愿你回到了喵星以后
每天，每天
都有吃不完的小鱼干
题图：程啸
死了。
从 3 月 5 号抱回家，到今天 4 月 13 号在宠物医院里咽气，狗蛋一共只陪我度过了短短的 1 月零 8 天。
上个月 5 号，@小表妹 带着男朋友来我家玩，一起打打游戏看看电影。晚上我们下楼吃饭回来的路上，在我家的楼道口，看见一个人正站在路边逗一只小猫，身旁放着一袋猫粮。
我们本以为那是他养的猫，但仔细一看，那只小猫脏兮兮的，又不太像是家养的。上去问了问，才知道那不是他养的猫，而是小区里的野猫。刚巧他家的猫前两天跑丢了，看见这只小猫蹲在路边草坪里，就拿来了猫粮逗着玩玩。
小区里挺多流浪猫的，我印象里至少七八只吧，但这是我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见到不躲人的猫。其他的猫无论是看见人还是狗，隔着十米开外就开始盯着，五米开外就开始警惕，一旦靠近到三米范围之内，必然立马掉脸蹿走。
我试着伸出手去摸一摸，小猫依然没有跑开，轻轻叫了两声，很温柔，然后睁大了眼睛望着我，眼睛里满是天真。
就好像世间险恶在它身上，全然没有留下过什么痕迹
。
于是小表妹两口子开始怂恿我，把它抱回家去。他俩之前也捡了两只流浪猫回家，养得还挺开心的。
我其实本来对猫没什么好感，一度还有不少负面印象。毕竟我是个狗党，而在狗党眼里，猫都是冷漠自私，眼里从不会有主人概念的生物。
但是我养了一条愚蠢的，名叫邋遢的狗。而这个脑子不太正常的家伙，特别特别特别喜欢猫。
前面我说过了，小区里有很多流浪猫，而每次邋遢看见流浪猫的时候，都会比看见母狗还激动地冲上去，甚至能把 160 多斤的我生生拽得跟在后面踉踉跄跄。
当然，邋遢这种面目狰狞的庞然大物，在猫的眼里实在是太可怕也太讨厌了，所以所有的猫一见到邋遢，一定都是掉头就跑。
但是邋遢并不是一只有
攻击性的狗。虽然它每次痴蠢地狂冲过去的模样看起来很吓猫，但事实上它却从来没有抓过咬过任何一只猫。
相反，它其实挺胆小的。
以前曾经在小区里见过一只纸盒，纸盒里装着一只小奶猫，还不怎么能走动。那天半夜，下着小雨，挺冷的，小奶猫在盒子里瑟瑟发抖。
然后邋遢发现了盒子，和盒子里的猫，疯了一样地冲上去，不停地试图凑近了嗅啊舔啊。
小奶猫被吓得快尿了，不住地伸出前爪去抓邋遢，同时竭力发出威吓的喝喝声，将自己的腰背弓起，装出很强大的样子。
于是反倒是邋遢被吓到了，一遍又一遍反复地重播凑近——被吓得跳起来——退后两步——再凑近——再被吓得跳起来，这样的节奏。
其实那一次，我就有过冲动，把那只小奶猫带回家去的。只可惜犹豫了一下，第二天再去时，已经连纸盒带小猫，都不见了。
后来虽然遗憾了几天，但过去的事情也就过去了，不去再多想。
但这一次，我只考虑了一会，就做出了决定，不要让自己再后悔。
我轻轻伸出手，提起小猫的后颈，带回了我家。而从头到尾，小猫没有半点反抗和挣扎，自始至终都柔顺乖巧得很。
回了家里，它表现得很紧张，立刻跑到了沙发的后面钻了进去缩起来。不过他们告诉我，这事是正常的。猫到了新的环境，总会花上一些时间去适应去熟悉。等到熟悉好了之后，自然就出来了。
那时已经挺晚的了，我也没地儿去买猫粮什么的，于是就打算让它饿一天再说吧。反正是流浪的野猫，本来也饥一顿饱一顿的，饿上个一天也不会死。
