专栏名称: 十点半文章
如果你喜欢故事,请关注微信公众号:gushicg
目录
相关文章推荐
艾邦高分子  ·  欢迎加入运动鞋3D打印产业微信群 ·  11 小时前  
高分子科学前沿  ·  宁波材料所张涛团队《自然·通讯》:提出两亲性 ... ·  21 小时前  
高分子科学前沿  ·  青岛能源所崔光磊、葛雪松/青岛大学李洪亮AM ... ·  昨天  
什么值得买  ·  什么?小米真要出卫生巾了? ·  2 天前  
高分子科学前沿  ·  IF:79.8!3D打印,最新Nature系 ... ·  2 天前  
51好读  ›  专栏  ›  十点半文章

“三生有幸,与你结亲。”

十点半文章  · 简书  ·  · 2018-03-27 15:00

正文

文 | 蓼天木

01.

我觉得阿骨打是个傻子。

大概是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缘故,在识人面相上,他可谓毫无天赋。明明与我有过两次见面与交谈,他却一直将我认作陌生人。

第一次,他拜倒在我的石榴裙下,哭着闹着要拜我为师,跟我学功夫。

第二次,他深情款款地望着我,试图把我拉进他的武术队里担任指导教练。

这是他第三次对“初次见面”的我发出热情的邀请,极力劝说我弃暗投明,加入他们北国的军队。

“这位兄弟,从你稳健而有力的脚步声中,我发觉你骨骼惊奇,是天降之才!虽然我们是第一次见面,但是我很看好你。有没有兴趣和我一起打仗赚军功?俸禄丰厚,待遇优渥!”

我看了看手里握着的草纸,又看了看挡在我面前的阿骨打,思考了一下是先揍他,还是先解决生理需求后,翻了个白眼,冲他冷哼一声,说:“滚开,别耽误着我如厕!”

一番酣畅淋漓之后,我发现死缠烂打的阿骨打竟然还蹲在门口,冲我憨笑道:“兄弟,北国需要你这样的天纵之才,怎么样,要不要考虑加入我们?”

阿骨打是北国的将军,却总爱潜入南国的军营里撬墙脚,劝人加入北国的军队。在军营里,这样的传闻我听到了好几次,亲自遇到,这还是头一遭。送到跟前的,不充分利用,我就配不上“南国第一女将军”的名号了。

所以还没等他反应过来,我先发制人,一个利索的过肩摔之后,直接点了他的昏穴,将他拖回主营帐内,还冲着正在喂鸽子的情报官吩咐道:“去通知一下北国皇帝,他们引以为豪的阿骨打将军被我们生擒了,拿一座城池来换,否则别怪我心狠手辣。”

从名义上来说,阿骨打还是小皇帝的亲戚,所以无论如何小皇帝都不会坐视不理的。

夜深人静时,脱下冰凉坚硬的盔甲,我对着铜镜发起了呆。这几年的风吹日晒,使得我的头发像鸡窝一样,脸蛋儿也糙得不行,胸脯不用束胸带都能保持“一马平川”的状态。

也难怪阿骨打把我喊作“兄弟”了。

这年头,做女人难,做将军也难,做女将军那是难上加难。

这苦日子,什么时候才能到头啊!


02.

北国和南国最开始是一个国家,老皇帝去得早,只留下一儿一女,也就是如今的长公主与小皇帝。后来由于长公主爱喝甜豆腐脑,小皇上爱喝咸豆腐脑,口味磨合了二十年也无法统一,两人一气之下,把国家一分为二。北边疆域是小皇帝的,镇边大将军是临安王的次子阿骨打,有六块腹肌,身高一米八三。南边领土是长公主的,镇边大将军是沈老将军的嫡亲闺女沈燕西,也就是我,也有六块腹肌,身高一米……八七。

其实最开始这个将军轮不上我来当,可是放眼望去,南边将领个个瘦得仿若黄花菜,风吹就倒,日晒就干。而我犹如挺拔的青松、人群中最闪亮的一颗星。所以,长公主说:“南国不能亡,挚友你先上。”

于是,我成了南国第一女将军。

虽然国家分了,两军也隔着一条长江遥遥对望,但意料之外的是,两国从未开战,依旧和谐相处。同时由于跨国关税的降低,南北贸易往来日渐频繁,两国经济也日渐繁荣。

是夜,熊熊燃烧的篝火点亮了半边夜空,将士们喝着米酒吃着酥肉,庆祝着今天也是和平有爱的一天。

然而,并不是所有人看起来都那么开心。比如现在被捆着的阿骨打,他面前摆着一碗炖肘子,一碟香酥鸭,伴有一杯香醇的米酒,色香味俱全,可惜他也只能看看。阿骨打咽了口口水,冲我努努嘴,道:“大兄弟,我们俩无仇无怨,我和你商量个事儿。”

“什么事儿?”

