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o记者 潘秋杏
编辑 黄燕华
审核 姜黎
自2019年氢能发展步入“快车道”以来，建设加氢站成为各地推进氢能产业发展的关键一环。然而，经过五年的探索，盈利始终是摆在加氢站面前的一道难题。
在难以盈利的困境下，有加氢站选择暂停运营。新兴产业咨询公司深圳市高工咨询有限公司旗下氢能团队的数据显示，北京市累计建成加氢站19座，目前实际运营数量仅9座，不到建成数量的二分之一。
此前一些有意大力投资加氢站的企业也暂缓了计划。2024年8月，中石化石油机械股份有限公司在回复投资者关于中国石油化工集团有限公司（以下简称“中石化”）能否实现2025年建成1000座加氢站的目标时提到，氢能属新型能源，加氢站建设速度受多种因素影响，集团公司加氢站建设数量因市场应用等原因有所调整。2021年，中石化提出到2025年建设1000座加氢站的目标。
在2024年10月举办的2024年中国氢能产业大会上，中国科学院院士、中石化首席科学家谢在库提到，中石化已建成加氢站131座（含油氢合建站）。
据业内人士介绍，此前有计划建设新加氢站的企业按下了暂停键。该人士认为，一座常规加氢站的投资成本上千万元，若投建之后收益达不到预期，业主会对接下来的投资更加谨慎。
近一轮氢能行业大热以来，加氢站盈利难始终是制约其发展的最根本问题。而加氢站盈利需要具备最核心的三要素：一定的加氢站、足够的氢车和充足便宜的氢气。缺乏加氢站，氢燃料电池车难以推广；没有足够的氢燃料电池车，加氢站难以盈利；受氢气成本高、氢源不足等影响，即便有足够的氢燃料电池车来加氢，加氢站也难以盈利，同时也制约着氢燃料电池车的推广。
加氢站建设正在放缓。
加氢站是承接着氢源端和应用端的关键环节。在2018年，不少声音认为限制氢能在国内推广示范的主要原因是基础设施建设不足，“车造出来了，没有加氢站，跑不起来”。
此后，加氢站迎来规划建设热潮。根据中国氢能联盟研究院的数据，中国加氢站新增数量（包括建成、在营及调试中的加氢站）在2020—2022年稳步增加，2020年新增60座，2021年新增97座，2022年新增113座。
据《南方能源观察》（以下简称“eo”）不完全统计，截至2021年底，有16个省市对加氢站及氢能产业进行了规划。2022年举办的冬奥会也为加氢站的建设热潮添了一把火，当时冬奥会举办地河北省张家口市计划到2020年建成21座加氢站。
中国氢能联盟研究院的数据显示，2023年开始，加氢站新增数量略有下降，2023年新增91座。2024年1月新增了46座加氢站，2—8月仅新增32座加氢站。
佛山环境与能源研究院技术开发与推广中心主任张仲军指出，现在很多建成的站点其实是在2019—2021年规划的，受土地、资金及市场的限制，集中在2021—2023年建成，有些目前仍在建设中。
随着加氢站逐步建成并投入运营，盈利难等问题开始显现，使得加氢站建设数量远不及预期。根据张家口市人民政府2024年9月公布的人大建议回复，张家口目前累计建成加氢站8座，不及此前规划目标的一半。广东是目前建成加氢站最多的省份，多方数据显示，广东的加氢站建成数量不到80座，不及规划提出的到2025年建成加氢站超200座这一目标的一半。
当前氢燃料电池车推广也不及预期。截至2024年上半年，全国氢燃料电池车累计保有量达到2.1万辆。《氢能产业发展中长期规划（2021—2035年）》提出，到2025年，燃料电池车辆保有量约5万辆。距离2025年底已不足一年半的时间，要完成规划目标还具有一定的难度。
有华北地区从业者认为，工业脱碳（如氢冶金）是氢气运用值得关注拓展的方向，氢冶金需要大量氢气，还需关注氢气制备的技术进展。
氢气价格高企是盈利难的一个重要原因。中国石化股份公司高级副总裁喻宝才在前述大会上指出，目前氢能产业各个环节的成本下降很快，但2024年出现氢能交通发展相对停滞的现象，一个主要原因是运氢环节的成本下降缓慢。比如在广东，茂名石化出厂氢气的价格是22元/公斤，运输到佛山加上运费之后的价格是40元/公斤。“如果把运费降低，运输到佛山的氢气价格为30元/公斤，就很有竞争力，也会加快推动氢能交通的发展。”
张仲军认为，目前加氢站运营最大的难题是下游需求不足，一方面氢燃料车的购置成本仍高于燃油、纯电车型，另一方面，运营端氢气的售价普遍高于35元/公斤，失去与燃油、电动车的可比性。在购车成本和用氢成本都高企的情况下，市场选择氢车的积极性下滑，导致加氢站运行负荷率不升反降，甚至出现停运现象。
他认为，不仅国内，全球加氢站其实都面临需求不及预期的相同现状，通俗点说就是“生意不好”。
气源不足是另一大难题。加氢站氢源的竞争者来自化工、电子工业等行业。前述业内人士表示，若市场对氢气需求大，加氢站会面临竞争不过其他行业的风险。
为解决本土氢源匮乏情况，广东佛山在2020年借鉴国外制氢加氢一体站模式，探索站内制氢加氢，且项目不进化工园区，这种模式被国内多个地区借鉴使用。
中国国际经济交流中心能源与绿色低碳发展部部长景春梅此前在接受eo采访的时候指出：“现在氢能产业链不健全，产业生态没有建立起来，很难靠某一个环节单兵突击来引领产业的发展。”
广东省省情调查研究中心在2024年5月发布的《广东氢能产业发展报告2024》指出，广东省氢燃料电池汽车规模不足，导致加氢站建造成本居高不下、难以大规模铺设，加氢站数量不足反过来又导致用户难以选用氢燃料电池汽车。课题组调研中，民革广东省委员会认为，广东氢能汽车产业发展仍面临不少障碍，主要是“氢气产能不足，加氢站等配套基础设施有待加强；氢能汽车制造、使用成本高，阻碍大规模商业化运用”。
张仲军建议，加氢站市场经营主体要加强与上游氢源、下游车辆企业交流合作，共同挖掘商业模式和开拓市场，积极参与产业生态链建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