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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话教主刘旸:比赛难免有对比,但我已经不在意

刺猬公社  · 公众号  · 娱乐 脱口秀  · 2024-09-22 20:54

正文

在最崩溃的日子里,也从不停下创作。


文|爱捞
编|园长

刘旸总被拿来做对比,因为他足够OG,足够优秀,却总是差了那么一点运气。在脱口秀最热门的时候没有站上风口,搞喜剧又不是第一批,如今在脱口秀行业冷静两年后,他才站上了单口喜剧节目的舞台,早早出道,但姗姗来迟。

同一时期讲单口的老朋友周奇墨更火了,刘旸免不了被拿来做比较,在网友的猜测中,这段同期友谊应该是充满想象的,有扶持肯定也有眼红。站在《喜剧之王单口季》的舞台上,刘旸第一期就借助共享单车的段子,调侃了周奇墨和自己的关系:“我在圈子里最好的朋友,那只可能是共享单车。”

事实上,周奇墨是刘旸特别尊重的人,他形容彼此是“亦师亦友”,每次讲完段子的时候,他都很愿意听听周奇墨是怎样的评价,“他在我心中是非常强大的,如果他作为选手,我觉得我心态会更崩溃。”刘旸感叹道,“我天,不要吧。”

《喜剧之王单口季》里,周奇墨担当着“大魔王”的角色,除了作为总编剧帮选手改稿之外,台上的主要任务是帮助一众选手突出重围。刘旸则是被观众最看好的单口选手之一,另一位选手是付航,一个充满passion的猴系存在。

作为同样炸场子的选手,刘旸又被拿来和付航做对比,观众评价他们是“既生瑜何生亮”。

既然来参加比赛,对比就时刻存在,刘旸哈哈一笑并不在意,他更希望大家对比完以后,能够开开心心的,“本来就是娱乐,单口这个比赛就是能让大家意识到,以后周末可以选择听更多人讲段子,还有这么多能让我开心的人。这是比赛的唯一好处。”刘旸告诉刺猬公社(ID:ciweigongshe)。

越过心态最崩溃、最黑暗的时候,刘旸走进了“春天”,不再拧巴。

跳出舒适区

2015年,刘旸第一次站在舞台上讲段子,那时候他还在新东方任职,为成为一名幽默名师而努力。后来,他成为单立人喜剧的创始人之一,上过《奇葩说》,出没在《一年一度喜剧大赛2》《喜人奇妙夜》等节目,终于在九年后,第一次站上了讲单口的综艺舞台。

他想知道,在这个主赛道上,自己会有怎样的表现。

第一次进行录制时,刘旸在舞台上从新东方的方脸模型讲到和周奇墨骑共享单车的日子,顺便将一次百米的共享单车骑行上升到“心灵骑旅”的高度。快要结束时,他不小心的口误引来观众席上的发笑,但刘旸反应很快,自然地接了一句“咱们从头来吧,大家好,我是刘旸……”然后熟练地过度掉了这个小插曲。

这样接地气的段子,刘旸讲了十年,甚至可以做到一周就打磨好一个五分钟段子的程度。但在上台前,他仍旧很紧张。

上单口综艺和录制其它综艺的体验不同。表演sketch时,刘旸可以将自己隐藏在角色的背后,不需要呈现真正的自我,只需要表演角色即可,让他很有安全感。再加上此前《一年一度喜剧大赛2》的经验,角色应该怎么演,声音要多大,怎样的梗不会冷场,他心里都有数。

但站在舞台上讲单口,灯光亮起的那一刻,刘旸就必须只是刘旸,要暴露自我和观众聊天、不断调整节奏,让观众对自己、对自己讲的段子感兴趣。

而在这一方面,他是“零经验”。

在线下,已经写了7个专场的刘旸完全能够做到游刃有余。一两个小时的专场里,观众把自己完全交给他,比如要讲一个过期橙汁的段子,线下的观众沉浸感强,就会跟着他的段子走,“线下观众有很强的专注力,演员到底讲什么样的内容,对他们来说影响并不大。”

但来到线上,面对更多的人群和圈层,刘旸觉得在讲段子之前,必须要给出一个大家继续听你讲“这件事”的理由,让观众与自己有共鸣,段子才能成立。“如果观众搞不清我为什么听你讲这个,在精神上已经和你切断联系了。”他剖析道。

