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二零一九年四月三十日是特殊的一天,这一天是日本平成的最后一天,也是临高启明被封禁的日子。因为之前受人所托的缘故,我独在寝室阅读旁的书,临睡前打开QQ,群里的鳕鱼问我,“临高被封了,玖爷会写一点什么吗?”我说,“要的。我很喜欢临高的。”他就正告我,“还是要快一点,枪城的大家都很喜欢临高”
枪城很有一些临高的书粉,这我是知道的。凡我主持的网络专栏,大概是因为写作有一搭没一搭的缘故,关注多半甚为寥落。然而在这样的艰难中,我写给《临高》的评论也有不俗的关注量。于是一听说这个消息,我就感到有写一点东西的必要了。
然而我实在无话可说,我只觉得新闻中的现实比荒诞派的小说还要荒诞。长歌当哭,是要在痛定之后的,突然接到这个消息,心中只有震惊,那还能组织的起语言呢?之后又看到一些阴险的论调,企图给“历史虚无主义”这个被强行扣在临高上的帽子辩护,尤使我感到悲哀。
于是便有此文了,我将我作为普通书友的愤怒、悲哀和惋惜供奉出来,就将这作为后死者的菲薄3的祭品,奉献于逝者的灵前。
二
我第一次听说临高的名号,是在知乎上。
知乎的网文板块,讨论质量很糟糕。那些打算认真讨论点什么作品和作者的人,很难在这里找到什么空间。但唯独临高是个例外,有相关的问题,有相关的专栏,讨论风气很不错。而且临高的影响力不仅仅局限于小说,更密切地和键政以及键史的讨论关联在一起(无贬义),似乎更是某种文化现象。
于是就去找来看了,虽然开头不太行,但后面颇有渐入佳境之感,果然名不虚传。我在这部书中看到了一点新的东西:通俗小说的叙事一般围绕个体的主体展开,是个体的发展和冒险,很少有人把集体作为叙事的对象来看待,而临高则很好地完成了这一任务,真正把澳宋整个政权作为主角来写,还写得很不错。
之后,我就给《临高启明》写了一点东西,起名为“初卷评”之类的,主要尝试解读临高的写作动机。看这个名字,就知道我本打算一卷一卷地读,然后每一卷都写点什么评论。不过因为个人的懒散,这个计划终归未能完成,但我一直在养更,一直在关注,等着平行更新的两卷更完再回去补,哪成想竟然永远等不到了。
三
那一天晚上我得知临高被封的噩耗,然后得知是被人恶意举报,被封禁的理由还是什么“历史虚无主义”。
我向来是不惮以最坏的恶意来揣测中国大众艺术行业的状况的,这么些年也听闻了不少事情,然而我还迟钝着,觉得这不影响我这一个普通读者/玩家/观众的生活——然而这次的事情才算真的让我亲身经历了一把。
被封禁这种事情,近年来并不罕见。为上者的应激式的暴虐,和为下者常态化的惶恐,我们也都习以为常了。但习以为常的事,就是对的吗?封禁好歹要一是一二是二地讲清楚为什么要封,哪有一个“历史虚无主义”压下来,连辩解和挣扎都无从下手的呢?
被定名为“历史虚无主义”还只是死得惨,之后却更有各种谣言和猜度,说临高早该被封了。惨象,已使我目不忍视了;流言,尤使我耳不忍闻。我还有什么话可说呢?
四
谁能想到临高最后确定下来的罪名是“历史虚无主义”呢?
在当下,历史和政治的舆论场中,本来就是充满危险的。这不是说,在这里缺乏“正确”,我相信存在一杆模模糊糊的标尺,这能够判定谁正确谁错误。而是说,正确与否是不重要的,重要的是权力——不管说了什么,只要说得多,总有被举报封禁一发解决的危险。
这就让参与者禁不住自我怀疑和自我否定。
对于每一个普通人来说,这才是最危险的。看过临高的人,都不会怀疑临高对历史和现实的热情,临高的很多部分都能看到共和国兴起的影子。但同时他们也自嘲为髨贼,觉得自己的思考也许是错误的,自己的工作则是危险的。所以才有了架空,大明被架离了现实,以这种方式象征性地斩断其指涉现实的功能,这都是为了求个心安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