然后小表妹他们走了。除了他们之外，我还在微信上咨询了 @方十一 等好几个朋友，猫粮该买哪种，猫砂该买哪种，猫砂盆该买哪种，然后立刻下单。
这是刚带回家时候的样子，因为是小视频的截图，所以清晰度很低，实际远比照片上看着脏兮兮的，很多毛都黏在了一起。
因为害怕它在家里到处乱拉屎尿尿，于是关在了卫生间里，等猫砂和猫砂盆送到。
因为是作为邋遢的玩具带回家的，所以也丢进了狗笼子里一会。邋遢兴奋地嗅来嗅去，但依然是和在野外一样，嗅两下就被小猫的挥爪和呼呼声给吓退了。不过小猫实在太小了，所以很快就从缝隙里钻了出来。
那天晚上关进卫生间之前，我也没嫌脏，抱在怀里一直轻轻摸着脑袋和下巴。小猫很享受的样子，完全没有半点抗拒，而且还不停地打着呼噜。因为从来没有养过猫，我还以为它的呼噜声是呼吸道的疾病，问了好多朋友才确定了那只是因为舒服和心情愉快而已，放心了下来。
第二天下班回家，打开卫生间的门，发现小猫果然拉屎了，而且竟然还没拉在地上，而是拉在了浴缸里，干燥而又整齐的一条，形状很完美，很方便我处理。看起来，这是个好的开始。
我收拾完猫屎，找了一个纸盒把小猫装进去，带去了楼下的宠物店，洗澡驱虫买猫粮。
本来我还挺担心，野猫从来没有洗过澡，会很抗拒。没想到小猫竟然一点反抗都没有，任由店里工作人员揉搓来揉搓去，打上泡沫再冲掉。
而且也正是在洗澡的时候才看出来，小猫真的太瘦了，瘦得让人心疼。
这是洗完了澡，在烤箱里吹干毛的样子。几乎除了毛之外，就只剩下骨头了。流浪猫的生活果然是很辛苦很不容易吧。
在洗澡的时候，我发了个朋友圈，给小猫征求名字。我原本想叫猥琐来着，和邋遢正好相映成趣，但后来想想又觉得不够响亮，不够朗朗上口。再转念一想，邋遢已经被去势变成了公公，没有了蛋蛋，那么就让小猫作为邋遢的寄托，邋遢的新蛋蛋吧。
结果在朋友圈的评论里，狗蛋以压倒性的优势战胜了猥琐，成为了小猫的名字。
对了，我是不是还没有提过，狗蛋是一只小母猫？
洗完了澡，店里人开始给它清理耳朵，喂体内驱虫药，滴体外驱虫药。他们告诉我，狗蛋作为一只野猫，竟然一点耳螨都没有，是很少见的事情。
真好啊，给我省心了。
打理完之后的狗蛋，变得又整洁又漂亮，远不是之前一身毛都黏成一撮撮的脏兮兮模样了。我开开心心地抱着狗蛋回家，越看越觉得喜欢。
洗完澡的干净狗蛋，是这样的。
因为网上买的猫粮还没到，所以只能在店里随便买了一包不记得名字的。没有猫碗，我就倒了一点在手心里，送到狗蛋的嘴前。没想到仅仅来了我家一天的狗蛋，竟然完全不认生地凑到了我的掌心前，开始吃了起来，一边吃还一边不住发出舒适的呼噜声。
我问了微信上的朋友们，他们都告诉我，这是因为小猫信任你啊。
原来得到猫的信任，也是可以那么容易的啊……
看着小小的脑袋在我掌心里，低头用力嚼着猫粮的样子，一下子心都快化了。
然后，狗蛋就渐渐融入了我的生活，顺理成章地成为了这个家的新一员。
每天下班回家先去遛狗，然后就来给狗蛋铲屎。因为懒，所以买了可溶性的豆腐砂，直接冲进马桶就好。而狗蛋也不负众望地，迅速学会了使用猫砂盆。
除了……有两次拉在了我的床上。
第一次是猫砂盆还没有到的时候，我抱进卧室里玩儿，结果在睡觉前发现床上一股恶臭，仔细检查了一番才找到床上的罪证。这小狗日的拉完屎也就罢了，竟然还知道用爪子拨起被子，把屎给藏在下面。
猫屎真的好臭，比狗屎臭多了。
不过因为狗蛋还没有猫砂盆嘛，所以没奈何，我也只能原谅它了。