与此同时,观众在迭代,笑点变得更高,他们不仅了解很多的搞笑技巧,甚至在互联网平台亲自玩梗,比演员更好笑,不会像以前一样听到一两个好笑的段子就哈哈大笑。这都要求演员们必须交出最好的段子。

看似回到了自己的舒适区,但这个舒适区对于刘旸来说,并没有想象中舒适,从sketch到单口,反而有一种跳出舒适区之感。

来到单口的舞台上,刘旸不确定怎样的段子适合自己,另一方面,节目在上海录制,但他此前一直在北京讲单口,区域的差异影响笑点的不同,都是压力的来源。

好在从结果上来看,刘旸对自己的表现“相当的满意”。尽管没能尽早地积累线上经验,也没能早早入局吃到单口红利,但之前的节目都没有白白参加。他的表演更精准了,甚至形成一种肌肉记忆,无论初次登场心情有多紧张,心底都会有一个冷静的声音,确切地告诉自己哪个地方不会出什么大的差池。

录制《喜剧之王单口季》的前期,刘旸还有《喜人奇妙夜》的节目需要兼顾,一周之内要往返北京上海两地,他没有办法对一档节目投入百分之百的精力,“很多表演可以更精进,这个比较遗憾。”从努力程度上来看,他对自己仍然有不满意的地方。

越过瓶颈期

刘旸变得不一样了,这种不一样来自心态的转变。

2020年,刘旸开始经历人生中巨大的瓶颈期。在这段时间,他接受了一些采访,将自己的焦虑和压力倾泻而出,也坦诚地表达了想要“大红大紫”的野心。但站在2024的时间节点上再次回顾那两年,刘旸的想法和状态已经大有不同,他不再执着于“想红”这件事,也不再拧巴。

“20、21年那段时间,我自己有一点想不清楚,自己留在舞台上的意义是什么?”当时他已经写了六个专场,在创作上几乎没有瓶颈期,但就是搞不清楚这样做下去的意义,目标感完全失控,每次创作完,他都忍不住问自己:“你今天又写了个段子,又多写了个专场,然后呢?”

这几乎是刘旸心态最糟糕的两年。他特别想证明自己,写出代表性的段子,要实力也要运气,有时候忍不住嫉妒别人,又会挪出更多的时间来梳理这个结。一旦产生了不好的念头,他就得花更多的时间劝自己不能有这样的念头,心底仿佛有两个小人在掐架,拧巴到了极点。

对刘旸来说,苦难是喜剧创作的来源,虽然心态上有瓶颈,但在创作方面,刘旸始终没有停下脚步,“我的创作源泉来源于负面情绪,有负面情绪就能写出段子”。他身体出现了问题,就把这些经历写成近两个小时的专场——《身心俱疲》,集合了膝盖受伤、耳朵受伤、双向情感障碍的内容。

遇到瓶颈期,刘旸的做法是不要停下来,不停地把生活中不快乐的事情写成段子输出,不停地专注舞台上的表演,一遍又一遍地演,他的理由是:“当你专注在段子里的时候,会忘掉生活中的你。”

幸运的是,心态上产生的烦恼,最终消失在创作里。当脑海里的焦虑、嫉妒的情绪,换来的是观众的笑声时,刘旸突然觉得那些在自己看来可怕的念头,换一种视角看就变成了荒谬和可笑,心中拧巴的结就这样随之一点点消解,“其实没必要,无论是哪一种念头或者选择,你选一种就可以,要嫉妒就允许嫉妒。”但当时的刘旸仿佛钻进了死胡同,在两个选择中无限徘徊,无谓内耗。

丢失的目标,也在观众的笑声中逐渐找回。他觉得人生最高光的片段就是讲完一个段子,场灯亮起的时刻,他站在舞台的中央,对面是一千来个为自己而来的人,此时他忍不住在想,今天晚上我成功地让这一千人中的一部分人开心快乐。

舞台的意义感,在那一刹那像灯光一样照亮了自己。刘旸觉得那种感觉很迷人,足够支撑自己在这个行业继续走下去。

2021年,刘旸迎来了自己状态的转折期。那时候,他决心要去演喜剧,挤进演员的队伍,于是报名刘天池表演工坊,学了四个月的表演课。学表演的过程中,感受不同角色的感受,让刘旸发现了全新的世界,他开始享受生活的每个瞬间,再将这些瞬间灌注到某个角色中。

