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箭送快递？很多伟大的事，最初看起来都像个笑话

撰文 |  韩轩

《看天下》杂志原创出品

想象一下，你在上海下单了新疆刚采摘的葡萄，付款后一小时就收到货，葡萄上沾着的泥土还温热潮湿。一小时前，一枚运载火箭从中国西部的航天发射场喷射着火焰腾空而起，穿越厚厚的云层到达万米高空，搭载着你的葡萄自西向东飞行4000公里，降落在东海附近。

以上不是虚无缥缈的幻想。3月31日，民营火箭公司北京箭元科技宣布，该公司计划和淘宝试验利用可重复使用火箭技术运送快递包裹。如果该项目进展顺利，未来消费者在淘宝下单后，有望在全球范围内实现淘宝快递“小时达”。

据箭元科技介绍，该公司主要产品“元行者一号”验证型火箭的头段，设计了体积达120立方米的快递货运舱，可以运输重达10吨的货物，不仅能送大量的中小件快递，还能运送普通轿车及小型货车等大件货物。

商业航天的蓬勃发展，让“火箭送快递”不再是遥不可及的梦。商业航天是指以市场为主导，具有商业盈利模式的航天活动。2023年，中国一共将270颗卫星送入浩瀚无垠的太空，其中有137颗是商业卫星，占比达到65%。

2023年也被称为中国商业航天元年。在即将到来的商业航天时代，火箭和卫星将进入普通人的生活。火箭送快递的梦想和现实之间，还差多少步？

在十楼把笔 扔进

楼下的笔筒

如果用火箭来送快递，快递费多少钱？能包邮吗？据央视《新闻联播》估算，全球航天发射成本在一万至两万美元每千克，也就是说，如果把一瓶500毫升的可乐送上太空，大约需要三万到七万元人民币。

快递费这么贵，是因为大部分火箭都是一次性使用的。发射升空后，一枚火箭的生命也进入倒计时，它的结局是坠毁在荒凉的地面。日本、俄罗斯和新西兰等国家都披露过火箭的发射成本，价格在三千万元人民币至两亿元人民币之间。一次发射后，上亿元烟消云散。

在火箭不能重复使用前，用火箭送快递还是一件过分奢侈的事。因此，目前火箭快递只能应用于紧急救援的大量物资投送等特殊场景。

实现火箭回收的难度有多大？中国商业航天公司蓝箭航天火箭的研发部总经理戴政打过一个比方，“让运载火箭从100多公里的高度落回到半个足球场大的场坪，就像在十层楼拿一支笔，将它精确地投到放在楼下的笔筒里。”

做可重复回收的火箭，是中国商业航天公司最重要的目标，也是最大的挑战。马斯克创立的美国太空探索技术（SpaceX）公司已经趟出了一条成熟的路径。SpaceX的官网显示，其“猎鹰9号”的单次发射成本已降到了三千美元每千克，约为此前的四分之一。

在十楼把笔扔进楼下的笔筒并不是一件简单的事，失败对商业航天公司来说几乎是家常便饭。箭元科技官宣火箭送快递次日恰逢愚人节，网友们好奇这是不是淘宝开的一个玩笑。愚人节当天，淘宝官方微博称：“很多伟大的事情，最初看起来是个笑话。”

“成功就是差一点点的失败”

一枚火箭喷射着白光腾空而起，但并未如人们所料般笔直上升，而是划出了歪歪扭扭的曲线，最终没有把卫星正常送入轨道。2021年8月3日15时39分，星际荣耀的双曲线一号第3发民营商业运载火箭，在中国酒泉卫星发射中心点火升空，火箭飞行异常，发射失败。

如何面对失败，是目前商业航天公司的必修课。星际荣耀走廊上方挂着的横幅写着，“成功就是差一点点的失败”。白色瓷砖墙的两边也贴满了色彩缤纷的海报，上面印着双曲线一号火箭三次失败的经验与教训。

星际荣耀成立于2016年，是中国最早的商业航天公司之一。2014年，国务院首次提出鼓励民间资本参与国家民用空间基础设施建设，打破了商业航天的政策门槛。国内商业航天公司如雨后春笋般冒出来。在中国运载火箭技术研究院工作的彭小波，辞职后创立了星际荣耀。

星际荣耀位于北京亦庄，这里半径两公里内，有五家头部火箭公司的研发总部，人们戏称这里为北京的火箭一条街。火箭扎堆亦庄，或许是因为彭小波曾供职的中国运载火箭技术研究院距此仅六公里远。

“我想，对于任何一个航天企业，只要它一直发射，（那么）失败是一个迟早的事情。我们要做的工作就是通过努力，把有可能要来的失败无限地往后推。”彭小波在星际荣耀的火箭发射失败后说。

2023年是中国商业航天的丰收之年。当年，中国商业运载火箭的发射次数和成功率显著提升，共实施发射13次，相比2022年的5次同比增长160%。同年，星际荣耀的双曲线二号验证火箭，成功在中国酒泉卫星发射中心完成了第二次飞行试验。

也是在2023年，箭元科技称已经完成“全尺寸验证型火箭的静态点火试验，与海上落水回收试验”，为火箭的重复回收使用奠定了基础。在此基础上，箭元科技计划于2024年进行首次火箭送快递的测试。火箭送快递，正式提上了日程。

除了送快递，

商业航天还能做什么？

“可能会出现太空旅店，还有‘地球景观房’，落地窗一打开，就能欣赏美丽的地球！未必需要几十年，我个人认为，就在十年、二十年这个周期。我们这一辈人就能够看到。”戴政望着在场的工作人员笑着说。

除了火箭送快递，太空旅游是商业航天另一个面向普通消费者的方向。发射通信、遥感、导航卫星等商业航天业务比较成熟，但客户主要是科研机构和企业。虽然太空旅游听起来比火箭送快递还要遥远，但实际上目前已经初具雏形，只是价格高达数千万美元。

“2025年中国有望开始亚轨道旅行，票价二百万到三百万元人民币。”长征十一号火箭首任总指挥、中科宇航董事长杨毅强2022年接受媒体采访时，如此展望未来。随着商业航天的发展，太空旅游的成本将逐渐降低。

太空旅行的价格还是高不可攀，遥感、导航和互联网是商业航天最亲民的用途。卫星互联网指航天公司将卫星作为移动基站发射到太空，利用卫星通信技术连接互联网。在没有网络覆盖的荒漠、高山和雨林里，卫星通信成了刚需。

在太空里做广告，也是商业航天有意思的应用场景之一。今年1月11日，随着一道白色尾焰腾跃升空，印着巨大蓝色“海澜之家”标志的火箭奔向宇宙。该火箭由民营火箭公司东方空间自主研制，被命名为“海澜之家号”。

商业航天唯一的限制是人们的想象力。火箭用来送快递，只是星辰大海故事的开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