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些日子参加尚亚交易所在柬埔寨金边举办的区块链峰会，顺路去东南亚玩了一段时间，一共停留了三个国家：越南，柬埔寨，马来西亚。一路名胜古迹，湖光山色，不亦乐乎。当然，穿梭于三国之间，经济发展的反差也相当明显：柬埔寨人均GDP1200美元，越南人均GDP2100美元，马来西亚人均GDP9500美元。这让我不禁萌生了一种思考——为什么三个国家地域相差不远，自然环境类似，但是经济发展却相差悬殊呢？
我们先来说越南和马来西亚。
越南我到过的唯一一座城市是胡志明市，大抵相当于越南的上海。胡志明市中心的景观是这样的：
街道是这样的：
越南被称为摩托车之国，9000万人口的国度有4500万辆摩托车，几乎每个家庭都有一辆或者好几辆。自然，摩托车也是这个国家最主要的交通工具，学校周边家长骑摩托车送孩子上学成了一景。当然，在上图这种没有红绿灯的大路上过马路成了一件很心跳的事情，每秒钟都有几十辆摩托车穿梭而过——这条马路我再也不想过第三次了。
公共交通也更发达，有公交车和出租车，越南的出租车车况不错，清一色的丰田，机场到市区7公里，打表价11万越南盾，大概相当于30元人民币。和我聊天的司机说，自己一个月可以赚差不多1500万越南盾，约合人民币4000元，这在平均房价1.5万人民币一平米的胡志明市是一份不错的收入。
“Vietnam people make a lot of money！”他用蹩脚的英语自豪地和我说。
马来西亚的两天，一天在吉隆坡，一天在云顶高原。刚从暹粒起飞落地吉隆坡时，我的第一反应是：居然还有这么现代化的城市？——当然，马来西亚人均GDP和中国不相上下，而就建设水平来说吉隆坡是比不上我们的北上深的，只不过在柬埔寨的几天让我已经远离大都市太久了，对比起来反差如此鲜明，也是自然而然的事情。
夜晚从酒店窗口眺望，景色还是很不错的，我觉得可以和广州不相上下了。
而上图就是吉隆坡的象征，双子塔，也曾经是20多年前的世界第一高楼，它是上个世纪八九十年代马来西亚作为亚洲四小虎之一实现经济腾飞的见证。
如果说越南的工业还以初级制品为主，那么马来西亚的工业体系已经非常健全。我记忆犹新的是，几年前买的一块英特尔CPU就是Made in Malaysia。在国家博物馆，我还看到了马来西亚本土汽车品牌Proton，这家汽车公司还收购了英国豪华车品牌莲花。不过2017年，Proton和莲花一同被中国公司吉利控股。
可能是因为制造业的发达，以及贫富差距不大，因此这个国家的消费也相当亲民。地铁票几元钱，一顿饭折合人民币30-50元，酒店三五百元一晚，最贵的是酒，因为作为清真国家要交非常高的酒精税。
顺便还去了云顶高原，是东南亚最有名的的避暑胜地，也是一座赌城。满眼望去，尽是繁华。
如果说上边的两个国家，分别是发展中国家和中等收入国家的代表，那么柬埔寨，也是此行给我印象最深的国家，就是一个极端。虽然在那里也不过短短几天时间，但是接触了上至政府官员下至底层百姓在内的形形色色的柬埔寨人，以及在柬埔寨做生意的中国人。
让我感到
比贫穷更
可怕的是：
柬埔寨是一个贫富差距极其严重的国家。
这里是柬埔寨：
这里也是柬埔寨：
这里是金边：
这里也是金边：
这里是暹粒：
这里也是暹粒：
柬埔寨的富人不多，但可以肯定的是，他们比起中国的富人一点都不穷。金边的街上有劳斯莱斯，路边有保时捷旗舰店，尽管一辆劳斯莱斯可以抵得上上千个柬埔寨农民一年的收入。柬埔寨王宫的面积是马来西亚王宫的大概两倍，尽管GDP只有后者的二十分之一。很多政府高官的豪宅也动辄占地上百亩，尽管这个国家还有相当数量的百姓，每天依然吃不饱肚子。
