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歌回响|大卫•坎贝尔【澳大利亚】坎贝尔诗五首

大卫·坎贝尔（ David Campbell ， 1915-1979 ），澳大利亚著名诗人。他出生在新南威尔士，后进悉尼的国王学校，热爱体育，是橄榄球队队员。以后又进了英国剑桥大学，是划船队队员，曾与队员一起赢了牛津队。在剑桥时他开始爱好诗歌。第二次世界大战时他回澳参加空战，与日机恶战多次，并在左腕中弹骨折情况下驾损坏的飞机带伤员驶回，因此立功受奖，最后任联队队长。战后回乡经营牧场，同时写诗，出版诗集多种， 70 年代时他积极反对越南战争， 64 岁时因肺癌去世。

霜冻的日子

在霜冻的日子里，那时我还年轻，

一清早跟着大人骑马走远

围拢牛群直到它们的蓝影

斜长，遮住半片草原；

等到我们调转马头，

唯一存留在茫茫夜空的，

是人的吆喝、碰响的马笼头，

和远处家宅那一星灯火迷蒙。

如今又是日落的时候

天空绿色渐浓，虽然夕阳似火

似正把小麦的青色吸走——

这里只剩下我的马、狗还有我。

城市规划

鹬鸟在天上惊叫

因为城镇胀大了

兀自在山石缝隙间

孵化出一幢幢砖瓦住宅。

原先小羊羔跳跃在

一本正经的母羊身边之处，

五百个俏丽的家庭主妇

从梦中醒来又重新入睡。

九个月份过去，

连一天也不多，

每一扇前门的旁边

都添了一辆新童车。

足足五百个娃娃

他们的尿片都需要晾干——

主妇们扎堆聊天，

一点点变老然后归天。

而头顶上的那只鹬鸟，

学天边月亮的榜样，

讲述他独自得到的知识：

那人类心态的故事。

母与女

我们爱过的狠心女子

都已年过四十，

她们狯黠的女儿

偷走了她们的美；

然后以一个蓝色的瞪视

还带着一点冷冷的惊异，

她们模仿情急的母亲

用母亲那样的眼眸。

艾尔斯利

半夜，人们说，有辆板车吱嘎地

绕过农庄；

我清醒地躺着，倾听，几乎能听见

铁器在碾压砾石，木料呻吟，

每当它滚过一块卵石使它如释重负。

我们的爱尔兰厨师也听到了。“老威布昨晚

又出来了。他总惦记着

他埋藏的金子，不得安生呢。”挥动铁锹

我们整天在小树林里挖掘

可是夜里板车总出来，曾有过一个囚犯

给埋在某块界石底下。炉火温暖，

大伙儿嘲笑鬼魂和死亡。可是半夜过后

当风卷走哈出的白气，我们屏住呼吸。

狐狸

当一只绿色的狐狸

朝一汪静水盯望

潭里的石块也回盯

朝看水的那只狐狸。

当我朝她绿色眼眸

那一汪秋水盯望

我看到的是一个男人

在洗澡，未穿一点衣裳。

剥去了任何遮掩

在她清澈的眼睛里

我只能一动不动

像水潭里的那些石子。

这姣小的绿狐狸

居高临下把我细看

我只能一动不动

在她凝定的眼眸里。

原载于《世界文学》 1996 年第 6 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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