在食堂吃饭,只有我在采编平台上写稿。
二道区疾控中心一名宣传员来送宣传稿,希望能给刊登,因为在全市抗非典宣传报道工作中,二道区疾控中心成绩不突出,领导很着急,希望不要留在后面“打狼”。
接过着厚厚的一叠稿子,我迅速翻看了一下,几乎千篇一律的“抛家舍业”、“舍小家顾大家”、“电话隔空祝福生日”、“带病坚持一线”等等。
而这样的内容,早就充斥各家报纸的版面,可以说除了做备稿,没有更多价值。
本来想直接拒绝,可眼前这名汗水已经湿了鬓角的大姐,眼神里那种“交不了差,要被领导批评”的委屈,还是让我心念一动。
那时候,时政新闻部每天跟政府开会,稿件大量见报,我们社会新闻的版面被动压缩,大家几天也发表不了一个稿子。
在我不断启发之下,大姐终于说出一个惊天消息:
全长春所有非典患者都在他们二道区内的“吉大一院二部”接受隔离与治疗,而且可以带我进去采访!
实话讲,这个采访绝对是误打误撞,毫无政治占位,也不是啥临危受命,刚开始我就为了能挖几个新闻出来,多发俩稿,多赚点稿费。
那时候受《南方周末》影响很大,好像上帝突然把使命感塞到我脑子里。
“到非典病房去!
到非典患者身边去!
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
到底死了多少人?
剩下的还有救吗?
我们该怎么办?
”
职业敏感快速帮我下了这个决定:
记者,必须要跟真相在一起。
我开始组队。
听说是去非典病房,喧闹忙碌的采访中心瞬间石化,没人搭茬。
最后,有两个人站了出来:
同事刘艳丽、摄影记者刘瑞秋。
三人报道小组没有人送行,也不悲壮。
逆行,向非典一线出发!
剩下的事儿,就是常规流程,穿防护服,消毒,记录所见,倾听,提问……唯一的难度是:
不能用笔记录,只能用脑来记,因为一点儿皮肤都不能裸露在外面。
那是我一生中最漫长的42分钟。
采访相当成功,可回来写稿的过程,就不那么愉快了。
二道区疾控中心确认并保证我们防护得当,没有问题,可以回到工作岗位。
回到报社,以编辑中心领导为首的编辑们视我们为瘟疫,隔着几米远,全部逃离。
当夜,他们兴致勃勃地编排着我写的报道,头版+专题,却没有人看到我内心的孤独。
第二天,全长春轰动,《新文化报》热卖脱销,同城媒体独占鳌头。
我拿到报纸,看着自己穿防护服采访的大幅照片,百感交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