他买了刘天池《实战表演》的书籍,书的腰封上写着这样的一句话:如果你爱上表演,你会发现表演中的春天比四季长。刘旸很受益,觉得在表演中获得了持久的鲜活感。

第二年,刘旸去参加《一年一度喜剧大赛2》。录制节目的每一天,他都能看到小伙伴焦头烂额的样子。

那时候的他忍不住去想,即便是这些天赋型选手在创作上都会痛苦,自己又何必跟自己较劲呢?没有什么时刻是真的可以证明自己的,对于创作者来说,唯一能做的就是过程尽力,让自己进步,仅此而已。

也是在这一年,刘旸开始原谅自己的部分平庸,不去计较结果和得失。如果一个段子足够好,那么就留在专场里,不够好就放到网上让观众听个乐呵。

以前做专场时,刘旸会为自己的专场编号,以此来证明自己的产出,顺便进行前后质量的对比,第七个专场后,他抛弃了数字上的“仪式感”,也获得了创作上的解脱。

有时候写出来的新专场不如以前的专场好笑,刘旸也不跟自己较劲,“编号取消了,就不会为自己没有进步而惶恐。”

成为“职业选手”

刘旸习惯复盘和反思。

他在新东方工作了10年,之后做了两年的在线教育。每次上课,他都会习惯性地告诉学生建立自己的错题本。到了自己也是如此,讲完一节课他就会分析质量高不高,能不能吸引更多的学生?

这样的习惯也保持到了创作的过程中。自己的专场巡演,几乎每站的内容他都在改,从表演状态、节奏、文本精炼程度,每一场都会改掉5%-10%的内容。有时候把巡演第一站的内容和最后一站的内容拿出来对比会发现,这几乎是两个不同的专场,讲法雷同的地方少之又少。

这种复盘有时候很痛苦。刘旸不习惯看到自己的脸,但复盘表演时又不得不去看自己的视频,“看到这张脸,就总会觉得这个人很做作。”他调侃道,“可能脸太方了。”

第二个专场的复盘对他的帮助最大。他本来计划上传到网络上后再也不看了,但最后还是老老实实地去看好坏参半的评价。有人指出他讲段子时的口癖习惯,带着教书时遗留的语气:哈、对吧、就是吧……他硬着头皮听完自己的段子,又努力改掉不好的语言习惯。

“我觉得这就是职业性。”刘旸说,如果要成为一个职业的演员,这些都是必备。

对他来说,爱好与职业的区别就在于,爱好只需要等灵感,今天开开心心吐槽五分钟,让原本的生活变得丰富,但职业就需要让自己变得越来越好。

井上雄彦说过的一句话,令刘旸印象特别深刻,“他说他当漫画家也有灵感枯竭和不想画、画不动、画出来完全不满意的时候,但他是职业的漫画家,就是要有坚持向上的力量。”

刘旸觉得职业选手就应该逼着自己创作。就像在比赛的过程中,没灵感也得硬挤,“等灵感肯定就完了。”在录制《喜剧之王单口季》的过程中,他准备了一半讲过的段子,也有一半儿是现写的。

现写的段子来自过去的积累。刘旸做任何一件事的时候,习惯性跳脱出一个灵魂在一旁观察自己,遇到有趣的地方随时记下。

不得不承认,单口创作的过程是孤独的。有时候他也会跟同行交流,比如在第三赛段的时候,他跟小罗讨论段子的表演,但最后发现同一个段子被不同的人表演,效果也不一样,自己写出来的段子,只有自己表演才最准确。

开放麦讲段子炸不炸没意义,但它对整个职业有重要意义。有一次,刘旸去讲开放麦,当天有10个演员去表演,但台下只有4个观众,演员比观众还要多。刘旸原本要讲一个新段子,看到这种情形,他觉得肯定冷场,不想讲。

但周奇墨劝刘旸上去讲,跟他说开放麦不讲新段子就失去了全部意义。这句话对刘旸帮助很大,他觉得通过开放麦来打磨段子,即便改一两个字也是进步。这是通往职业选手的一步。

热爱与职业在刘旸这里是不冲突的。

刘旸以前在网上看到大家对“世界上最好的工作的定义”,第一是你特别热爱,第二是你比较擅长,第三是可以挣到养活自己的钱。对于现在的他来说,做喜剧这个职业就是一份最完美的工作。他不仅要讲好笑的段子,还要讲真诚的段子,它或许会失去一点好笑的部分,但真诚至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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