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源 | 豆瓣电影 文 | 西柴烈·柴伐梯尼、维多里奥·德·西卡、苏卓·赛奇、达米谷、奥雷斯特,皮昂科利、阿杜尔富·弗朗契、盖拉尔杜·盖拉尔地、盖拉尔杜·谢里爱利 译 | 衷维昭
罗马。风和日丽的晌午时分。“职业介绍所”古老的楼房。石砌的楼梯从街上直通二楼。在高高的梯磴上站着“介绍所”的职员,一个上了年纪的神情疲乏的人,戴着眼镜。他嘴上叼着一截灭了的香烟头。他在按着名单叫那些今天有可能找到工作的失业者。下面是一群饿得有气无力、渴望着干活的人在紧张地听着他发话。他们都把头昂起来,期待地朝上面望去。可是幸运的人并不多。
“安东·里西!里西在不在?”职员问。
“里西!”一个青年工人接过去喊着。
没有人答应。看样子,里西是没有在这儿。
“里西,里西!”马上又有几个人喊着。
由于幸运的里西始终也没有出来答话,那个青年工人就到处找他去了。
他发现里西坐在水龙头旁边的阴影下。
“你怎么在这儿消消停停地坐着呀?”小伙子一边跑,一边兴奋地嚷着。“快去!在叫你哪!”
安东跳起来,随着来找他的这个工人匆匆赶回“介绍所”那边去。那个职员还在跟失业的人们谈话。
“今天不要建筑工人,”职员说。“你们的意思要我怎么样?我也是没法子啊!耐心一点……我们一定给每个人都安排个工作。我在这儿不就为的是这个吗……我们尽力去做就是了……”他一眼看见安东,又说:“今天倒是有里西一个工作。”
“有工作?”安东叫了起来。
他仿佛还不相信自己的幸运,试探地看着职员。有一刹那工夫,安东的嘴唇上浮现出一个懦怯的微笑……可是这微笑顿时又不见了。
里西是个身段挺拔的漂亮的年轻人。瘦痩的一张脸,长着一对突出来的颧骨。一身很好的西服虽说已经磨得很旧了,但你看了还是会以为:他有职业,而且是经见过好日子的。
“是的,你有工作了……贴广告去,”职员给他明确说。“这封介绍信你带去交给那边。这是地址。”
失业者们紧紧地把他们围起来。大家紧张地看着里西把介绍信接过去,然后就像奉到命令一样,又一齐把目光掉过来盯住那职员。
“我们就什么工作也没有吗?”有个穿一身破烂军服的失业者问。看样子他是个退伍军人。
里西仔细打量着介绍信,又是惊奇又是兴奋地说了一句:
“啊,我的天,真是太好啦!”
“我们呢?……有什么工作给我们做吗?”那个失业者还在一个劲儿地问。
“今天倒是有两个车工的缺。可你们诸位都不是车工,”职员解释说。
“我不是车工,这眼下就该饿死啊?”
安东把介绍信捧在眼前,转身走到一边去了。他像着了魔一样,盯住了介绍信就挪不开眼睛。
“喂,里西!”职员忽然想起来。“别忘了带一辆自行车去。你应该带着自行车去上工!这在介绍信上也注明了的。”
“自行车?”里西反问一句。
他的脸色显得很不安了。现在他只想多贏得一点时间。
“我那车可已经……过几天我就有车了。”
“唉,那不成!”职员反对说。“你这会儿就得有一辆!……否则我不派你去。”
“这有什么关系?……头几天我就跑跑路也行。”
“是这样,里西!”职员还是坚持着。“你实话实说吧,到底有没有自行车?你要是没有,我就另外派人,省得叫你去了。”
有几个失业者一心一意地听着这段谈话。
“我有自行车!”一个失业者插嘴说。
“你当是就你一个人有车吗?”又有一个失业者打断了他的话。“我也有自行车!”
