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Richard Mosse
据联合国难民署19日发布的最新报告显示,战争和其他形式的暴力使全球被迫流离失所者人数再创历史新高。截至2017年年底,全球被迫流离失所者人数为6850万,平均每110人中就有1人被迫流离失所。将近三分之二的被迫流离失所者并没有离开自己的国家。
世界难民日书单
1
无止境的逃离
作者: [土耳其] 哈坎·甘迪
出版社: 北京联合出版公司
出品方: 未读
译者: 刘勇军
"千万不要对任何人说起你是如何活下来的……人不应该谈起他们昔日的求生经历。我记得我哭了。"
如果我父亲没杀人,我就不会出生。
“在你出生的两年前……有艘船,名叫‘斯温科博’号,我这辈子都不会忘记它……船主拉西姆就是个狗娘养的……反正就是往船上装‘货’,至少有40人吧。其中一个病了。你真该看看那家伙是怎么咳嗽的!只剩下半口气了!大家都在猜他多大年纪,七十,兴许是八十……”
如果我父亲没杀人,我也就不会成为杀人凶手。
“我甚至问过他,你这人还能派得上什么用场呢?逃跑,移居到别的地方?就算到了目的地又能怎么样呢?你愿意受尽眼下的折磨再死?唉……然后,拉西姆对我说,赶紧吧,回来的路上再闲聊也不迟。当时我还没买卡车,也没个营生……”
如果我父亲没杀人,我母亲也不会在生我时死去。
“我偶尔会帮忙偷运移民。我逐渐摸清了其中的门道,还赚了点钱……我说好吧,那就这样吧。于是我们上了船,到无边无际的大海上……就快到希俄斯岛的时候,竟然遇上了暴风雨!‘斯温科博’号在劫难逃!我们还没弄清楚是怎么回事,就掉进了海里……”
如果我父亲没杀人,我永远也长不到九岁,和他一起坐在这张桌边。
“我看看四周,人们散落在周围的水中,喊呀,叫呀,挣扎呀……这些人是从沙漠地区来的,全是旱鸭子!这一刻,你还能看到他们,下一刻,他们就不见了!像石头一样沉下去了,全部,无一幸免!都淹死了……然后,我看到了拉西姆,他的额头上全是血……他的脑袋肯定是撞到了船上……你真该看看当时的海浪,跟堵墙似的!巨浪打来,活像是要把你吞掉!接着拉西姆也不见了……”
如果我父亲没杀人,也不会给我讲这个故事,我也不可能有命听。
“我本打算游泳逃生,但我就想了,要往哪边游呢?今晚算是死定了!我拼命地挣扎……然而,我费了九牛二虎之力,也只能做到不让脑袋沉到水面之下。我一直浮浮沉沉……我说,阿哈德,你的末日到了。你完了,小命算是送到这里了……跟着,我忽然在两波大浪之间看到了一个白色的东西……顶端黑乎乎的……”
如果我父亲没杀人,我就永远也不必知道他杀了人。
“我仔细一看,原来是那个病人……你知道的,就是我刚才和你说过的那个船主……他紧紧抓着一个救生圈……我甚至都不知道我是怎么游过去的,但我游到了他身边……我一把抓住救生圈,从他手里夺了过来……他愣愣地看着我……像这样伸出手……我使劲儿推了他一把……扼住他的喉咙……跟着,一个海浪打来,把他卷走了……”
但是,我父亲真的杀了人,这一切真的发生过……
那天晚上,我父亲慢慢地讲述了这个故事,时不时沉默片刻才会再次开口,而他的话仿佛与我们之间流动的空气融合在了一起。事实上,正是出于这个原因,父亲的故事才深深地烙印在了我的记忆中。它在我的脑海里安了家,一次又一次地回放。或者说,它留在了我仅存的良知里……现在,我很想知道,如果我父亲没杀人,那我是不是根本就不会有父亲了。时光荏苒,越发证明了这一点……
他再也没有说起过那次谋杀。他也不必这么做。你会向同一个人坦白同一项罪恶多少次?