“我鞋底还藏了些银票,你偷偷把我放了,我给你两百两银子做酬劳,你看行不行?要是皇上知道我被俘虏了,我肯定没好果子吃。”

我摇了摇头。

“那再加两百两!”

我不说话,心里的算盘却打得噼啪作响。

阿骨打沉吟片刻,咬咬牙,道:“我最多再给你一栋北国三进大宅子,那可是我娘留给我娶媳妇的,再多就没有了!”

我招来情报官,避开阿骨打悄声问道:“城池转让协议签好了吗?土地交易税、人口抚恤金都付了吗?”

情报官如小鸡啄米般连连点头,我忖度片刻后,给了阿骨打一个郑重的答复:“再加两百两我就答应!”

反正阿骨打不知道我早已要求小皇帝用城池来赎他,能多捞一点儿是一点儿。一个阿骨打,换来一座城池和一座三进大宅子,还有六百两银票,这笔生意不亏。

趁着夜色,我悄悄把阿骨打送出了军营。他身着黑色夜行服,骑着我从马厩里牵出来的,快到退休年龄的老马,给了我一个熊抱。

“兄弟,大恩不言谢!我阿骨打一定会记得你这份恩情的!”

因为凑得太近,我能够嗅到他身上的汗味。我捂着鼻子从他怀里挣脱出来,冲他挥挥手,说:“慢走不送,欢迎再来!”

“好兄弟!真义气!虽然我们是初次相见,但我莫名其妙地觉得你很熟悉,有股亲切劲儿。你要是在这里待得不爽,可以到我们北国军队里谋个一官半职,直接报我的名号就行!”

说完,他朝我的胸口重重一拍,以表亲昵。难得的是,我居然觉得胸口隐隐作痛。

在黑夜的映衬下,他的大白牙格外显眼,让人印象深刻。我目送着他远去,“嗒嗒”的马蹄声带走了傻大个阿骨打,却留下了六百两银票。我摸着那几张薄薄的纸,想起阿骨打那一声声亲切的“大兄弟”,下定决心要给自己买几套新衣裳。

没有错,一定要买那种让我穿起来能像个女人的衣裳!

03.

我以为阿骨打会消停一阵子,谁知道还没过半个月,他又跑到我的军营里来闹事了。只不过这一次,他不是孤身前来,而是带了十余个亲卫直接闯了进来。

他身着一袭绛色劲装,流畅的裁剪勾勒出他颀长而健壮的身形。小麦色的肌肤遗传自他有异域血统的娘亲,五官棱角分明,剑眉星目,是造物主静心雕琢过的艺术品。

他径直闯入主营,拎起今日穿白色衣服的情报官揍了一拳,说:“我把你当兄弟,你竟然骗我老婆本!”我看了一眼被揍出鼻血的情报官,在心里为他默哀了三秒钟,问道:“阿骨打将军,你是不是认错人了?”

“绝对没有!那日骗我的小子就是穿了一件白衣。”

敢情他认人全靠衣服颜色?难怪每次相遇,他总把我当作陌生人了!

可说完这话,他又迟疑了一下,道:“我怎么感觉这小子缩水了?那天晚上明明看起来挺高大的,为什么现在瘦得跟豆芽菜一样,连胸肌也没有了。”

我低头看了看自己空荡荡的胸部,冲阿骨打翻了个白眼,道:“将军,你再好好想想,到底是谁骗了你?要是想不出来,我可要向你们北国的小皇帝讨个说法。”

“他……”阿骨打挠了挠后脑勺,忽然把目光投向我,“对了,好像和你身材差不多!不过不对啊,那个大兄弟可不穿女装。这位兄弟,你穿衣打扮男不男、女不女的,也太寒碜了吧!”