“我也有!……我也有!”可以听见好多声音这样说。
“可是你是个建筑工人,”职员对第一个插嘴的失业者说,“根本不是干这一行的。”
“那就给我改行好了!”失业者喊道。
“这可办不到!……嗯,你到底怎么样,里西?这自行车你倒是有还是没有?”
“我……我会有的,”里西急忙向职员保证。“明天我准有车去上工!”
“反正你小心吧……请你注意:没有自行车,你到了那边也是白搭。”
“怎么,你以为我还要为一个工作在这儿等上两年吗?明天我一定带着车去。一定!”里西坚决地说。
安东一路不停地跑回家来,就像后面有人在追赶他一样。
他已经跑到他住家的那条街上了。这是罗马的一个工人区。这里不久以前才盖起一些阴沉沉的规格一律的房子,从上到下住满了劳动人民。有很多房子的工程还没有结束,房子周围的场地也还没有清理。
安东跑到水龙头跟前来。这儿正有很长的一队吵吵闹闹的女人,提着桶和罐子,急着要凑过去打水。看情形工人村里在闹水荒。
“玛丽亚?”安东招呼他的妻子。“玛丽亚,快来!”
玛丽亚是个瘦小的体格单薄的女人,长着一双又大又黑的眼睛。可巧她刚刚打满了水。她提着满满的两桶水匆匆忙忙地向丈夫走过来。
“安东!……什么事呀?”
安东兴奋地用手比划着,一边就激动地给她解释开了:
“你知道,有工作啦!……介绍信都拿到了……可是没有钱,”他说。
“怎么回事呀?”玛丽亚莫名其妙。
安东在心情激动之下走得非常快。玛丽亚提着沉甸甸的两桶水,差点跟不上他。他说的那些话她也没有听清楚,因此心里就更激动得厉害了。她不能相信这不是她听错了,而他说的确实是那几个有魔力的字眼儿:“有工作啦!”
“我什么也不明白!”她颠三倒四地说。“什么也不明白!你说什么来着?”
安东没有回答,还是那样很快地走着。
“等一等,你站住一会儿行不行,”玛丽亚终于央告起来。“你说什么来着?……是有工作了吗?”
“还是个挺不错的工作哩!属市政府的!”
玛丽亚很费劲地下一个斜坡。沉重的水桶直要把她拽下坡去。安东一回头,才看出他的妻子走得多么吃力,就从她手上把一桶水接过去。
“天哪!”玛丽亚嚷道。“你说的那是什么话啊?!……那么还需要什么呢?”
“需要一辆自行车。要是我明天没有车去报到,这工作就要给别人。”
他们来到他们住家的房子跟前。两人从一道又暗又脏的楼梯走上去。
“那怎么办?”玛丽亚问。
“你看怎么样,有没有什么法子?”
“你本来不应该把车当了。”
“可我们吃什么啊?我生下来就是活该倒霉的!”
“得啦,得啦!”
“样样事情都他妈的别扭!……我可真受不了啦!”
“你别吵了!”
“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办!还不如跳河淹死来得痛快呢!”
安东简直要急疯了。他一声声喊叫着。可是怒气发作一阵之后很快就又平息了。他突然浑身无力,陷入一阵痛苦的沉思中,痴立在门口。玛丽亚猛然一下把水桶放在厨房里的桌上,又去把丈夫那一桶也提过来。
安东走进宽敞的半空的房间。他在床上坐下,双手绝望地抱着头。
玛丽亚这时候的一举一动却都十分果断。她使劲一下把五斗橱的抽屉拉开,取出来一个包袱,然后直奔床前。
“喂,你起来,安东!”她对丈夫说。
等着安东莫名其妙地站起身来,玛丽亚就从床上把被单揭下来,拿到厨房里去。
“这是干什么?”安东觉着很奇怪。
“人没有被单也一样睡觉的。好像你真的还挺讲究呢!”
