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 粑

正文

黄粑是川渝一带的传统食品，用黄粑叶包了糯米、红糖，上笼蒸熟，软糯甜腻，带着叶子的清香，除了蒸的吃法，还可以切成薄片油煎，或在醪糟里煮食，一年四季，都很受欢迎。

周老四家，做黄粑做了几十年，一楼一底，一家人全挤到楼上住，楼下的一间大屋，改成了作坊，搭了案板，案板上放了切制黄粑的模具，门口架了大灶，上面是大锅和蒸笼，地上的几个竹制大筲箕里，晾着洗净了的黄粑叶，几口大桶内，泡着糯米。

糯米先要泡软，洗净，一部分打成米浆，然后把红糖切碎，与米浆、糯米一起拌匀，用勺子舀了，放入模具中，待凝固成型后，架着木尺，用刀切成大小一致的方块，再用黄粑叶包紧，系上粽叶搓成的细绳，放入蒸笼蒸熟，再一个个捡出来，冷却，码放，供买家挑选买走。

对于别家的孩子来说，黄粑是一种零食，一种有关童年幸福的甜蜜回忆，但对于周老四家的孩子来说，这是一家的生计，是他们身上的衣服、学费、桌上的饭菜，黄粑，他们从小到大，目睹并参与了制作的过程。

吃，也是吃过的，在制作偶尔的失败，或是剩余了边角料的时候，但他们从未体验过，从蒸笼里取出一个完整的黄粑，呵着热气，轻轻地解开棕绳，一片片撕开黄粑叶，直到把那个方方正正的黄粑完整地露在眼前，在咬第一口之前，要盘算一番，是先咬掉左边的角，还是右边的角？拿定主意之后，才一口咬下去，黄粑在齿间弹跳，浸润，叶子的香，黄粑的甜，一起在口腔里弥漫开来，一整只黄粑从眼里的有形变成了无形。

没有的，永远是父母天不亮就起床，永远是大屋里满满都是升腾的热气，黄粑的香味随了热气，一直飘到拥挤的小阁楼上，伴随着黄粑的味道，周家的孩子们从出生，到小学，中学，大学，一个成绩比一个好，在同学和街坊羡慕的眼光里，一路考出小城，没有人知道，这一股激励的力量，就是他们的童年里，永远欠着的那一只完整的黄粑。

周老四和老伴的头发灰了，白了，腰也变得弯曲，孩子们长大了，经济的压力逐渐减小，但黄粑却一直做了下去，老街坊老邻居离不了这一口，过年过节，走亲访友，周老四家的黄粑，永远是必备之物，一块黄粑，包了亲情和乡情，礼轻人意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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