柬埔寨的贫穷，我觉得有四个原因：
1.政府的腐败
去柬埔寨之前就做了攻略，知道那里的腐败不是一般严重，到了之后才发现名不虚传。
落地之后办签证，签证费是30美元，因为没有零钱，我递上了两张20美元，结果办签证的海关人员只找给了我5美元。我早有准备，指了指墙上的数字：“It's thirty，not thirty-five！”他才很不情愿的又丢给了我5美元——成功拒绝强行索贿，顺利过关。之前听说越南的海关也会索贿，但是进出关都没有遇到这种现象，至于马来西亚，更是连签证费都免了。
后来和一位在柬经商的老前辈聊起，他如数家珍：每次开车出去，都要准备20美元。当地警察经常拦车，专门针对没有驾照的中国人，每次被拦，他也不辩解，递上20美元，警察马上喜笑颜开（行价是5-10美元）。一次大堵车，他被堵在道上，这时警察来了，敲开他的车窗。“Driving licence！”“No driving licence……”警察也不含糊，在手心写了数字：20，然后把自己的警官证放到他手上，他自然会意，把20美元夹到警官证里递了回去。警察马上一个标准的敬礼，然后拦住了他前后所有的车，让他一路畅通地开了过去……
后来又有一次，赶上新年，他被查车，因为没有零钱，所以就直接给警察递了100美元（他产业很多，在金边买楼动辄论栋，可能确实不差那点钱），结果警察一看：土豪来了，赶紧记了他的车牌号，告诉周边其他的警察——这哥们有钱，都去拦他。从此他每次开车出门，天天被拦，搞的很头疼。
故事的结尾是，他买了一辆新车，而且贴上了政府的通行证，当然也是买的，货真价实。从此，再也没有警察敢拦他的车。
哪怕在国内，这个故事都可以当做笑话听，但是在柬埔寨，这就是可怕的事实。当然，这还只是基层警察，对于高层官员而言，生财之道更是比比皆是。在柬埔寨做很多生意，都是要给HS或者他的家人股份，比如说金边唯一的赌场Naga，据说HS的股份也是登记在册的。
政府尤其警察腐败，另一个直接后果是治安的混乱。金边被称为东南亚最危险的首都，酒店waiter告诉我：“Don't walk during night，gun，knife，robbery.During day，you can walk，but be careful，motorbikers can take away your phone……”
一般的街区标识是禁止吸烟，扔垃圾，而柬埔寨酒吧街上的标志是：禁止携带枪支和手雷。真的，那一刻天不怕地不怕的我真的怕了。后来在金边玩了一整天，晚上也在大街上走过，但是真的没敢走路玩手机，因为确实听说有朋友，到了金边刚一出机场，手机就被飞车党抢走了。
2.教育的落后
柬埔寨的官方语言是高棉语和英语，换句话说英语是当地学校的必修课，但是还是在街上遇到了很多不会说英语的当地人，这里边有中老年人，但是也有很多十几岁的孩子。农村这种现象更严重，一多半的人不会说英语，甚至连种植方式还是最传统的“刀耕火种”，烧掉森林，依靠土壤肥力种田，完全靠天吃饭。
当然，一个很重要的原因是，几十年前的大屠杀基本上毁掉了这个国家绝大多数的知识分子，导致这个国家的文化群体至今还没能恢复过来。
去洞里萨湖坐船，我坐上了一辆我一辈子坐过最破的船，发动机漏水，船板漏洞，两个开船的小孩子加起来不超过20岁（大概是一个十一二，一个七八岁的样子），而且没有救生衣。我反复问了两个孩子几次，“How deep is the lake？”想着一旦沉船，还有多大几率能活下来……自然，两个孩子并没有去上学，而是早早撑起了养家的重担，而当我们下船时，一群更小的孩子涌了上来，笔画手势乞讨，敲车窗，只会说“one dollar”，让人感慨又心酸。
