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浓郁,希尔顿酒店正举行一场盛大的宴会。
一道身影踉跄穿过长长的过道,清秀的瓜子脸泛着一抹可疑的潮红。
“奇怪,我只是喝了一杯饮料而已,为什么会这么没力气……”苏萸伸出手指揉了揉太阳穴,步伐越发的不稳,感觉像是踩在了棉花上。
“人在哪儿?”
“在那呢!”
“你们怎么办事的,快把她抓回来,秦少还等着呢!”
身后传来几声催促,苏萸心里一紧,隐约意识到了什么。
由不得她多想,那杂乱的声音已经逐渐逼近。
身体的燥热让她几乎失去意识,她想要加快脚步,脚下却一个踉跄,不受控制地朝前扑去,撞开了面前的一扇房门。
这房间很暗,没有开灯,看不清里头的情形。
她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挣扎着站起身关上了门。
“那死丫头到哪儿去了,还不快给我找!”门外传来一声怒斥。
“放心吧,她吃了药,跑不了多远的……”有人说道。
紧接着,外头的动静变得越来越小,追她的人似乎已经走远了。
苏萸长舒了一口气,软软的身子靠在冰冷的墙壁上,缓缓下滑。
一小时前的一幕在眼前闪过,她只觉得心里一阵阵发凉……
“苏萸,婉婉是你妹妹,她是个好姑娘,我不希望她受到一丝一毫的伤害。”
“牧栾和你之间的一切都已经结束了,你也看到了,婉婉和他才是郎才女貌,天生一对。”
“我不希望你继续冥顽不灵、死缠烂打,只要你点头,我可以把你嫁给世交的儿子秦少,让你和你妈从今往后不用再为生计发愁……”
苏铭国一句接一句地说着,看似用心良苦,实则咄咄逼人,完全不在意苏萸错愕的眼神。
苏婉婉是个好女孩,不能受到一丝一毫的伤害,那自己又算什么,一条可以任人拿捏的可怜虫?
好一个郎才女貌,天生一对!
整整四年的感情,牧栾移情别恋看上了苏婉婉,自己只要不主动退出,就成了冥顽不灵、死缠烂打?
“苏铭国,你真让我恶心!”听完这可笑至极的一席话,苏萸强忍着没有端起水杯泼向他,头也不回地转身离开了宴会厅。
一天前,她还以为苏铭国找到自己,是想弥补这些年没有尽到的做父亲的责任。
哪晓得,居然是这样一种结果……
苏萸心里只觉得无比的讽刺,僵硬地扯了扯嘴角,泪水却模糊了整个视线。
是她想得太天真,以为这个二十年前抛家弃女的男人,时至今日会良心发现有所改变。
难怪母亲丁禾君绝口不提关于他的任何事……
原来如此!
本以为事情已经结束,哪晓得苏铭国的面目比想象中还要可憎,居然在她喝的饮料里下了药,想逼她就范!
天知道那个所谓的秦少是什么人,说不定和他一样奸诈狡猾,叫人恶心……
一想到这,苏萸就气得浑身发颤,身体的异样却叫她软软瘫坐在地板上,无力站起,甚至连意识也变得有些模糊。
不一会儿,一双黑色皮鞋突然出现在她视线里。
一只修长的手捏住她的下巴,迫使她抬起了头。
四目相对,那男人的眼睛比夜还漆黑,仿佛能把光线全都吸走,如墨的眉毛、深邃的眼窝、高挺的鼻梁……每一个五官都近乎完美,英俊中透露着一种漠然和凉薄。
身体的热浪一阵接着一阵,苏萸忍不住哼了一声,理智渐渐变得模糊起来。
男人的目光落在她巴掌大小的脸上,微微一凝。
这张脸清秀无比,挂满泪痕,迷离的双目笼着一层雾气,像是一只迷途的小兽,竟让他有些想将她呵护在怀中的冲动。
可惜这冲动只维持了短暂的一瞬,下一秒,他唇边勾起一抹讥讽的笑——不过是个为了家族利益,连色相都能牺牲的女人,有什么值得可怜?
“哭什么?如果要走,随时可以走,我从来不喜欢强迫人。”
走?
