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独家发售 | 真实的曹操,与《三国演义》差得有多远?

孔夫子旧书网  · 公众号  ·  · 2020-01-12 17: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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独家|姜鹏先生签名钤印《稽古至治: 司马光与》(一版一印)


《资治通鉴》被称为“皇帝教科书”,这是一部浓缩了中国古代政治运作、权力法则的史学巨著,也是古代帝王鉴于往事、有资于治道的必读之书。 那么一千年后的我们,应该如何读懂《资治通鉴》? 著名历史学者姜鹏,倡导用思想史的方法来解构、理解《资治通鉴》,钩沉隐性的史料价值,参悟个中三昧,发现历史现象背后蕴藏的哲思。


姜鹏,复旦大学历史系副教授,百家讲坛名师。 师从经学史大家朱维铮,专研中国传统文化。 从2007年起研究《资治通鉴》,曾承担教育部青年项目“唐宋政治思想转型视域下的《资治通鉴》”。 已出版《北宋经筵与宋学的兴起》《帝王教科书》《德政之要——中的智慧》《齐家与治国: 姜鹏解读》等书。





历史叙述无法避免历史学家的主观干预,似乎已经成为一个常识。 但由于传统中国历史撰述的丰富,相关具体话题永远挖掘不尽。 曹操形象的塑造,是这一领域的热门话题,也是仍有讨论余地的话题。

裴松之《三国志》注被称为古代四大名注之首,魏晋时期不少珍贵史料中的记载由之保存了下来

裴松之引用大量史料以补《三国志》之简约,其中必然有不少陈寿当年弃而不用的素材。 仔细阅读《三国志·武帝纪》的裴松之注部分,我们可以发现一个有趣的现象,即裴松之所引正面塑造曹操的材料,大多出自北方史学家之手; 而诋毁曹操的材料,基本都出自南方文人,尤其是东吴文人之手。

试各举典型的例证。 《曹瞒传》作者为谁久无定谳,然出自东吴士人之手则无疑问。 《曹瞒传》中的曹操,纵非一无是处,但作者对于曹操的基本态度,从书名就可以看出。 后世所传曹操为夏侯氏之子、年少之时游荡无度、怀奸挟诈、轻佻无威等多个故事,即出自这部书。 其中最令读者触目惊心者,莫过于迫害伏皇后一节:


公遣华歆勒兵入宫收后,后闭户匿壁中。歆坏户发壁,牵后出。帝时与御史大夫郗虑坐,后被发徒跣过,执帝手曰:“不能复相活邪?”帝曰:“我亦不自知命在何时也。”帝谓虑曰:“郗公,天下宁有是邪!”遂将后杀之,完及宗族死者数百人。(见《三国志》卷一《武帝纪》建安十九年裴注所引)


这段记载令人难以采信。 且不说华歆其人何至狂悖如此(华歆曾在孙策手下任职。 孙权掌权后逐步显露出独立意向,同时北方逐渐稳定,中央权威也得以树立。 在这样的背景下,华歆放弃孙氏,到许都任职。 这可能是华歆成为东吴士人叙述敌人的原因之一),提及早已去世的伏完是明显的硬伤。

但从后人喜欢借此以为谈资来看,《曹瞒传》这一矛盾冲突剧烈的情节塑造,显然是成功的,曹操大逆不臣的形象跃然纸上。 和《曹瞒传》同类性质的著述还有《吴书》、《吴录》、《江表传》等。 其中有些著作迟至两晋之际才问世,但检核其背景,无一不与江南传统有关。

另有一类性质截然相反的史书,同为裴注称引,其中比较有代表性的,如署名作者为王沈的《魏书》。 为方便与《曹瞒传》中的曹操形象形成对比,我们可以从王沈《魏书》中挑出这样一个例子:

辛未,有司以太牢告至,策勋于庙,甲午,始春祠。令曰:“议者以为祠庙上殿当解履。吾受锡命,带剑不解履上殿。今有事于庙而解履,是尊先公而替王命,敬父祖而简君主,故吾不敢解履上殿也。”(《三国志》卷一《武帝纪》建安二十一年裴注引)


这段文字叙述的背景,是建安二十一年春,身为魏公的曹操祭祀家庙。 所谓“令曰”,指的是曹操的教令。 按礼,祭祀祖庙当解履登殿。 但曹操指出,自己蒙受汉献帝的恩宠,被允许上殿面君时佩剑不解履。 如果参君不解履,祭祖反而解履,那是让自己的祖先尊贵于君王了,所以曹操最终决定祭祖时也不解履。

我们不讨论这件事可不可信,关键是这里所塑造的曹操形象,对汉室恭敬尊崇,不惜贬损祭祖礼节,与《曹瞒传》中大逆弑后的曹操形象恰成鲜明对比。 《魏书》的署名作者王沈,虽然在魏晋之际扮演了投靠司马氏的急先锋,但就《魏书》本身而言,却是曹魏时期仅有的官修“国史”。 除王沈之外,当时中原名士大夫荀顗、阮籍、应璩等都曾参与其事。 对这部书的评价,唐代史学家说:


“多为时讳,未若陈寿之实录也。”(《晋书·王沈传》)


与《魏书》倾向相近的,还有鱼豢的《魏略》,也是典型的北方史学家作品。 所不同者,《魏书》乃官修,《魏略》为私作。

王沈《魏书》中的曹操形象不是实录,《曹瞒传》中的曹操就一定是实录吗? 很难讲。 这两个曹操,哪个是比较真实的曹操? 持不同意见者,恐怕谁也说服不了对方。 而这种分歧,自从将曹操作为历史叙述对象以来,就一直存在。

再举一个不同立场的史家对同一事件进行不同诠释的例子。

中平六年(189年)曹操因躲避董卓而东归,路经吕伯奢家而酿成血案,此事虽不为《三国志》所取,却广为流传。 裴松之注引王沈《魏书》、郭颁《世语》、孙盛《杂记》都记载了这一事件,但诸家对该事件的解释又都不同。 先看《魏书》怎么说:


“伯奢不在,其子与宾客共劫太祖,取马及物,太祖手刃击杀数人。


再看《世语》的记载,完全不同:


“伯奢出行,五子皆在,备宾主礼。太祖自以背卓命,疑其图己,手剑夜杀八人而去。”


两种记载唯一的共同点是吕伯奢不在家,负责招待曹操的是吕伯奢的儿子。 在《魏书》描绘的情景中,吕家子弟抢劫财物,曹操自卫反击。 而郭颁《世语》借此事描绘的曹操,却是多疑而不惜人命的奸雄形象。

王沈《魏书》的立场已如前述。 郭颁生平事迹隐晦,据现代学者考证,应该是两晋之际人。 从担任过襄阳令这点来看,郭颁采择南方人的历史叙述以成《世语》的可能性很大。 襄阳是刘备势力集团的大本营,东晋时期的襄阳籍史学家习凿齿正是尊蜀黜魏的第一人。 地域差别,体现在王、郭二人对吕家血案的不同解释上。


▍《魏书》与《世语》中两种截然不同的曹操形象


平心而论,这两种解释,都很难让人接受。 《魏书》中的吕家子弟不知礼数到无可理喻,以至于劫夺父客。 《世语》中的曹操自相矛盾,既如此多疑,又何必投宿吕家。 正因为这两种说法的漏洞都太明显,所以有了第三种版本,即孙盛《杂记》所载的版本:


“太祖闻其食器声,以为图己,遂夜杀之。既而凄怆曰‘宁我负人,毋人负我’。遂行。”(《魏书》《世语》《杂记》对该事件的记载,皆见于《三国志》卷一《武帝纪》中平六年裴松之注)


孙盛通过制造曹操和吕氏家人之间的误会,来弥缝前两个版本的破绽,使得故事看起来具有一定的合理性。 但以现代学术眼光来看,孙盛的记述与其说是历史书写,不如说是文学创作。 其实对于孙盛的修史态度,裴松之也早有批评:

“史之记言,既多润色,故前载所述有非实者矣,后之作者又生意改之,于失实也,不亦弥远乎!”(《三国志》卷一《武帝纪》建安五年裴注)


很显然,孙盛所述,是后来《三国演义》相关回目的蓝本。 只不过小说家笔下的曹操形象,比孙盛描绘得更腹黑。 由于我们无法断定孙盛的描述在多大程度上符合历史原貌,所以也就很难批评小说家们是否在更大程度上违背了史实。 孙盛生活于东晋,对三足鼎立时期各政权的态度,也没有太明显的倾向性,故虽是折衷润色,却未刻意褒贬。 而在孙盛之前的很多史家则不同,因离那个时代更近,南北史学各自受区域叙述传统的影响更大,所以呈现出极端相反的曹操形象。

可以想见,在第一批整理曹操以及相关史迹的历史学家中,政治立场强烈干预了他们对史料的采择与处理。 随着时间的推延,史实变得越来越模糊不清,立场倾向在决定人们如何确定曹操形象时,起着越来越重要的作用。 在具有不同立场的人群间,明显存在“一个曹操,各自表述”的现象。

接着我们可以来谈一谈普通群众熟悉的曹操形象。 应该认识到,戏台上的白脸曹操,并不是与历史认识毫无关系的单纯艺术形象。 否则,在20世纪50年代,也就不会发生由郭沫若、翦伯赞等一线史学家亲自领队、一哄而上为曹操翻案的现象。 以《三国演义》和大量戏曲剧目为代表的三国故事,其实是某种精英史观的延伸,并以故事的形式深刻地影响着普通人群的历史认识。

为戏曲舞台上白脸曹操开路的,是萌芽于东晋,成熟于北宋中期的黜魏尊蜀的“正统”史观。 历来对曹魏政权的性质有两种看法: 其一,认为曹魏政权来自汉的禅让,有合法来源,故在分裂鼎立之际代表正统。 在史学著作中体现这一观点的代表性作品是陈寿的《三国志》,而且这一观点在西晋时并没有遇到太有力的挑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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