玛丽亚在厨房里。她把一只双耳木桶一脚踢到屋中间。就手把床上揭下的被单扔进去。从灶头上提起一桶热水,把水倒进桶里。
水哗哗地流着。
镜头“叠化”,出现了当铺的窗口。
玛丽亚把一个包袱交给收货员。
“这儿是被单,”她说,“麻布被单,”她注意到收货员脸上挂着点怀疑的笑意,就又加一句说,“有麻布也有棉布……顶好的料子。还是我陪送的嫁妆呢。”
“对,不过都是旧的。”
“并不怎么旧啊。有两条还是全新的。”
收货员耸耸肩膀。
“一共几条?”
“六条。三条双人用的,三条单人用的,”玛丽亚一口就报出数目来,同时期待地看着收货员的眼色。
收货员把被单里里外外检查了一遍,就开出了价钱:
“七千块。”
“七千块?”玛丽亚反问一句。
里西也在小窗里从她背后露出脸来:
“您就不能多少加一点吗?”他央告地说。
“东西可都不是新的,不是新的了,”收货员反复地说。
他把被单交给库房管理员。他仔细打量着玛丽亚和她的丈夫,于是淡淡地笑一笑说:
“七千五百块吧。”
感激的笑容使安东和玛丽亚脸上泛出了光彩。
“姓什么?”收货员开收据的时候问。
玛丽亚报了自己的姓名地址。收货员开始数钱了。于是这两个里西,不论丈夫还是妻子,都不转眼地看着手指数钱的动作,机械地搐动着嘴唇,一次又一次地念道:
“一、二、三、四……”
当铺里的另一个部门。
安东从窗口把当票递进去。
“自行车,”他这么解释着。
职员随随便便看了当票一眼,又拿它跟一本簿子核对一遍,就说:
“您付款吧,六千一百块。”
“哪有这么多啊?”安东很不安地说。
“利钱,还有保管费,”职员冷冷地说。
安东付了钱。职员起身朝几台摆着很多自行车的陈列架走去。安东想帮帮他的忙。
“是‘非杜’牌的,”他提示说。“就在那辆红色的旁边。”
“知道,知道,”职员不耐烦地答应,径直走向库房的深处。
……透过接货间和库房之间的带网眼的隔扇,安东看见库房管理员把玛丽亚的包袱带过去。
……共分六层的货架。这些架子都上上下下堆满了抵押品。库房管理员为了把包袱放上去,往上越攀越高了。
安东仰起头来,注视着他的一举一动。他的眼神显得悒郁不乐。
职员终于把自行车从库房里取来了。安东这样着急地抓住了他的车,又迫不及待地要把它推出门去,连那个职员都差一点拦不住他:
“等一等!标签还没取下来!”
市属“广告张贴所”的办事处。
安东肩上扛着自行车走进来。刚遇到头一个工人他就问:
“这儿谁管事?”
“你是来我们这儿工作的吗?你上那边去,”工人很和气地给他指点着。
安东找到了他所要找的人,他肩头上还一直扛着自行车,就跟人家办起交涉来。
“把你的自行车放下!”办事处职员不耐烦地发了话。
“对不起……我姓里西。里西·安东尼奥。‘职业介绍所’介绍我到你们这儿来的。”
“哦!那好吧……你明天一早来上班。来了就马上去库房领广告。”
街上,玛丽亚在“广告张贴所”门外候着。她看见丈夫,就径直向他奔过去。
“嗯,事情怎么样?”
“没问题。你一定等了我好半天了吧?”
“你带来的这是什么?”
“你的活计:这顶帽子需要改做一下。”
他把制服帽戴上给玛丽亚看,一面说:
“看,我戴着它显得多大啊!”
他们两人都笑了……
安东把妻子带到窗前去。“广告张贴所”设在二层楼上,这样它的窗户的位置就稍嫌高一点。可是这难不住安东。
“过来,你看,”他说着,把吃吃笑着的玛丽亚搂着举起来。
“每个工人都单有一间屋子……你看,这办事处多宽大,多讲究!”
但是玛丽亚什么也没来得及看见。就在这工夫,有人从屋子里拍拉一下关上了百叶窗。不过,这点小小的不痛快也不能使他们愉快的心情暗淡下来。
安东高高兴兴地让妻子坐在自行车的前杠上。一边直跟她念叨着他对将来的梦想。
“这个工作真不坏。工资六千块!家庭补助在外。要是加班还能挣一点加班费!”