苏萸一怔,下意识地摇了摇头。
她迷迷糊糊地记得外头有些人正在找自己,要是被他们找到,后果一定不堪设想……
视线朦胧的她没有看清男人眼中的讥讽,只嗅到了一股淡淡的烟草气味,这气味让她莫名的心痒。
她鬼使神差地站起身,钻进了男人一看就十分宽阔的怀里,轻轻嗅了嗅。
乌黑柔软的长发蹭在男人脖子上,带来细微的酥麻,有个声音在男人脑海中叫嚣,让他忍不住想尝一尝这小女人的味道。
“既然你选择留下,就要承受代价……”他俯下身,声音低沉,一双漆黑冷冽的眸子迸发出炽热,仿佛要将眼前的小女人燃烧干净。
不待苏萸想明白这话里的含义,一个吻便重重落了下来。
男人的唇有些冰凉,吻得她无从抗拒。
她浑身微颤,舒服地轻哼出声。
她想要更多……
大脑的缺氧让眼前的一切变得越来越模糊,迷离间,有一双手抱起她抛在了床上,那修长的手指似乎带着电,抚过的每一寸肌肤都忍不住要颤抖……
酥麻的感觉蔓延至五脏六腑,苏萸连呼吸都变得有些无力。
吻仍在继续,似乎更深了一些,耳边只余下咚咚的心跳声,像是在诉诸最原始的渴求……
一夜旖旎,次日,苏萸惊慌地坐起身,只觉浑身酸痛得出奇。
空荡荡的床无比凌乱,白床单上印着一抹刺眼的鲜红,回想起昨天的一幕幕,她的脑袋仿佛要炸裂开来。
她记得,昨天苏铭国在她的饮料里下了药,想把她送上那个秦少的床。
她慌不择路地逃,逃进了一个陌生的房间,然后……似乎迷迷糊糊地睡了一个男人?
那男人究竟是谁,她为什么一点也记不起他的长相?
拿起手机看了一眼时间,已经是下午一点,她深吸一口气强行定下心神,穿上衣服,拖着酸软的身子离开了这家酒店。
刚走出酒店的大门,手机铃声就响了起来,屏幕上显示的是一个陌生的号码。
接起电话,那头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今天是婉婉十八岁的生日,我和你妈打过招呼了,你准备一下过来吃饭。从别墅的后门进来,别穿太寒酸,懂了吗?”
说完,就挂断了电话。
打电话的是苏铭国,这个二十年从未出现过的男人,昨天还用下作手段暗算她,今天却大言不惭地说要她去参加苏婉婉的生日宴会?而且还叫她走后门?
苏萸胃里一阵反胃——这人简直无耻到了极点!
2
想起昨天晚上发生的一切,她又有些担心。
酒店不会没有监控,自己进了一个陌生男人的房间是不争的事实,要是苏铭国拿这件事刺激一直在住院,情绪不能有太大起伏的母亲……
她不敢再往下想,咬咬牙打了辆计程车就往苏家别墅赶。
来到别墅已经是半个小时后了,这里位于郊区,风景秀丽,停车坪停了不下二十辆各式各样的豪车,那些人显然也是奔着这次的宴会来的。
菲佣已经在后门等着了,说着一口并不流利的汉语:“请问是苏萸小姐吗?”
“我是。”苏萸点了点头。
看着眼前城堡一般的别墅,回想起这些年母亲丁禾君为了维持生计,和自己挤在不足五平米的出租屋里,甚至连病了也舍不得吃药,她心里就一阵阵钝痛,像是有把尖刀在来回地割……
“请稍等,我这就去通知老爷。”菲佣把她领进一间待客厅,转身走了出去。
不一会儿,苏铭国就出现了。
“不是叫你别穿得这么寒酸?”他上下打量苏萸,不悦地皱起了眉毛。
“真不好意思,”苏萸打量了一眼自己身上洗得发白的衣服,冷笑道,“你要是觉得我丢你面子,我现在就走。”
说完,毫不犹豫地转过了身。
要不是突然发现自己有了利用价值,苏铭国怎么会这么着急地和自己相认?
听说那个所谓的秦少,是秦氏集团的继承人,前阵子突然得了绝症,已经活不了多久。
秦家和苏家是世交,两家早有婚约,以苏铭国对苏婉婉的宠爱,他自然不会舍得把掌上明珠嫁给一个病秧子。
而唯一能替代苏婉婉的,就只有她苏萸了。
虽然她是私生女,但毕竟和苏铭国有着血缘关系。
可凭什么苏婉婉不能嫁,她苏萸就可以?
笑话,谁规定苏婉婉挑剩下的男人,自己就必须感恩戴德地照单全收?
