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了一年的知识付费，在2018年还续得动吗？

封面图：17年5月8日，“得到”001号知识发布会

2017 年即将过去，得到公布了一组数字：1300 万用户、近 200 位得到老师、32 个专栏、累计更新 1425 万字，用户的学习总时长加起来超过 2.1 亿小时，相当于 20 所综合性大学的课程总时长，记录学习笔记最多的一位用户，一年写了 1082 条。

得到的总结报告是以“我们有幸与 1330 万位用户一起学习”结束的。得到的出品方罗辑思维团队将得到用户定位为“终身学习者”。在过去这一年里，“学习”被各类知识付费的平台推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度 。

“知识付费”这个词听起来有一种荒谬感，因为为知识付费并不是新鲜事，教育行业千百年来均是如此。

在最近的一年半时间里，习惯了使用免费互联网服务的中国用户，愿意为订阅课程付费了。

他们愿意花上数十元乃至数百元不等的价格，订阅一份定时更新的音频课程，每节课的市场都不太长，因为这都是为了填补人们的碎片化时间而设计的，课程涉及的内容相当广泛，从北大经济学课到古人的冬季游乐，授课者们则被各个平台打造成“知识网红”。

因为几分钟的排队时间是用来刷刷朋友圈还是听一节诗歌课，在时时刻刻对着手机的现代人这里，大多数人选择前者几乎已经是肌肉记忆，后者如何能够成为一门生意？

知乎创始人周源 12 月在互联网大会上提出了一个新的概念，即“超越传统精英观念的知识的共享，是推动社会可持续性发展的最优解。”

“如今每个人大脑中的知识、经验和见解都被搬到了互联网上，我们与世界、与信息、与知识产生着不同的连接。”周源说。

长久以来，我们习惯了一个概念：知识是无价的，但它也没有那么容易获取，因为人们信奉“学海无涯苦作舟”，如今知识被明码标价，还告诉你每天 5 分钟就能懂点经济学、懂点古典学，似乎知识从来没有这么廉价过，人们的质疑声当然不少。

一个新的知识消费时代，来了。

“它到目前为止还不算，但是能够看到风口的潜质了。”

今年 3 月的一次发布会会上，得到和罗辑思维的创始人罗振宇这样说道。但是这个行业也不过才刚刚开始，罗振宇打了一个比方，“这个行当没多大，现在跑在头部的几家公司挣的钱也非常有限。前两天我知道，就在此地往北不远有一个三源里菜市场，基本上一个水果摊一天的营业额是 4 万块钱左右，也就是七八个水果摊，基本上就是一家现在跑在这个行业的头部全部的营收。所以到目前为止，我不认为它就算是一个风口。”

喜马拉雅余建军则宣布，平台上 3 亿用户，已经付费的不到 1%。

得到的联合创始人李天田则认为团队最重要的成长是“磨出了一门做内容产品的手艺”。这门手艺，各个平台的理解不一样，接下来的走向也不尽相同。

今年 5 月，知乎 App 大改版，“市场”这个入口被放在了首页正中间最重要的位置，里边汇集了知乎Live、知乎书店、付费咨询这三类主要的付费服务形态。

喜马拉雅也是较早开始的平台之一，刚刚过去不久的“一二三知识狂欢节”里，开售 12 个小时就追平了去年同期的记录，最终以 2 亿销售额收官。喜马拉雅 FM 给自己的定位是工具，希望为细分领域的内容创作者搭建一个淘宝天猫。

所以在喜马拉雅 FM 上，你能找到米未传媒打造的《好好说话》、《小学问》，有还未上线就引起大量讨论的《咪蒙教你月入五万》，也有《蒙曼品最美唐诗》这样偏重基础美学教育的课程。

这些付费音频课程的制作并不需要太多的成本，找一个安静的地方，对着手机就可以录音。学者鲍鹏山说：“每天我就钻在家里的小阁楼里，录音，不管状态好不好，到点了就是得把东西做出来，不像以前写作，状态好就写，状态不好就不写。”

但是功夫都下在录制的十分钟之外。

一年下来与不少知识付费课程的讲者交流，最常听到的词是：“没有想到”。

没有想到仅仅十分钟的课程需要做的绝不是仅仅写出十分钟的逐字稿，没有想到会给生活带来多大的变化，没有想到“压力大得让人崩溃”。

这是一门全新的手艺，这些讲者所拥有的知识要通过新的呈现方式传递出去，从平台、支持团队到讲者本身，都是从头学起。

上海京剧院著名京剧余派女演员王珮瑜在演出之外，致力于京剧传承与教育。 去年 9 月，王珮瑜在喜马拉雅上推出了付费课程《京剧其实很好玩》。

在课程上线之前，喜马拉雅和王珮瑜争论了很久，课程的名称应该叫什么，王珮瑜想用一个“格调更高”的标题，喜马拉雅运营则从传播、吸引受众的角度，建议用”京剧其实很好玩“这个标题。“最后我妥协了，他们更懂这一块，还是听他们的。”王珮瑜说。

这个节目带来的经济收益不到十万元，但是给她的生活带来了极大的改变，“生活里多了一个无时无刻的约束，我住的地方靠近机场，每年比较安静、适合录音的时间在 12 点以后，那么我就得用睡觉的时间，来录音，再交给后期团队制作。”她说，“每天晚上我要告诉家人，这三个小时不要打扰我，我妈不懂我在讲课，就说‘她又在楼上说故事了’。”

李天飞原本是中华书局文学室编辑，2016 年辞职，全职做自媒体。9 月，李天飞在喜马拉雅上线了付费课程《李天飞说封神》，这个定价 49 元的课程给他带来了 8、9 万的收入，在半年的时间里有 48 万的播放量。一周前，李天飞的第二个付费课程《李天飞大话西游》在喜马拉雅上线，在朋友圈里，他贴出了后台的截图：七天内销售出 323 份。

