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 周冲
来源 | 周冲的影像声色(ID:zhouchong2017)
时间匆匆如流水,转眼,又到了一年的毕业季。
成千上万的毕业生涌入社会,顶着烈日,四处奔波,只为求得一份好工作。
但社会的复杂,是初出茅庐的大学生无法想象的。
面对各种高薪的诱惑,一定要提高警惕,不要像我当年一样,身陷囫囵,难以脱身。
虽然事情已经过去两年了,但回想起来,我仍心有余悸。
那时我即将毕业,作为一个热血男儿,胸怀着远大的抱负,想要闯出属于自己的一片天。
正当我纠结,选择北上广中的哪一座城市时,晓曼却帮我找好了另一条路——出国。
不过并不是欧美国家,而是离中国并不远的柬埔寨。
她说她的表哥在那边做网络推广,一个月底薪虽然也就五千,但是提成相当可观。好好做的话,一个月两三万没有问题,而且机票、签证、吃住全包。
噢,忘记和大家介绍了,晓曼是我的女朋友。
我们高中就是同学,那时我虽然对她有些好感,却因为害羞,始终没能向她表白心意。
后来一毕业,大家就分道扬镳了。我去了武汉念大学,而她留在了本地。
大学眼花缭乱的生活,让我慢慢淡忘了对她的感情。
我和同校的另一个女生在一起了,轰轰烈烈地恋爱了两年,最后还是无疾而终。
大四的那年,我因机缘巧合,参加了高中的同学聚会,也再一次遇见了晓曼。
她化了点淡妆,穿着无袖式波点连衣裙,细细软软的长发搭在白滑的香肩上,看上去女人味十足。
我再一次对她心动了。
后来,我添加了她的联络方式,一有时间便和她聊天,每天挖空了心思逗她开心。
两个人渐渐走到了一起。
一转眼的时间,已经和她在一起快半年了。我们约定好,一毕业便搬到一起,建筑我们二人的小世界。
我知道,柬埔寨并不是什么发达国家,对于那边混乱的情况,我也略有耳闻。
若是一般的朋友让我过去,我肯定会心存顾虑。但,是自己认识多年的女友介绍,我完全没有怀疑。
况且那边的薪资待遇,实在令我心动。我想着,顶多是条件艰苦了一点,只要我咬牙熬个两年,也能存下一笔小钱了。
于是我兴冲冲地,就和晓曼飞去了柬埔寨。
我们一路从武汉的天河机场,坐到了昆明的长水机场,又从长水机场,坐到了西哈努克机场。
行程是晓曼表哥安排的,机票的钱,也都是晓曼的表哥出的。
我那时心想,晓曼的表哥还是挺可靠的。
可她表哥刚接到我们,便说,这边的治安不好,小偷泛滥,最好把钱包和护照交给他保管。
我觉得有些奇怪,如果治安不好,不应该是让我们把钱包看好吗?怎么提出让他保管的奇怪建议。
正在我犹豫之际,晓曼直接掏出了自己的钱包,递给了表哥。
我只好把护照也递给了表哥,然后笑着说,钱包偷不偷无所谓,反正也没带什么钱。
晓曼的表哥没多说什么,只是关心我们一路飞来累不累,还领着我们上了他的车。
就在我悬着的心刚要放下来的时候,车子却被当地的警察截停了。
警察敲了敲车窗,示意让表哥将车窗摇下来,然后伸了伸手,说了句柬埔寨语。
说了什么,我倒是听不懂,不过我猜,大概的意思应该是让他出示驾驶证。
但接下来发生的事,却在我的想象之外。
晓曼的表哥从车里的手套箱中,掏出的并不是汽车驾驶证,而是两张鲜红的人名币,然后满脸堆着笑,递到警察的手里。
警察面无表情地将两张纸币,快速地塞进上衣的口袋里,接着便放行了。
我有些惊奇,忙问是怎么一回事。
晓曼的表哥笑着说,自己出门走得急,忘带驾驶证了。不过这边被抓到无证驾驶也没有关系,只要给两百块钱就可以了。
原来这座城市的警察,是可以用钱收买的。
我转头看着窗外,城市的街景,在我的视线中飞快地倒退着,心中隐隐升起一丝不安。后来,事实也证明了我的预感是对的。
我和晓曼下车时,已经到了郊区。
郊区的环境很恶劣,四周堆积着垃圾,满天都是灰尘,空气中还弥漫着热热的机油味。
在我们面前是一栋简陋的楼房,那楼房一共三层,一层四个房间。
看起来有点像是高中时的学生宿舍,入口不仅有一道铁门,走廊上也安上了铁栅栏。
栅栏上挂满了衣物,看样子,应该住了不少人。
这时,迎面走来了两个男人,一个和表哥年龄看起来差不多,另一个年龄稍大,看起来差不多四十左右的样子。
