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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能为自己热爱的事情付出多少?

新世相  · 公众号  · 热门自媒体  · 2016-09-03 00:09

正文


Sayings:


几年前,我喜欢读英国杂志《经济学人》的报道。尽管里面有许多重大政治经济事件和全世界最风云的人物,我印象深刻的却只有两个人。

 

这两个人,第一个是个德州扑克高手,一个赌徒;第二个是驯马师。


对德州扑克大师阿玛里洛斯里姆的描述准确体现了他的投入:“只要扫一眼你的表情有什么风吹草动,他便可以对你的整手牌了如指掌。”

 

而驯马师亨利·塞西尔可以叫出庄内种植的数百种玫瑰中每一种的名字,清楚它们的生长习惯。他对马的热爱达到这样的地步,甚至,“每次有新干草送来时,他都会把鼻子伸到干草堆里仔细嗅一嗅,好像在品尝美食一般”。


今天的这篇文章来自微信公众号“黎贝卡的异想世界”(Miss_shopping_li),主角是两个多月前去世的Bill Cunningham。他去世时,很可能你的朋友圈也被刷屏了。


跟上面两位的相似之处是:他们被尊敬、被记住不是因为名气、身份、财富,而是因为他们在自己领域里所散发出来的极致魅力。


住在没有独立浴室的小房间里的Cunningham,从上世纪六十年代起,每天穿着蓝衣服骑着自行车在纽约街头拍摄,风雨无阻地坚持了五十年,直到去世连两周,87岁高龄的他还在《纽约时报》发专栏。


在任何一个时代,我们都很容易记住那些同代人中想尽一切办法把事情做好的人。


试着找到那件你愿意如此付出的事情,因为这也许是庸常生活最好的避难所。





你能为自己热爱的事情付出多少?

作者:黎贝卡

编辑助理:akika


“最好的时装秀一定来自大街上,一直是这样”


Bill Cunningham在《纽约时报》有两个专栏,一个叫“On the Street”,通过纽约街拍记录人们如何打扮自己;另一个叫 “Evening Hours”,拍摄为纽约文化生活所举行的各种慈善晚宴派对的情形。


这是他最早的专栏,右上戴眼镜的女子是大名鼎鼎的美人嘉宝,从这张图你就能看出,Cunningham非常有自己的风格,他喜欢真实、流动的画面,街头感扑面而来。



很多对时尚行业有兴趣的人常常在后台问我怎么样才能进入时尚圈,不是学时尚专业的有没有机会。看看Bill就知道了。


他说过,“最好的时装秀一定来自大街上,一直是这样,也将一直这样下去。”所以他骑着自行车穿梭在纽约街头,拿着相机蹲守,捕捉路人们的衣着。



他的专栏《在街上》一直都是《纽约时报》最受欢迎的专栏之一。




难怪《欲望都市》里Carrie说,在纽约,每天出门都应该好好打扮自己,因为你不知道会遇到什么,也许是真爱,也许是艳遇。当然,也许是Cunningham。


这也是为什么连时尚女恶魔安娜都说:“所有女人都会为了Bill打扮,因为只有他会看出妳的精心打扮。”




早在他还在女装日报(Woman Wears Daily)当摄影记者的时候,他就专注于街头和路人了,“你以为我每次都知道自己接下来要做什么主题吗?我根本不知道,所以我让街头告诉我,正在发生什么,又有什么新鲜事,如果你不去街头巷尾绕一圈,你什么都不会知道~”




他在纪录片里直言,说对名人或是时装秀毫无兴趣,他只关注服装本身。在他看来,很多(普通)人的品味都不错,只是不好意思发挥他们的创意。


他不会像设计师一样只想把最完美的一面展示给世人,他更在乎的是衣服本身,哪怕是每个角,每个细节。他始终觉得,衣服只有给大部分人穿,才能凸显出它存在的意义。




他坚信时尚不存在于所谓的"时尚圈”,而在街头,只有不停地拍照,去拍街上的女人,看看她们买了什么样的衣服,怎么去搭配,你才有可能知道流行的趋势。


安娜也曾说过,“Cunningham总能捕捉到别人注意不到的东西,他拍下的街头风格,通常会是是时装界六个月后的流行趋势。”