听一次已然足够。已经足以让你缓缓地从桌边站起,躺在床上,无法心安理得地闭上眼睛……
我记得那天晚上我在想:为什么是现在?为什么要在现在讲起那件事?他是讲给我听,抑或只是讲给他自己听?或许对于他9岁大的儿子,这是他唯一可以传授的人生经验。或许这是他唯一拥有的重要信息,唯一真正的生活经验,即,无论如何都要活下去!
我还记得我在他的故事里总结了一个教训:千万不要对任何人说起你是如何活下来的……人不应该谈起他们昔日的求生经历。我记得我哭了。人不应该谈起他们曾如何夺走其他人的性命。我只有9岁。我不可能知道的是……你首先得活下来,才能把如何活下来的故事讲给别人听……过了一会儿,我开始想象父亲一把扼住那个老头的喉咙、用力推开他的情形。我觉得那个老头肯定和父亲一样也有喉结。我在心里问自己,父亲是否摸到了老头的喉结?那个喉结是否在他的手心里留下了印记?当他抚摸我的脸颊之际,我是否也能感觉到它?我记得接下来我睡着了。
2
我无尽的苦难:欧洲难民危机全纪实
作者: 帕特里克·金斯利
出版社: 中信出版集团
译者: 孙文龙
每到周末,像哈希姆这样的家庭都会到当地的公园游玩,在松树底下烤肉。但最近,气氛越来越紧张。一些巴沙尔政权的拥护者杀死了两个年轻人,把他们的尸体绑在一辆汽车上,绕城示众。大家都敢怒不敢言,但这两个年轻人的亲朋好友忍耐不住了。他们聚集到大街上抗议,并吟唱圣歌悼念死者。
此刻,哈希姆被推搡到一辆厢式货车的后面,三个孩子从房间里注视着他——政府开始报复了。这次报复行动持续了相当长的时间。首先,哈希姆和邻居们被带到大马士革机场地下的一所秘密监狱。管理这个监狱的是实力强大的空军情报局。从空中监视到民间监督,该部门的行动所及之范围,远超人们的想象。哈希姆和邻居们被逮捕后,没有公诉人对他们提出公诉,他们也没有受到任何指控和审讯,只是不断遭受拷打,然后被关在牢房里,直到政府从附近的村子里抓到足够多的人。三天后,他们被转移到大马士革的空军情报局总部。
在这里,数百人被硬塞进位于地下深处的单人牢房里。每天都有四五个人被拖到刑讯室里。狱警用电棍电击单身男子的生殖器。像哈希姆这样已为人父者有时会免受这种侮辱,但他们会被绑着手腕吊起来。哈希姆曾被吊了12个小时,身上的衣服都勒进了皮肤里。有的人被吊的时间更长,他们的双手后来不得不被截肢。
他们的遭遇并非特例。实际上,从某种角度来看,他们还算是幸运者,因为至少他们活了下来。后来的事实表明,2011—2013年,至少1.1万名被扣押者在叙利亚的地牢(就是哈希姆被关押的那种牢房)被折磨致死。一名代号“恺撒”的摄影师受政府之托,负责拍摄受害者的尸体。他把一个存有5.5万张被扣押者尸体照片的电脑硬盘偷偷运出叙利亚。这些照片证实了政府的残酷。据照片显示,很多人在被拘期间惨遭殴打,有的甚至被掐死或者电击致死。一些人的眼珠子都被挖了出来。
哈希姆没有遭受这样的厄运,但他仍然不能回家。大约三个月后,他被转移到一处类似飞机库的地方。当时他完全不知道自己身处何方,后来他才知道,那是阿萨德家族专用的军事基地——马泽机场。那个飞机库空间很大,可以容纳好几架飞机。不过,由于关押的人太多,他们不得不轮流躺下休息。
哪些人晚上休息,哪些人白天休息,没人能搞清楚。刚被捕的时候,他们的手表就被抢走了。外面的自然光线一点儿也透不进来,因此在这个四处回声的空间里根本无法计算时间。几个月就这样过去了,也许是几个季度都过去了,谁知道呢?斋月来了,又结束了,然而,这些被扣押的人并不知道。唯一明确的一点是,狱警逐渐厌倦了暴力,对他们的殴打减少了。当时仍然没人敢问狱警他们什么时候能够被释放。他们知道这事不能问,一旦问起的话,很可能又要遭受一顿折磨。
3