上海音乐学院的教授田艺苗最初在喜马拉雅 FM 上开了一门课，后来又尝试了更多的平台。她的第一个专栏是每天更新的专栏，介绍古典音乐，她对每天这十分钟的目标是，花一年的时间，用内在的联系来系统的讲每一个音乐家，让听众一年下来，不仅是对欧洲的古典音乐 也会对欧洲的古典文化有所了解。

多年来，田艺苗在教学之外也一直致力于举办各种讲座，普及古典音乐，但是制作日播节目的工作量也仍然出乎她的意料。她预计在栏目更新完毕之后，结集成书，也需要重新整理、重新写作。

“我觉得听和读还是不太一样的，读书的话，你会更加的和关注里面传达的信息量和知识量，很多口语化的东西是不能直接拿来读的，之后一年的专栏整理成书，还要再修改半年。”她说。

“这个平台给我们带来了新的人群，你也不知道他喜欢什么。”王珮瑜谈起付费课程的听众时，多少有些忐忑，“要让这些人付费来听我讲，你要知道，我们在台上唱戏，都没有人要来看的。”

看戏的人和听课的人群不同，王珮瑜的工作方式发生了变化：“播一集，看看反馈，再调整。后来发现众口难调，我们主要的责任还在于引导和等待。”

“这是一个短阅读的时代，大家对长的东西失去了耐心。”豆瓣时间的讲者董晨宇开了一门传播学的课，他的观点代表了知识付费领域的共识。

人们对知识的焦虑和渴求比以往更加剧烈，在这个信息爆炸的时代，普通人没有能力掌握那么多信息，于是越发焦虑。也是因为爆炸的信息，人们的注意力和时间都被切割成了碎片。

一边是碎片化的时间，一边是对知识的焦虑，各种知识付费产品的形态迎合了现代人的需求，知识生产的机制也随之变动。

北大经济学教授薛兆丰在得到上推出的课程《北大经济学课》，已经获得了超过 20 万订阅，一年之间，这门每天更新十分钟的课已经价值超过 4000 万。

他最常被问到的问题是：“怎么看待今天的碎片化学习？”

他的回答也很简单，专栏正式上线的第一天，薛兆丰就给出了全年学习的系统时间表。课程内容经过薛兆丰与得到内容团队的精心打磨，经过系统化设计。“你问我碎片化的学习之后，是不是还要进行系统化的学习，只要你按照这一年学下来，我这就是系统化的学习。”

如同罗振宇所定义的：“它（知识付费）在产品上碎片化，像媒体，在分发和销售上其实像出版业，在运营特色上，它其实是像教育业。”

一个叫“知识服务”的新行业正在诞生。

“知识付费不是一个全新的东西，但是出版业都知道，你不搭这班车，你的内容、你的作者以后也会往那边去。”一位出版行业的知情人士告诉我们。

2017 年，知识付费已经不是罗振宇带着一个团队单枪匹马在做的事情，整个出版业都动了起来。

10 月，得到请来了刘苏里开课。这位中国最有影响力的民营学术书店万圣书园的创始人邀请了 50 位学者、翻译家，在接下来的一年里用《刘苏里·名家大课》这门售价  199 元的课程，为“得到”的订户讲解 52 部经典著作。

课程每周六天，一天为刘苏里的经典导读，另外五天则是他转述各位学者的讲稿。与得到上的其他课程类似，每个音频课程在一天的固定时间更新，时长约 10 分钟。

这一件事，用罗振宇的说法是：“把中国主流知识界那些重头的各个领域的带头知识分子引入’得到’来”。

华菁证券的研报指出，知识付费的群体和高学历、白领、买书这三类人群都有高度重合，估测人群基数约 1.5 亿，到 2020 年具有  320 亿收入规模的潜力。

知识付费仍然是一个未知的市场，人们已知的只是“这个市场很大”，但是在新的知识消费时代，知识生产与知识本身会变成什么样，还有赖于市场继续探索。

如同读书前副主编、北岛《“醒来”诗歌课》出品方活字文化总经理李学军所说，新的知识生产消费时代，是由技术变化引领的新一轮知识大普及的时代变迁，这个过程类似于印刷机的发明和其对近代知识生产的影响。

所有知识都在重新寻找消费者，这个过程对传统知识生产行业形成了巨大挑战，并且一定会导致知识生产的重组和再创造。形式和媒介的变化，暂时引发的是知识的呈现方式的变化，未来可预期的是，将会对知识本身，即知识的结构和知识的体系产生重大影响。

特约作者：Luca T.

感谢作者对活字文化的支持！

2016年5月  知乎 Live 上线，果壳推出付费语音业务分答

2016年6月  得到推出第一个订阅专栏《理想商业内参》，喜马拉雅 FM 以奇葩说团队《好好说话》课程开启付费订阅业务

2016年10月  蜻蜓 FM 上线付费专栏

2017年3月  豆瓣与活字文化共同制作的《北岛诗歌课》上线，开启豆瓣的知识订阅业务豆瓣时间

2017年9月  蜻蜓 FM 完成 10 亿元融资，说要做“后知识付费”

2017年10月  依托微信的知识服务商千聊 Live 完成千万元 A+轮追加投资，由腾讯战略投资领投，腾讯众创空间跟投。

知识付费这一年，活字做了哪些？

这是活字文化策划的“年度盘点”系列的第四篇文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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活字年度盘点① | IP“退场”——2017中国电影关键词

活字年度盘点② | 清流元年——2017国产综艺新风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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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7活字童书类出版回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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