但第二次，是狗蛋已经学会使用猫砂盆好几天后了。我也不明白为什么它竟然还会偷偷跑进我卧室，在床上连拉带撒。
那次把我给惹火了。我想起在知乎上看过的如何管教猫的一篇答案，把狗蛋抓了过来，捏着脖子把脑袋按进了屎里，一边按一边大声训斥。
狗蛋似乎也知道自己做错了的样子，不停叫唤，却没有挣扎，好像是在求饶。
然后我提着一脸自己便便的狗蛋进了卫生间，在水池里给它洗脸。没想到，在宠物店里不怕洗澡的狗蛋，脸上一沾水就开始挣扎惨叫，好像要被宰了一样。本来只打算洗个脸的，却最后弄到整个上半身都淋了个通透。
握着狗蛋小小身体的我，感觉到了它在害怕。
到了这时候，看着狗蛋可怜兮兮的模样，我心里的气也早就消干净了，只剩下心疼。
我拿来一条大浴巾，把狗蛋团团裹起来，抱回了客房。
嗯，客房。因为我实在没有力气再去换新床单了。只简单把脏床单的屎丢掉，然后一股脑丢进了洗衣机里，等着家政阿姨来帮我铺新的。在阿姨来之前，我只能睡客房了。
洗澡时我明明用的是热水，但狗蛋裹在浴巾里，却依然还是在不停地发抖。我也不知道究竟是被冻着了，还是被我吓着了。我只能把狗蛋抱在胸前，再裹紧被子。
幸好，狗蛋是个心大的喵。没过多久，就不再发抖了，还不时伸出舌头，舔舔我的手指。
狗蛋多好啊。我那样凶它，把它的脑袋往屎里按，还强行给它洗头，它还是一点都不记恨我。
接下来的日子里，狗蛋跟我越来越亲近。
在我躺在沙发上看电影的时候，狗蛋会跑到我身旁趴着。虽然往往不让我摸，会伸出爪爪拍我的手，或是一时跑开，但是很快又会重新跑回来，重新趴回那个位置。
但当我坐在电脑桌前玩游戏的时候，狗蛋却往往喜欢跑到我的怀里来，呼噜呼噜，哼唧哼唧，让我挠挠它。
这一张，我发在了朋友圈，命名为“got a pussy between legs”。
有时候，我也会把狗蛋抱上床，和它玩捉手指的游戏。
每次我抽出一根烟，还没点着的时候，狗蛋总会扑上来，伸出爪爪试图抓住我的烟。到了后来，我常常喜欢用烟来逗它玩儿。
在离家挺远的一个宠物店办了洗澡卡，开车带着狗蛋和邋遢去洗澡。洗完澡回家的路上，一个香喷喷的狗和一个喷喷香的猫依偎在后座上。邋遢有时也会很难得地，温柔地看着狗蛋。
那时发的朋友圈——
一直很好奇，狗蛋在被我捡回来以前，究竟是过着怎样的生活。野猫和家猫的性格应该是截然不同的，野猫会对身边的一切事物感到警惕，有攻击性，难以信任人类。但这些特征在狗蛋身上完全看不见半点。
它会趴在我身上睡觉，几乎只要我一进卫生间就走来竖起尾巴喵喵叫，在我腿上挨挨擦擦。这些明显都是把我当成了母亲和首领的角色才会做出的举动。甚至我在小区路边发现它的时候，它就已经任我摸来摸去，没有跑开也没有反抗。而小区里其他的野猫，往往都是离人几米远就蹿到草丛里或者树上了。
而我第一次带狗蛋去宠物店洗澡时，店里人说它大约两三个月大了。所以之前的两三个月，这么一只仿佛完全没有经历过世道险恶天真无邪的猫，究竟是怎样在严酷的自然环境里生存下来的啊…
4 月 2 号，周末带着狗蛋去我妈家玩，第一次见面，她就把狗蛋当成孙女来疼，哪怕我从来也没有以猫爸的身份自居过，她却已经拍了一堆照片发到朋友圈，还以奶奶的身份来自称了。
然后那天，在我妈家，狗蛋喝了几口水，突然吐了。没有任何预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