人贩:难民危机中的罪恶生意
作者: [意]洛蕾塔·拿波里奥尼
出版社: 北京时代华文书局
译者: 尹杨
"整个地区笼罩在放肆和狂妄的氛围里,我们开始做起了武器和毒品生意。有一天,一位同僚提议:要不我们试试干绑架。"
他说他叫拉希德(Rashid),常见的伊拉克人的名字,但我知道这不是他的真名。
他从未告诉过我他的真实姓名,但明示了自己的国籍和年龄:他来自阿尔及利亚,是一个刚满29 岁的青年小伙。
拉希德的父亲是某恐怖组织的创始人之一,军事政变(由法国等欧洲国家支持)后不久,拉希德的父亲和哥哥们就被囚禁了起来。随后,在阿尔及利亚政治拘留制度的迷雾里,父亲和哥哥们从此杳无音讯。“那些警察来抓我父亲和哥哥们的时候,我正在外边钓鱼。”拉希德说。作为家里小儿子,当时的拉希德只有15 岁,拉希德表示他对政治并不感兴趣,他希望成为一名可以周游世界的水手或者渔夫。“但当他们抓走了我的父亲和哥哥们后,我不得不开始和政治打交道了。”
拉希德的母亲当时即刻安排拉希德逃离阿尔及利亚,但就在他钓鱼归来的那天晚上,拉希德却加入了他父亲麾下的一个队伍,他们中的一些人曾以恐怖分子的身份在阿富汗的战场上战斗过。这支队伍一直向南行进,直至抵达撒哈拉南端的边缘,他们在那儿整编队伍,开始策划北归行动。
拉希德在阿尔及利亚南部的撒哈拉沙漠地带度过了随后的几年时间,离他挚爱的大海千里之遥。拉希德并未加入GIA——该恐怖组织与当局军事政权的斗争持续了近十年之久,引发了阿尔及利亚又一场血腥的内战,而后GIA 在该组织的灰烬中诞生了——相反,拉希德成了一名频繁穿梭在跨撒哈拉走私路线上的走私犯。
然而,在“9·11”事件之后,“一切都变了,”他说,“常年以来,我们的日子过得都很简单,主要就是从阿尔及利亚贩卖些香烟到马里和西非地区。但突然一个大的投机机会出现了,整个地区笼罩在放肆和狂妄的氛围里,我们开始做起了武器和毒品生意。有一天,一位同僚提议:要不我们试试干绑架。”
就这样,拉希德从走私者变成了一个自己曾经无比厌恶的绑匪。
拉希德沉默下来时,我望了望窗外。外边的雪很大,天空被密密的雪线织成了白色。或许,也只有撒哈拉的热浪才能与这里的严寒形成强烈的对比。像拉希德这样生长在热浪里的人,此时却身处寒潮之中,对于他们,这是一个多么巨大的跨度!“你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故事?”我这样问他。他直视着我的眼睛,思忖了一下之后找出了几个词语:“总有人要知道这些。”
4
门口的陌生人:欧洲难民危机
作者: [英] 齐格蒙·鲍曼
出版社: 中国人民大学出版社
译者: 姚伟
"移民悲剧的层出不穷,使公共舆论——在一味追求收视率的媒体的共谋下——渐渐地然而也是无情地达到“难民悲剧疲劳”的程度。"
电视新闻、报纸头条、政治演说、网络推特等等,常常传达公众的关注焦点,表达公众的焦虑与恐惧,并加以大肆渲染。现在,它们又纷纷转向“移民危机”这一话题。这一话题现在显然已经淹没欧洲,似乎预示着我们所熟知的、所实践和珍爱的生活方式即将崩溃和消逝。那些舆论制造者,为了征服和控制人们的心理与情感,并使之从属于自己,而不断地发动宣传战役;当下的“移民危机”,正是这种战役的政治代号。现在,来自那个战场的新闻媒体所造成的影响,的的确确已经导致了一种“道德恐慌”。正如英国维基百科的记载,根据对这种现象的被普遍接受的定义,所谓“道德恐慌”(moral panic),是指“一种在大量人口中广泛扩散的恐惧感,这种恐惧感使人们认为存在某种邪恶的东西,正在威胁社会的幸福安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