他使劲踩着脚蹬子,兴高采烈地说:
“到那时候我们可就发财啦。”
玛丽亚笑得很开心……他们一声不出地朝前走了一阵。后来玛丽亚突然要求说:
“好啦,安东!你到那边稍停一下,没有多远了。”
“干什么?”
“没什么。我要去看一个熟人,一会儿就来。”
“这熟人是女的还是男的?”安东玩笑地追问。
“当然是女的罗……”玛丽亚也用玩笑的口吻回答。
他们从一幢样子很难看的房子前面经过。玛丽亚又央告说:
“劳驾在这儿停一停。”
安东照办了……他从车上跳下来,又问:
“究竟谁在这儿住呀?”
“我不是告诉你了吗:我的一个熟人。我很快就回来,”她嘴上这样说着,人可就走上楼梯去了。
“当心别待得太久了!”安东望着她的背影喊道。
他把自行车往墙根儿一靠,点火抽起烟来。
就在这块地方,大门跟前有三个半大的孩子在玩耍……不久又有三个衣服穿得很阔气的太太走进门去。
只听她们在一声一声地喊着:
“看门的!看门的!”
可是没有人出来答话。在这一幢住满了穷人的房子里根本没有看门的。这样,一位太太就折回来向里西打听:
“请问,您知道有个看相的在哪儿住吗?”
“看相的?”里西反问一句。
“对了。那个未卜先知的女人。”
“真的我不知道,”里西耸耸肩膀。
“那我们上二楼去找找,”这位太太说着,又朝楼梯走过去了。
“也好,去找找看吧。”
太太们走上二层楼之后,首先就把她们遇到的第一道门推开。她们看见左边是一间厨房,厨房里有个姑娘站在灶头跟前。
“看相的是在这儿住吗?”一位太太问。
那姑娘头也不回,就用背书一样的声调回答:
“走廊尽头的那个门。”
安东探头向大门里望一望,看准了那几位太太是向哪一方去的。他又折回街上来,把一个孩子叫到跟前来说:
“你给我看住一会儿自行车。”
安东一步跨过好几级梯磴,很快就奔上二楼,走进太太们刚刚进去的那个门。他走到这儿就没有多少信心了。他走得慢腾腾地,不时小心地朝厨房里望一眼。
厨房里的姑娘还用同样的姿势站在灶头跟前。她仍然没有回头,也不等别人发问就说:
“走廊尽头的那个门。”
安东顺着走廊走下去。耳边不断地传来看相女人的声音:
“全能的上帝!……启发我吧!开导我让我聪明吧!”
他来到一道敞开的门前。他看见了一间宽大的、摆满家具的屋子,屋中间安放着一张很大的床。墙上挂着圣徒像、念珠、十字架。
沙发椅上坐着个穿长衫的上了年纪的女人。她就是那看相的。一群来访的人把她围在中间。她们都一心一意要听清这位“先知的预言”。
看相女人刚举起手来向上帝作过了祈祷,现在正消消停停地把双手搁在肚子上。她熟练地做出一副心血来潮的神气,正正经经地说:
“你儿子在叶落以前就能起来走动啦。”
但是那“当事人”莫名其妙。
“这叶子要什么时候才落下来呢?”她很为难地问。
安东忍耐不住了,就悄悄地可是清清楚楚地招呼说:
“玛丽亚!”
玛丽亚突然一惊,掉过头来。
“走呀!”安东这样要求她。
可是玛丽亚摇摇头,不同意。
看相女人对那个“当事人”的笨拙感到很冒火。
“哎,我的上帝!这就是说,你儿子到秋天就会好。”
安东还在招呼妻子。
“玛丽亚!……你怎么啦!……还走不走啊?”
“我不走,”她终于气忿忿地应了一句。
“玛丽亚,我们该走了!”
