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朗普：新冠都打不倒我，更何况你们这几个内鬼！

【图片来源：时代周刊】

在华盛顿的国家安全委员会里（NSC），特朗普的俄罗斯和欧洲问题高级专家 希尔 （ Fiona Hill） 也“闻到”一丝不对劲的味道， 朱利安尼 在乌克兰的所为她略有耳闻。2019 年 7 月 10 日， 桑德兰 （酒店大亨，被特朗普任命为美国驻欧盟大使） 和几名乌克兰高级外交官与 希尔 及其老板，国家安全顾问 博尔顿 (John Bolton) 会面。在讨论美国对乌克兰的援助时， 桑德兰 突然插话道“只有乌克兰人同意开始总统想要的调查，才能得到与特朗普见面机会”。 博尔顿 措手不及，脸色铁青，立刻叫停了会议。休会期间 桑德兰 带着乌克兰官员去了地下室小会议室私聊。 博尔顿 气不过让 希尔 跟去听，有什么风吹草动好通报他。

希尔 刚到小会议室就听到 桑德兰 说自己和 白宫办公厅主任 谈好了，只要乌克兰同意启动调查便马上给 泽连斯基 安排觐见的机会。 希尔 请乌克兰人先离开，然后谴责了 桑德兰 的“不恰当”要求。 她 也把听到的内容汇报给自己老板。 博尔顿 暴跳如雷，咆哮道：“马上去跟 艾森柏格 (John Eisenburg) （NSC 首席律师）说。我一点没掺和他们的浑水！” ¹

▲ 希尔 ， 原本计划2019年4月从白宫离职，但鉴于博尔顿的热情挽留，任职到了7月中。于是 亲眼目睹了特朗普的手下施压乌克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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希尔 不是唯一一个向 艾森柏格 汇报桑德兰不合理要求的人。她的手下，NSC 乌克兰问题专家 温德曼 也是其中之一。他觉得告知 艾森柏格 他所见到的一切是公务员的义务。但至于 艾森柏格 会怎么处理那些报告则是他职权范围之外的事。 艾森柏格 当时做了记录，并让他汇报后续动向。

两周后，他的确又这么做了。7 月 25 日上午 9:03 ，特朗普打出了那通臭名昭著的电话给 泽连斯基 。包括 温德曼 在场共有 8 人出席、记录和监听电话。特朗普开口没多久就偏离主题，说出了完全不在议题之内的话：“我希望你能帮个忙”。特朗普要求 泽连斯基 调查一个虚假的阴谋论——是乌克兰而非俄罗斯干预了 2016 美国大选。“还有一件事”特朗普说，“传闻拜登阻止乌方调查其儿子的事”。他要求 泽连斯基 关注一下。

温德曼 猛然意识到特朗普并不想给予同盟帮助，而是利用乌克兰绝望的境地对付一个2020 大选的潜在对手。会后他连忙带着自己的记录本去找 艾森柏格 并指出特朗普似乎在要求外国干涉 2020 年大选。几天后 艾森柏格 让他不要对外声张此事。

▲ 温德曼在听证会上宣誓。 右手边是副总统彭斯的俄罗斯和欧洲问题专家威廉姆斯 (Jennifer Williams)， 她也是例行监听 7 月 25 日那通电话的 8 人之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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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那通电话的第二天， 桑德兰 和几个基辅美国大使馆内同仁一起在高级餐厅吃饭，他算准时差给特朗普打电话，得意洋洋地汇报“好消息”：早上好，总统先生，他准备按你说的做了。他完全按你说的做”。这些被大使馆一位同僚，政治事务顾问 霍姆斯 (David Holmes) 听到并记录下来。挂了电话 桑德兰 还跟大家表示：总统才不关系乌克兰破事呢，他只关心大事——那些 朱利安尼 在弄的关于调查拜登的事。于是大使馆内部都知道了特朗普的重心所在。