闻言,营帐内的其余人皆是一惊,然后不约而同地打了个哆嗦。

这几日,我一改往日作风,脱下戎装换上裙子,婉拒了六家裁缝铺男装代言人的邀约,才找到一家铺子肯为我特别定制襦裙。

不管别人怎么想,反正穿上裙子的那一刻,我感觉自己回到了还没有开始发育的十二岁,整个人平添了几分柔美与温婉。

然而今日听到他这话,我突然觉得拳头有点儿痒,怒道:“情报官,按照我国律例,侮辱诽谤朝廷命官该怎么罚?”

“仗责……五十大板,情节严重者,视情况而定。”

我冷哼一声,撩起裙摆,一脚踩在书案上,冲阿骨打勾了勾小手指,轻蔑讥笑道:“来,让我揍一顿!我沈燕西今天一定打到你跪下哭着叫爹!”

阿骨打愣怔了一下,像是被我这句话吓到了。

还没有等他开口回应,他的亲卫先“扑通”跪下,对他大喊道:“将军等一下!这人我是见过的呀!您卧室里挂着的那幅画,画的不就是她吗!”

04.

我和阿骨打终究没有打起来。

不是因为我心软,而是匆忙赶来的长公主把我拽到角落里臭骂了一顿。

长公主猛吸一口气,借以平复心情,然后伸手在我脑袋上戳了戳,说:“沈燕西你是闲得发慌没事儿做是吧!揍谁不好,偏偏要去揍我弟手下最得力的大将军,你要是把他揍坏了,我怎么向我弟交代啊!”

我撇了撇嘴,委屈道:“那他说我男不男、女不女,您就不管了吗?”

长公主叹了一口气,劝道:“阿沈啊,不是穿上裙子就能变成淑女,有些东西是不能强求的,当一个帅气的姑娘也挺不错的!你可别忘了当年我俩刚到江南的时候,为你绣香囊的小姑娘们从城东排到了城西。

“可是我喜欢男的啊。”

长公主把视线挪到他处,拒绝与我对视,说:“阿沈,我们去给阿骨打将军道个歉,再拉上我弟办个外交国宴,这件事儿就这么过去了,你不要再放在心上。”

“我不要!”

我堂堂南国将军要去给阿骨打那个傻子道歉,我才不要。指不定我这一刻痛哭流涕对他说“对不起”,下一刻他一个转身就找不到的跟他道歉的人是谁。

“罚一个月俸禄。”

“我去道歉!”

天大地大,没钱最怕。

觥筹交错里,我再一次见到了阿骨打。脱下甲胄的他,眉目里少了几分肃杀,局促不安的表情给他增了几分憨傻之感,整个人显得单纯而质朴。

他就坐在我的正对面,不知为何拘谨得很,飘忽不定的目光时而望向舞姬,时而从余光中偷瞥我几眼,双唇时而翕动,似在自言自语。

长公主和小皇帝坐在高位上相谈甚欢,从今年打下辽国几座城池说到今天吃了蘸酱油的粽子。然后,他们又在“豆粽子和肉粽子哪个更好吃”这个话题上掐了起来。

等到宴会结束,他们俩也没记起今日会面的主要目的是让我给阿骨打道歉。

长公主没有发话,我是绝对不会先出声道歉的。我本来想宴席一散就借故上茅厕偷偷溜走,却不料阿骨打在茅厕门口堵住了我。看到他的第一眼,我除了惊讶,脑子里就一个想法

以后公共茅厕还是少去,谁知道下一秒阿骨打会不会在门口候着我。

“怎么?阿骨打将军要和我切磋一番吗?”我摆好架势随时准备应战,要知道我“南国小霸王”的名号,可不是吹出来的。

他连忙摆手道: “ 不是的, 我只是想问你一件事儿!”

“什么事儿?”

阿骨打不好意思地搓了搓手,说:“那个……沈将军,你家有没有和你长得差不多的姊妹啊?最好名字叫起来也差不多的。”

“没有,我爹就我一个女儿。”

“你再好好想想,旁支别宗里也算!”

我有点儿不解他问这个做什么,但还是耐心回答:“真没有,他们都是三代单传。”

阿骨打顿时垂头丧气,像腌了的小黄瓜,消沉好一会儿才从袖中取出一幅卷轴,说:“那麻烦沈将军看看,这幅画上的人你是否眼熟。”

画卷摊开,上面画了一个红衣小姑娘,扎着丸子髻,穿着绯罗裙,只是寥寥几笔,却将她的天真烂漫描绘得栩栩如生。落款时间是六年前,作画人是阿骨打。

没看出来他在绘画方面还颇有天赋,倘若哪天被革职了,当个画师想必也能名满京城吧。

我颔首道:“认识。”

他喜上眉梢,嘴角不自觉勾起一个好看的弧度:“那你知道她在哪儿吗?我已经找了她六年了!”