就连Cunningham本人,都曾经成为T台的灵感。







“我不认得名人,我只认得穿得有趣的人”


看他的街拍图,很多人可能会觉得不够美,不够梦幻。因为我们已经习惯了看各种“假街拍”。


一张图可以简单快速地区分Cunningham和其他摄影师,左边是Richard Avedon拍的,右边是他拍的。不谈高下,相比精美,他显然更在意抓住人物瞬间的状态。



就拍照这件事,Cunningham完全地忠于自我,无论你是明星、名媛还是路人,只要你穿得有意思,都会成为他镜头下的一笔。我们刚刚贴过的那张他拍嘉宝的图。他后来说,当时自己并没有认出嘉宝,只是觉得这个女人的大衣太好了,尤其是肩膀的设计,于是情不自禁拍了下来。


还有另外一个被反复拿出来说的段子,是有一次巴黎时装周,著名影星(也是大美人)凯瑟琳德纳芙现身的时候,其他摄影师全在咔嚓咔嚓,只有Cunningham纹丝不动,因为“她穿得毫无特色可言”~



他非常喜欢异域风情的服装,还有那些走在路上不知名的优雅女士“我不知道她是谁,但我喜欢她的样子。”



很很多致力于靠毒舌刻薄或者惊人言论来引起关注的圈内人不同。Cunningham对于街头的时尚永远怀着一颗善意的心。有张照片被别人说像罩着垃圾袋,他非常生气地说,那是一朵黑玫瑰,是个漂亮的女人。



他最早开始在《女装日报》写专栏“女性着装指南”的时候曾经做了一个专题,拍了一组路人和模特穿同一个造型的比对,本意是想说如何穿出自己的风格。但报社却违背他的本意,做成了搞笑的对比。


他很在意那些被他拍进镜头的普通女性,更担心这样会影响她们的生活,最后愤然辞职。




当然,相反的,如果你穿得非常无趣,就算女王陛下本人,他也不会按动快门。比方说他和Stephen Gan一起走在路上,后者突然问说,“你刚刚有没有看到那个名人?”


Cunningham通常会答:“我不认得名人,我只认得穿得有趣的人。而且是不以出风头为目的打扮出众的人。”




他对时尚界赞助明星出席活动,甚至付钱请明星露出衣服的举动也深恶痛绝,认为“这简直是慢性自杀”~


“仔细观察衣服,观察设计师做了什么新尝试才是我们在现场应该做的事情。难不成你觉得我去秀是为了跟别人讨论某人的性生活吗?”




2002年,他在《纽约时报》写的文章中阐明了自己的观点:“有些一本正经的人说,在街头看到的东西把他们吓坏了,我知道他们是什么意思。但这就是时装在发挥自己的功能。它准确地反映出我们的时代。”





我们能为自己热爱的事付出多少?


开头就说了,Bill Cunningham教给我们,不只是关于时尚的那些事。


最近是毕业季和求职季,很多人在后台留言问我各种关于职业选择的困惑。自己喜欢的事,和看起来很有前途的事或者别人觉得自己应该做的事,常常不是同一件。到底应该怎么选?我不敢轻易回复这种留言,因为每个人面临的状况太不同。但有一个问题,是每个人在做选择前,都可以问问自己的:我们为自己热爱的事,能付出多少?


Bill Cunningham的摄影生涯开始得有点晚。他最初的梦想跟摄影其实一点关系也没有。最早他从哈佛大学辍学,是打定主意做帽子的,这个想法当然遭到家人反对。但他还是在纽约租了个小阁楼,继续做帽子……一度还拥有过自己的帽子品牌“William J”,连梦露、琼克劳馥特都曾光顾过他的店。




转折点出现在他37岁那年,他的朋友、美国摄影师大卫蒙哥马利送了他一部价值39美元的奥林巴斯的半框相机,希望他像用笔写字一样,用相机记录生活。


这是年轻的他和安迪沃霍尔~




当时的他没什么钱,负担不起彩照,只好拍黑白。偶遇的孩子、嬉皮士都让Cunningham觉得新奇,他甚至为此改变了自己的周末计划,决定多走出去拍照。


50年来,不管刮风下雨,街头都少不了Cunningham的身影,大不了就在蓝夹克外面套一件雨衣。他这次中风入院,工作室的INS还专门发了一张他骑自行车拍照的图安慰外界,感谢大家的关心。