屋里的人们都诚心诚意地要听清看相女人说的每一个字。安东这种脆生生的耳语打扰了她们。有人气得一眼一眼地回头张望着,向他发出嘘声。玛丽亚怕闹出乱子来不好看,只好出来了。
“你在这儿干什么?”安东生气地问。
“没什么,”玛丽亚用一种无所谓的口气回答。“我短她五十块钱。”
“什么五十块钱?为什么?”
“她说你一定会找到工作……你这不是找到了吗?……现在我想酬谢酬谢她。”
安东一面往门口走,一面生妻子的气。
“这简直叫人奇怪,按说,”他教训开了玛丽亚,“你都有两个孩子了……又挑着那么重的家务担子……可你这样一个女人会相信这些蠢事情……骗人的把戏……装神弄鬼的玩意儿……我真没料到你会这样!”
玛丽亚不答理他,一抽身闪进了厨房,那个姑娘还在这儿站着:
“你上哪儿去!”安东嚷着。
玛丽亚一声不出地把钱放在桌上。等她一回来,那做丈夫的就尖酸地问了:
“你真的那么有钱,可以随便胡花乱用啊?”
玛丽亚不回答。安东心里总是平静不下来,下楼梯的时候他还在生气。
“我算拿你没办法!难道你不会把这点钱花在更正当的她方吗?”
“不管怎么说,我感谢她。”
“怎么,叫你说,是她给我找到工作的?……啊?好吧,什么都别说了!还是回家吃饭去吧。”
他们又骑上自行车,沿着热闹喧嚣的大街向前驰去。
第二天早晨,在不得不游手好闲地混了两年之后,安东第一次要去做工了。一家人喜气洋洋地收拾一切。除了安东夫妇俩,他们的大儿子布鲁诺也积极参加了准备工作。布鲁诺是个十分懂事的八岁的孩子,一双灵动的眼睛,没有什么事情能逃过他的注意,头上是一把倔强的黑发,但还看得出一点分发的印迹。
他在忙着收拾那辆挂在屋中间的自行车。像这样一辆很久没有人细心照料的车,不把它各部分收拾利索是不行的。看来,布鲁诺准是天没亮老早就在这里擦车了。
“快点儿,布鲁诺,”父亲说。“都六点半啦。”
“时间过得可真快啊!是不是,爸爸?就天亮了。”
这孩子走到窗前去,打开风窗。然后又回来收拾自行车。
“爸爸,你看那些人是怎么搞的?”
“他们怎么啦?”
“你看,这儿瘪了一块。”
“哦,那有什么法子……说不定早就有了!”
“不,早先没这个。这是硬碰坏的……你看,他们就是这样拿自行车不当一回事!真该叫他们付修理费!”
“你算啦……还是快点儿干吧,”安东说。
他系好皮鞋带,走进厨房。
“帽子改好了吗?”他问。
“改好了。”
“这是什么?”他指着放在桌子上的一个小包。
“鸡蛋饼,”妻子答应。
她走到丈夫身边,给他把帽子戴上。
“你让我看看!喝,瞧把你神气的!”她用玩笑的口气称赞说。
“怎么样,漂亮吗?”安东也开起玩笑来。
“看上去像个警察。”
安东也就很高兴地模仿警察的样子。他先把腰挺得笔直的,然后嚷道:
“站住!别动!”
最后他笑着把玛丽亚抱住了。
“你放了我!……听见没有?!瞧你……你把我弄痛了!”她要挣脱出去。“我说你听见没有啊?……呕,真讨厌!”她在安东放开她的时候说。
安东回到房间里来,把自行车高高地扛在肩上,走过去照镜子。他想欣赏一下他自己,看看他穿上工作服、戴着新帽子是怎样一副神气。
“走吧,”他招呼儿子,又把那个小包递过去加一句说:“你拿着,这是鸡蛋饼。”
布鲁诺感激地笑了,把小包收起来。
布鲁诺在走出屋子之前,先回头看看父母亲的那张大床。他的小弟弟还在床上睡着。这孩子走到窗前去,仔细地把风窗关上,不让光线打扰了小家伙睡觉。
安东和布鲁诺有点干巴巴地、平平淡淡地就和玛丽亚分了手:男人们没有功夫闹这些虚套。他们要做工去了!