“等等!”苏铭国的脸色变得愈发阴沉,“我看你是在外头野惯了,连见到父亲的基本礼貌都不懂了?”
“一见面就对亲生女儿下药,这又是哪门子的基本礼貌?”苏萸毫不客气地反唇相讥。
“你!”苏铭国气得老脸一颤。
“我什么我?”苏萸冷笑一声,继续说道,“你以为我不知道‘亲生女儿’这四个字在你心里值几斤几两?这么多年了,你要是想找我早就找到了,不至于等到今天才来假心假意、装模作样!”
苏铭国瞳孔猛地一缩,眼里迸出两道骇人的光:“我看你是活腻了!”
“对,我活腻了,你有种当初就别生下我!”苏萸狠声道。
“你是我女儿,我当然不会杀你,可如果你不听话,我这个做父亲的必须好好教教你做人的道理……”苏铭国也不知是想到了什么,眼里的怒意渐渐淡了下去,取而代之的是一抹更加可怖的阴沉,“如果我没记错,你妈下周要做一个手术,主刀医生姓何,叫何志勇。”
“你说什么?”苏萸怎么也没想到,他会用这件事威胁自己。
母亲生下她不久就有了肺病,前阵子还检查出了肺气肿,医生说越早进行手术就越有根治的希望。
她好不容易才预约到了一个精通这类手术的专家,可听苏铭国的口气,那人似乎已经被他给收买了?
“这种手术的风险你是知道的,签了术后风险协议,出了事没人会负责。”苏铭国眯着一双老眼继续说道。
他语气平平淡淡,像是在讨论一个无关紧要的话题。
“把我妈治好,我什么都可以听你的!”苏萸咬牙切齿道。
“这就对了,”苏铭国点了点头,脸上浮现一抹狡猾的笑容,“只要你今天乖乖给我参加宴会,我保证你妈的手术不会出现任何危险……”
“你就这么急着在宾客面前炫耀我这个私生女吗?”苏萸忍不住嗤笑了一声。
“这个不用你管,”苏铭国依旧是一副老谋深算的模样,仿佛压根没有听出她语气中的讥讽,转头吩咐门口的菲佣,“带她下去打扮一下,别再让她穿成这样丢人现眼。”
“就算我丢人现眼,也好过你道貌岸然!”苏萸冷冷回敬。
她多想就这样摔门而去,头也不回地离开苏家别墅,可母亲的病情让她根本没有选择的余地……
跟在菲佣身后上了二楼,这里的装饰比她想象的还要豪华,墙上挂着好几幅一看就价值不菲的名画。
“请进。”菲佣打开角落里的一扇房门。
苏萸警惕地往里看了一眼,这里应该是个类似衣帽间的地方,摆放着不少衣物和鞋子。
有了上次的经历,她对苏铭国早已谈不上任何的信任。
“快一点,老爷还在等着呢。”菲佣催促了一声。
苏萸谨慎地走了进去,好在这一次,苏铭国似乎真的只是想让她收拾打扮一番而已,并没叫人暗算她。
“这些是婉小姐不要的衣服,穿在您身上还真是合适。”那菲佣上下打量苏萸,也不知是在啧啧称赞,还是在刻意嘲讽。
苏婉婉不要的衣服?
苏萸心里涌起一抹厌恶,看向镜子里的自己时,却还是忍不住怔了怔神。
不得不说,这个菲佣的眼光倒是不错,挑选的浅蓝色旗袍完美地衬托了她白皙的肤色,略低的领口恰好露出精致的锁骨,裙身栩栩如生的图样一点也不老气,反而很有少女风格,盘起头发,像是个精致的瓷娃娃。
苏萸的长相属于清秀的类型,澄澈的眼睛、娇俏的鼻子、尖尖的下巴,身形轮廓遗传了母亲丁禾君的清瘦纤细,打扮起来根本不输苏婉婉这个浓妆艳抹的富家女。
所以当她换好衣服走下长长的复古宫廷楼梯,出现在宴会厅时,立刻就吸引了不少男人热辣辣的目光。
人群中央的苏婉婉,原本是众人眼中的焦点,苏萸一出现,却显得有些黯然失色了。
她眼底登时多出几分敌意,挽住身边西装革履的牧栾,一脸轻蔑地挡住了苏萸的去路:“这里是苏家别墅,不是什么阿猫阿狗都能进来的。保镖,把她丢出去!”
分明是她的十八岁生日,怎么能让这个私生女抢了风头?