我在纠结要不要告诉阿骨打一个残忍的真相,可看在他急切的眼神的份上,还是张了张口,问:“她很重要吗?”

阿骨打用力地点头说:“她是我心中的女英雄!要不是当年她救了我,我也当不上大将军!我发过誓,一定要娶她为妻!”

被他这么一夸,我还有点儿害羞,嘴角一咧,回道:“我认识,你也见到了。”

“在哪儿?”

“区区不才,正是在下。”

阿骨打一个手抖,画卷就掉到了地上。他难以置信捂住脸跑开了,边跑边哭道:“我的女英雄原来真的变成了这副模样,我不听我不听,嘤嘤嘤……”

我捡起画轴,拍了拍灰,再次欣赏着画上的那个小姑娘。

那杏眸,那樱唇,还有那天真烂漫的笑容,以及娇小玲珑的窈窕身姿,不正是六年前未骤然增高的我吗!

05.

我觉得阿骨打可能记住了我的长相,要不然他怎么会在大街上一眼找到我,还把我拉进酒楼,和他来了一场掏心窝子的谈话。

他一张嘴就是一声中气十足的“沈姑娘”,把我吓得鸡皮疙瘩都立了起来。我说:“阿骨打将军,你还是叫我沈将军吧,你这样喊我,我很不习惯。”

自从长到一米八七以后,就很少听到有人叫我沈姑娘了,大部分人叫我沈将军,还有一部分人叫我……沈郎君。

“沈将军!”他很快改了口,但接下来说的话让我有些听不懂。

他神情肃穆地说:“我想了很久,还是觉得要和你说清楚一件事儿。”

“什么事儿?”

“我阿骨打不是以貌取人的浑蛋,所以立下的誓言一定要遵守。甭管你长得再丑,穿得再奇葩,我也不会因此绝了要娶你的念头。所以,你要不要考虑嫁给我?虽然我不是很有钱,但是每周吃的花样能不重复,每月能和你外出游玩两次,你看这样行不行?”

他说的是人话,可我怎么就不能理解这话的意思呢?

“阿骨打将军,这种玩笑可开不得!”我急忙摇头道,“我可不是那种随随便便的人!”

哪怕我随便起来不是人。

他蓦地握住我的双手,诚恳地请求道:“沈将军,六年前那次见面后,你就在我心里挥之不去了!阿骨打心中只有你!”

他目光真挚而笃定,眼里似匿有晨星。

我嗤笑一声,道:“阿骨打将军,你确定你现在睡一觉,醒来以后还记得我长什么样?”

阿骨打:“我会努力的,再不济还有亲卫帮我认。”

我就不该信了他的邪,居然觉得他会记得我的模样。

我抬头看了看窗外的天空,乌云密布,不见骄阳,风雨欲来,连带着我的心情也有些烦躁。我嗤笑一声,说:“阿骨打将军,不要再开玩笑了。你是北国的将军,我是南国的将军,我们之间不仅隔了脸盲症,还有两个国家。”

阿骨打沉默了。

按照常理说,他应该放弃这个不切实际的念头,可没过几日,他又找到了我。一见面,他就撩起袖子露出了臂膀。

线条分明的臂膀上,细小的金色绒毛若隐若现,上面还有一幅图案。我定睛一看,惊讶得下巴都要掉下来了。

这刺青怎么会是……

阿骨打在我的肩上拍了拍,说:“阿沈,我找到北国最好的刺青师帮忙,让他照着你的模样在我手上刺了这幅画像。这下只要我看一看手臂,无论你走到哪里,你都不用再担心我认不出你了!”

由于刚刺了没多久,他整条手臂都有点儿肿,红通通的。看得我心里莫名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滋味,不就是记不住我脸吗?有必要做到这个地步吗……

我自知自己算不上倾国倾城,更何况身高远超于常人。大部分人明面上都唤我“雄姿英发的沈将军”,背地里时不时有人讥讽我是“男人婆”,没有一点女儿味儿。







请到「今天看啥」查看全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