清晨……
刚洒过水的整洁的街道。一辆辆的电车叮叮当当地开过。每到转弯处,制动器就咕噜噜响一阵……骑自行车的人们三三两两很散漫地行进着。这样的人是相当多的。在他们中间就有得意而兴高采烈的安东和布鲁诺。他们骑车走过一条又一条街。
他们来到一个加油站跟前,就停住了。
“好啦,再见,”安东对跳下车去的儿子说。“晚上七点钟在这儿等我。你听明白了?”
“听明白了,爸爸。再见!”
布鲁诺对父亲的背影望了一会儿。接着他又忍不住脆生生地、十足孩子气那样地喊道:
“再见,爸爸!”
他很快地掉转身来走向加油站的岗亭。
“您早!”他正正经经地向加油站管理员打招呼,从他那里拿到扫帚和簸箕。
布鲁诺一天的劳动就这样起头了。
贴广告的工人,一个跟着一个,从“广告张贴所”的大门里骑车出来。他们每个人肩头上都扛着一架小梯子,胳膊时下面夹着一卷广告。安东也在这些骑车的人中间。他今天是由一个有经验的工人陪着去。他们在一处有些冷僻的矮墙上面的一个广告牌附近停下。两人把自行车往墙根儿一靠,就动手工作。
“你先这样刷一层浆糊……像这样,”贴广告的工人指教这个新手说,“然后把广告贴上去……看见怎么贴了吧?然后你再刷一层浆糊……轻轻儿的……要把这张广告刷得又平又滑,一点折子也不能有……明白吧?嗯,那么所有的窍门都在这里了!”
工人一面说,一面又快又灵巧地把一张广告贴上去。
在他们身边,已经有几个孩子被这种不要钱的玩意儿吸引过来。孩子们中间有一个街头小乐师。他用手风琴奏着一支轻快活泼的曲子。音乐打扰了那个工人。为了弄清楚安东是否听见他的嘱咐,他不得不提高声音来说话。他头也没回就干干脆脆地发作了一句:
“走开!”
他继续贴广告,一面巧妙地用脚踢开那个死气白赖的音乐师,一面若无其事地说:
“如果留下了折子,被他们看出来……你这个饭碗就算砸啦……懂吧?……所以这是怎么贴的,一定要多加小心,好好注意着……好,现在我们再往前走……”
现在只剩下安东一个人了。他第一次独自贴广告。这是一幅电影海报,片子是由著名的好莱坞女演员丽泰·海华丝主演的。安东的工作显然进行得不顺利,这样那美国明星见称于世的笑容看起来就有点变歪了。他竭力要把这位明星脸上的折子弄平。
安东一心一意在工作,他可没有看见,在他背后有一个做眼线的贼已经盯住他看了好几分钟。这是个并不年轻的人,留着卓别林式的小胡子,头上戴一顶帽沿下垂的破呢帽。他似乎对安东所做的事情很感兴趣,慢慢地就蹭到了离自行车很近的地方。他在车旁边站住,一只手撑在墙上。
离安东在这儿做工的广告牌不远,有一个停车场。
一个面带病容的小伙子,穿一身军服,戴着便帽,藏在汽车后面贼眉鼠眼地盯住了安东。眼线抓住一个好时机,做个暗号,小伙子就向安东的自行车飞奔过去。安东还没有来得及转身,这个贼已经闪电一般骑上车座,用全身的力量踩着踏板,从街上如飞地溜走了。安东喊叫着跟着追上去。
“抓贼!抓贼!”
但就在这工夫,他顶头碰上了那个眼线,他是专为拦安东的路而留下来的。那家伙装做很同情地问:
“出什么事啦?”
安东不理睬他,还是拼命向前跑。他明白只凭两条腿是赶不上那个贼了,就跳上一辆路过的汽车的踏板。
“上来吧!坐好!”司机直鼓励他。
“开快些!”安东催促说。“加油赶上去!”