3
“小姐,这……”一旁的保镖明显面露难色。
能来这儿的非富即贵,要是他由着婉小姐的性子赶错了人,那可就……
“这什么这?她偷了我的衣服,我没把她送进警察局就已经手下留情了,快给我丢出去,否则我炒了你的鱿鱼!”苏婉婉变本加厉,手指指向苏萸身上的浅蓝色旗袍。
摆明了是诬陷,听起来却很是那么一回事,毕竟这身旗袍挺有辨识度,加之苏婉婉曾在不少场合穿过它,愈发令众人相信苏萸一定是个贼。
眼看四周的人都开始窃窃私语,苏萸冷冷道:“我是苏铭国叫来的,想把我送走,让他亲自来送。”
虽然苏铭国让她留下来摆明是另有所图,但借这件事杀一杀苏婉婉的威风也未尝不可。
苏婉婉明显被刺激到了,脸色那叫一个难看——父亲为什么要请这个私生女来参加宴会,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就在这时候,一旁的牧栾突然站了出来:“苏萸,我和你的一切都已经结束了,现在婉婉才是我的女朋友,你休想用这件事要挟她的家人,破坏我们之间的感情!”
好一个要挟苏婉婉的家人,好一个破坏他们之间的感情……
不得不说,这顶“前女友”的帽子扣得很及时。
不管是谁,听了这席话恐怕都会以为她苏萸是个死皮赖脸的前任,处心积虑地来到这里,是想勒索一笔巨额分手费什么的。
“世上怎么会有这么不要脸的女人?”
“就是,来就来呗,还要偷人家的衣服,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
“她说自己是被苏老爷子请来的时候,我差点就信了,这年头骗子还真会演戏……”
不停有人对苏萸指指点点,显然对牧栾的话深信不疑。
“听说她妈年轻的时候还当过苏老爷子的小三呢!”
“啧啧,难怪了,小三的女儿能是什么好货色?”
“十有八九,她也是个小三……”
一字字、一句句,刺得苏萸耳膜生疼。
无论这些人怎么侮辱自己都无所谓,可他们凭什么这么想当然地侮辱自己的母亲?
苏铭国抛弃自己和母亲在前,娶妻生下苏婉婉在后,说起来,苏婉婉的妈似乎才是那个后来居上的插足者吧!
“怎么样,是不是很生气呀?是不是肺都快要气炸了呀?”苏婉婉凑近了,在苏萸耳边得意洋洋地说着。
话音一落,不等苏萸说出半个字来,她就当众提高了嗓音:“苏萸,我给你一分钟时间。你要是知错,就马上脱下这裙子还给我,否则后果可不是你承担得起的……”
“哟,这不是云伦大师的作品吗?”有人眼尖认出了苏萸身上的裙子,大惊小怪地说着,“云伦大师设计的旗袍价值全都超过五位数,这要是报警立案,应该够把这个小偷判刑的吧?”
“这种女人就应该抓进去好好反省反省,婉婉真是太善良,都被人欺负到头上了居然还心软……”
善良?
心软?
苏萸只觉得无比的讽刺——可笑,到底是谁欺负到了谁的头上!
然而更可笑的还是自己,是自己太轻信、太不小心,这才再次落进了圈套……
“苏萸,一分钟的时间快到了哦……你说你那个躺在医院里的妈,要是知道自己的女儿因为偷东西被警察抓了,会是什么反应?”苏婉婉刻意压低声音。
这阴险狡猾的语气,和她在人前的那副理直气壮的模样截然相反。
医生说,母亲的身体现在很虚弱,受不了任何刺激……
医生还说,手术前应该尽量避免情绪上的波动,否则可能会对手术产生影响……
可脱下裙子,无异于承认自己是个小偷,无异于默认了苏婉婉扣在自己头上的所有帽子!
苏萸收紧了双手,纤长的指甲深深嵌进了掌心。
就在她僵在原处,几乎要认命的时候,突然有只大手紧紧地牵住了她。
抬起头,一张轮廓分明的脸映入眼帘。
“是谁要把我的未婚妻送进警局?”那人声音低沉,瞳孔漆黑得令人窒息。
一瞬间,整个宴会厅都安静了下来,仿佛被一种无形的气场所笼罩。所有人的视线都聚集了过来,或惊慌、或诧异地看向苏萸身边的这个男人……
未婚妻,谁的未婚妻?从小到大,她只有谈牧栾一个男朋友,根本不曾有过什么未婚夫!
此刻,苏萸一脸懵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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