在金边的最后一个晚上，做了一次spa，按摩师妹子的英语也不太流利，她说自己读了初中就出来，现在一个月底薪是50美元，然后每给客人按摩一个小时可以拿1美元提成，一个月可以赚到差不多150美元。如果她尚且可以在一点程度上掌握自己的命运，那么在这个国家还有更多无法掌控自己命运的普通人——从机场沿着毛泽东大道往市区的路上，可以看到一大排KTV，每家KTV的门口都可以看到一排穿着三点式的女子坐在门口的沙发上，从车窗望去都清晰可见。
3.基础设施的破旧
柬埔寨只有一条铁路，而且停运了十多年，现在虽然恢复运行，但是时速只有30多公里，可以说是聊胜于无。从首都金边到最大的旅游城市暹粒，只能坐汽车或者坐船，晃晃悠悠六个多小时。
城际交通不发达，城内交通也不乐观。哪怕是首都金边，还有一半的道路没有经过铺装，汽车驶过后就是一阵扬尘。至于夜晚的路灯，更是少数道路才能拥有的一种奢侈。市区少有出租车，主要交通工具是三轮摩托车tuk tuk。夜晚从洲际酒店的13层俯视整个金边城，一多半是漆黑的。
电力还好，但是整个省停电也是有过的事情。唯一让我感觉可以及格的是网络，在金边市中心和吴哥窟中央景区附近，偶尔居然可以有4G信号，虽然速度比不上国内，但是已经足以让我惊喜了。
4.工业的缺失
关于柬埔寨的经济，给我印象最深的是——这个国家几乎没有工业。由于教育落后，劳动力素质低下，基础设施不全，这个国家只能生产最基本的生活用品，对进口极其依赖。所以柬埔寨政府中有这样一个部门：工业和手工业部。换句话说，这个国家的工业之弱，都已经到了要和“手工业”这种现代社会已经几近消亡的行业来比了。
路过便利店，因为听说东南亚的咖啡很好喝，我就问店员“Do you have coffee？”店员指指货架，陈列着一排韩国咖啡，于是我问：“Any coffee made in Cambodia？”店员摇了摇头。
后来才发现，柬埔寨本地几乎只能生产两种饮料，一是吴哥啤酒，二是矿泉水，剩下的，咖啡要从韩国进口，汽水和果汁从泰国和越南进口。
类似的例子不胜枚举，柬埔寨是摩托车大国，但是直到2017年才有了第一条摩托车生产线，还是中国人投资的，在此之前只能从日本进口，一辆tuk tuk三轮车要2300美元。在暹粒的尘土路上，可以看到小货车拖着一车床垫，一看上面写着Made in Thailand——没错，这个国家要从泰国进口床垫。
对进口的依赖导致了另外两个奇怪的结果。其一是，这个国家的物价极其昂贵，金边超市里的商品，除了本国产的水果蔬菜，其它的商品价格基本上已经超过了北上广深——很难想象，在一个人均GDP只有1000美元的国家，一瓶0度可乐就要1美元。虽然越南的人均GDP是柬埔寨的接近两倍，马来西亚的人均GDP是柬埔寨的8倍，然而在这三个国家中，柬埔寨的消费是最高的。
其二是，因为几乎所有贵一点的东西都要靠进口，再加上政府无力用货币政策调控巨大的逆差，不得不索性将本国货币瑞尔和美元以4000：1进行了强行绑定。结果是，美元变成了这个国家的通用货币，而瑞尔变得形同虚设，只能用于支付少于1美元的零头。比如说，在餐厅吃了一顿饭，花了7.75美元，正确的支付方式是：付7美元，再付3000瑞尔——当然，你也可以付8美元，然后店家会找给你1000瑞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