后来我才知道,他们一个叫邓建,一个叫刘伟,都是这里的老职员。
邓建和刘伟都很热情,将我们手上的行李都接了过去。
一边说着欢迎加入这个大家庭,一边引我们直接上了二楼,将我们安置在左侧的第二个房间。
房间和外面看起来一样简陋。地上没有铺地板,不知有多久没打扫过,黑漆漆的,看起来很脏。
屋里的空间很小,只放得下两张床,和一张掉了漆的木桌。
房间里没有卫生间,表哥说宿舍的每层都有公共卫生间和洗漱间。
听到这里,我灵机一动,借机称自己正好尿急,便跑向走廊的尽头。
厕所的门上没有写男女,我直接推开了门。
果然和想象中一样脏乱差,一阵阵令人窒息的味道迎面而来,令人作呕。还有几只肥腻的苍蝇,四处飞舞着。
卫生间里空无一人,我赶紧从钱包里掏出了三百块钱,塞进自己的鞋垫里。
其实从下飞机后,表哥奇怪的话,让我开始起了疑心。
现在这样混乱的宿舍环境,更让我猜想自己是不是,已经进入了传销的窝点。
我在网上看过一些案例,一般进去后,那些人都会把受害人的钱包夺去,让他们没有机会逃走。
所以,不管是不是真如自己所想,藏一点钱在身上,总是没有错的。
回到房间后,表哥和那两个陌生的男人,并没有像我想象中一样,直接夺走我们的钱包。而是带我们出去吃了东西,还顺便买了些生活必需品。
如果是传销的话,应该不会放人出来吧?难道是我多心了?
那天夜里,我抱着晓曼,在忐忑不安中度过了第一个晚上。
第二天大清早,表哥和昨天两个男人,敲开我们的房门,要带我们去工作的地方。
其实也就在这栋楼的对面,两栋楼之间只隔着一条道。
这栋楼也是四层,一楼门窗紧闭,而二楼才是办公的地方。
我看门口挂着“华易电子商务有限公子”的牌子,工作区也有四五十个人正对着电脑办公,倒有几分像是个公司的样子。
后来我才知道,他们和传销并不一样。
传销是把人圈禁起来,让他们发展下线人员,以换取利益。而这里却是逼着我们打“黑工”
一开始我还云里雾里,心里总抱着一丝侥幸。
我们培训了三天,每天听着老师激情满满的演讲,觉得自己也像打了鸡血般的热情。
到了第四天,开始实操了。
我才渐渐明白这家所谓的公司,其实是大型东南亚杀猪盘。
我们每天在各大交友网站里,寻找大龄单身青年。
通过添加对方的微信,慢慢培养感情。他们说这叫“养猪仔”。
等聊了两三个月了,聊出来感情,便预示着“猪”已经养肥,随时等待着被宰了。
他们会告诉网络另一端的“猪仔们”,自己掌握了一种彩票的走势,建议他们也试试看,然后甩给他们一个二维码。
扫开二维码,会出现一个粗糙的页面,上面列着几个博彩的游戏。
一开始,跟着他们提供的“走势”,确实会小赚一笔,但等投入的钱超过三万时,里面的钱,便再也取不出来了。
他们会告诉“猪仔”,平台是偶尔会出现这样的情况,必须要继续往里充钱,到达一定的流动金额就能提现。
天真的“猪仔”们,为了里面的三万块钱,会火急火燎地往里砸钱。
少的,砸个几万,就觉得不对劲了。多的,砸了几十万,上百万也有可能。
了解了实情后,我说什么也不干了。
这是诈骗,而且专门骗的还是中国人的钱。
我和晓曼说,我们回国吧,做网络诈骗是违法的。
晓曼倒是不以为然,笑着说,放心,我们不会被抓的。我们公司每年会给一个亿左右的保护费,所以不会出事的。
我听了目瞪口呆,一个亿,那是多少同胞的血汗钱啊!这种不干净的钱,我宁愿不挣。
我苦口婆心的劝了很久,可晓曼就是不为所动。
她说表哥去年一年就挣了三十多万,在这里做一年,顶回国做十年。还劝我,不要太固执了。
我听了一肚子火说,你不回去我一个人回去!
只是刚走到公司楼下,就被邓建和刘伟截了下来,两人一左一右将我架进了宿舍里。
我这才知道,只要你愿意同流合污,那这个地方便是个能让你小赚一笔的公司。但要是你冥顽不灵,那这个地方,就会变成你的监狱。
我被关在宿舍里长达19天,他们不仅收走了我的钱包,还派刘伟和邓建轮流看守。
每天培训老师会过来一趟,给我疯狂洗脑。
在这19天里,只有晚上晓曼回来,我才能吃上一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