实际上乌克兰也是处境艰难。2014 年俄罗斯非法侵占克里米亚，超过 1 万 3 千乌克兰人在冲突中死亡。从对抗开始到现在乌克兰大约需要 15 亿来自美国的安全援助包括军事设备。这些援助从奥巴马政府开始发放一直到特朗普当权。 泽连斯基 在 7月 25 日的电话中便向特朗普提及此事。之后乌克兰官员一直在向五角大楼紧追这笔款项，但美国国务院或国防部都没能给他们一个解释，为什么国会批准的军事援助迟迟没有发放。 泽连斯基 六周后在和副总统 彭斯 (Mike Pence) 的会面上又提及此事。

其实早在 7 月 18 日， 桑迪 ( Mark Sandy) ，美国行政管理和预算局（OMB）领导国家安全方面预算的官员，就被特朗普亲信通知总统要求扣住那笔国会已批准在 2019财年（美国政府的财年是 10 月至第二年 9 月）发放给乌克兰的 4 亿拨款。 桑迪 询问原因，对方只说这是总统的要求。 桑迪 一边想办法放慢审批速度，一边让上级咨询 OMB 的法务部门 ¹ 。而五角大楼的法务也同样表示扣压拨款会有合法性问题 ¹ 。7 月 30 日，特朗普的那位亲信亲自接管这笔军事援助的发放，这在 OMB 的历史上从未有过。到了 8 月底，眼看着财年即将结束而拨款还没发放出去，五角大楼的法务们日益焦虑。

7 月 18 日，美国驻乌克兰大使馆， 泰勒 收到 OMB 的明确告知：拨款被冻结了。整个大使馆都无比震惊。8 月，他做了一件在政府工作 50 年以来从未做过的事：直接给美国国务院发了电报。但电报犹如石沉大海。

在白宫，员工们的异见也呼之欲出。 艾森柏格 已经收到了至少 4 名国家安全事务部的员工投诉总统滥用职权。白宫法律顾问 西博隆纳 (Pat Cipollone) 在 7 月 25 日那通电话后知晓了情报分析员的举报。八月下旬， 艾森柏格 和 西博隆纳 面见总统，告诉他吹哨人的投诉。但很显然，特朗普并不以为然。

另一边，公仆们也没有退缩。在结束了 ICIG 打来的那通电话后，9 月 9 日情报分析员请律师亲手向国会众议院情报委员会递交了投诉书。第二天情报委员会主席，民主党人 希夫 （Adam Schiff） 马上要求 国家情报局代理局长 披露详细的投诉书但被拒绝（在之后的听证会上， 国家情报局长说是 白宫顾问要求他不准披露，因为这受行政特权保护）。 希夫 把事件公之于众。 迫于传票压力，9 月 25 日情报局向国会披露了投诉具体内容。

▲ 公仆们在听证会上的证词是众议院发起弹劾的重要依据。 右一，众议院议长佩罗西 (Nancy Pelosi) ；右二，众议院情报情报委员会主席希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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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接下来的几周里，三个众议院委员会（ 情报、监督与改革、外交 ）开始正式的弹劾调查，要求涉及的公务员到庭作证。特朗普的拥趸们纷纷反击。 蓬佩奥 在 10 月 1 日的一封信中称，民主党要求罢免 5 名现任和前任政府官员是“企图恐吓，欺压和不恰当对待国务院的杰出雇员”。当众议院试图传唤 某一名国防部高级官员时，她的政治导师“提醒”她总统禁止行政分支的所有员工出席弹劾听证 ² 。

然而公仆们自有主张。对每个人来说，公开指证并不容易，没有人想变成电视头条或家喻户晓的名字，况且国会的配置决定了弹劾很大程度上不可能成功 ^3。 尽管所有人都遵循守则及合理流程汇报意见，还是有人被网暴，有人几十年的公务员生涯被终止，更有甚者被特朗普公开抨击。背负着对美国人民讲真话这个贯行了 241 年的原则，他们每一个都履行了义务。在入职的第一天，同新上任的总统在国会大厦西侧宣誓一样，每位公务员都要宣誓守卫宪法。令人唏嘘的是，现在需要他们鼓起勇气下定决心做的事并不破坏法律，恰恰相反，是为了捍卫法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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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

1. 可以看出，在美国法制意识已经深入人心。在每个政府机构里都设有法务部门。遇到反常事大家的第一反应都是咨询法务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