他有一句最著名的言论,这几天也一直在我的朋友圈刷屏,这句话是这么说的,“钱是最没用的东西,自由和自在才是最重要的。”




这句话,听起来容易,要真的做到,谈何容易。


他拒绝为品牌和名人工作。这么多年来,他一直靠在《纽约时报》并不丰厚的专栏稿酬生活。


Cunningham说,“我非常害怕会被钱控制,我只想自由自在拍我想拍的东西。你拿了钱,付钱的人某种程度上就拥有了你。没钱让我保持诚实。”



虽然每天都在拍华服,但他自己的生活一直很清贫。大部分时间都住在卡内基音乐厅的小房子里,连自己独立的浴室都没有,每天都得用公共的洗浴设置。




他那件最著名的蓝色外套,20美元买的,差不多每天穿,即使跟清洁工们撞衫也在所不惜,只是因为这件衣服“口袋多、洗起来方便、颜色也不错”,而且在他看来,如果“明知道相机会磨损衣服的前半面,为什么还要买那么贵的衣服呢?”


他的雨衣也是,坏了就贴一段胶带粘好,新三年旧三年,缝缝补补又三年,而且他的理由听上去也很充分:“为什么要买新的呢?新的还是会坏的。”他和他镜头的世界形成了一个最奇妙的悖谬。



除了他的工作,这个老头几乎对生活的其他方面都不在意。Details杂志前任编辑Ronnie Cooke Newhouse回忆说:


“有次我们一起去欧洲看秀,别人都有专车,我们两人却在滂沱大雨中步行去秀场,我的鞋子浸满雨水,简直化成一滩泥水。Bill却安慰我,孩子,你可千万别陷入富人的陷阱。”




他还习惯在出席活动前先填饱自己肚子,这样才更有目标性,更能把目光集中在女士们的穿着上,而不被美食美酒所打扰。时尚的世界上诱惑四伏,得要有怎样的自制力才能完全保持自己的朴素的生活方式,日复一日地坚持。


这是他为数不多的一张红色造型的图片~



他镜头前的刘雯~



除了对拍摄投入,他对排版的要求也近乎变态,每一个主题他都要严格把关。Cunningham经常挂在嘴边的一句话就是,没想过午饭要吃什么,当务之急就是如何把照片排得好看又合心意。


纪录片里有一幕我印象很深,因为纠细节,编辑反复操作到抓狂,真的上手掐住Cunningham的脖子!




在《寿司之神》里,二郎先生说:“我一直重复同样的事情以求精进,总是向往能够有所进步,我继续向上,努力达到巅峰,但没人知道巅峰在哪。我依然不认为自己已臻完善,爱自己的工作,一生投身其中。”在这一点上,他与Cunningham都是典范。


热爱当然是入行的一块敲门砖,但你能一直投入并且保持热情么?



曾有人问他为什么可以坚持做这件事长达50年,他说,“对我而言,街拍不是工作,而是一种快乐。这就是为什么我会觉得内疚的原因,因为其他人都在工作,只有一个人在享受快乐!”


看看时间已经十一点多了,写到这里本来要结束了。


我突然在想,很多人一定觉得奇怪,一个对自己的穿着和生活几乎没有什么要求的人,为什么会用镜头记录时尚和华服长达50年之久?


其实Bill自己已经给过答案。在那部纪录片里,他说过这么一句话:fashion is the armor, to survive the reality of everyday life。时尚是庸常生活的避难所。


这也是我从他身上学到的很棒的事。


以前还在当记者的时候,每次回报社都会遇到同事问我:又不用参加活动,为什么要穿这么美?或者是“每天工作这么忙,你都快没时间睡觉了,有这个时间洗头化妆选衣服,干嘛不多休息一会儿?”


那时候我的出差量非常大,老是奔波在各种活动和采访之间,有时候也会累到不想说话,在深夜延误的机场感到厌世,但是打扮得漂漂亮亮出门,在工作的间隙偷空去买件衣服,也是维持我满电、在堆积成山的稿子里缓口气的重要方式。


后来我开了这个公众号,潜意识里,可能也是希望把这块小小的避难所分享给你们。希望你们喜欢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