但是,那个紧紧盯住了安东的眼线也从另一边跳上了踏板。
“他往桥洞那边跑了,我看见的!”他喊叫着,故意使人往错误的方向追下去。
他们确实在桥洞里追上了一个穿军服的骑车的人。大家都停下来。骑车的人惊奇地问:
“怎么回事啊?”
安东也相信他们拦住的是个完全不相干的人,只不过和那个贼穿着一样的衣服罢了。
“怎么样?是弄错了吗?”司机很关心地问。
“不过我总还是相信,他是往这边跑掉的,”眼线一口咬定说。
“得啦,”司机很同情地说。“这种事情就是容易弄错。”
以后就只剩下安东一个人进行搜索了。
现在他跑出了桥洞。他绝望地向四下里东张张、西望望。周围依旧是一片沸腾兴旺的都市生活,一切显得那么活跃,汽车来回奔驰着。行人也都匆匆忙忙的,各有各的事要办。
安东索性就在马路上走。他又气又急,不时望一望远方。偶尔又撒腿跑一阵。但结果全是白费气力。哪儿也见不到那个贼的一点影子。于是他仍然回到他贴广告的地方。他拿起刷子,机械地一下一下刷着一个没有贴好的角落。随后他气忿忿地扔下刷子,一脚把浆糊桶也踢开了。但过不一会儿,他又把刷子捡起来,搁到浆糊桶里面,自己有气无力地在梯子上坐下。
警察局的办公室。安东站在一个警官的桌子前面。他刚讲完了他的自行车是怎么叫人偷去的。
“是的,那儿当然有人来往,”安东在回答警官的问题。“不过人家有人家的事。除了我,这跟谁也没有关系。”
这时候外面有人招呼警官。他走向窗前。
“你是要到开大会的地方去吧?”一个已经坐上汽车的警官问。
“不,我不去。”
“那么你注意,又有新任务了……派你和库亚德罗尼一道去。”
警官动手收拾一切。他必须马上到一个群众大会上去维持“社会治安和秩序”。情形很明白,他现在顾不上安东的这一案。
“有法子找回来吗?”
“怎么跟你说呢?……要是你能够自己去办这件事就好了。”
“怎么,这是说,我丢了车还得自己去找?”
“那么你的意思是要我去给你找?我又没见过你的车什么样子。”
“难道没见过就找不到吗?……牌照号码我们都知道的,对吧?”
“这样为了找一辆自行车,倒要把我们的全体侦探都出动了。”
“那为什么还要报案呢?”
“就为了这个:赶明儿你要是看见有人卖你的车,或是在街上骑你的车,你只要一叫警察,这个事儿就算办成了!”
走进来一个报纸访员。他向安东点点头,问道:
“有什么对我有用的事情吗?”
“哪儿呐……这不过是……是这么一件小事情,”警官说,“有人丢了辆自行车。”
访员很失望地走了。
“这么说来,我只好自己去找我的车喽?”
警官已经穿戴好了大衣和帽子。他急着要走,没有工夫接着往下谈。
“我说,”他倒很生气地对安东说,“你究竟报了案没有?报过了!那么谢天谢地吧!再见!”
公共汽车站跟前排着老长的一队人,闹哄哄的。安东知道布鲁诺这时候正等着他回家,就打算不排队先坐上车去,这引起了一阵激烈的不满。人们对他叫嚷着,把他推开……临了,他只好去站在这一字长蛇阵的尽头。
来到加油站跟前,安东就跳下公共汽车。
布鲁诺一看见父亲就喊道:
“爸爸,都七点半啦!”
他七点来钟就在这儿候着了。
“我坐汽车回来的,”安东急躁地说了一句。“走吧。”
他们一声不响地走了好一阵。布鲁诺早就有心要问问自行车是怎么回事,想知道它在哪里,爸爸为什么骑车出去而坐汽车回来?但是,这孩子也觉着情形有点不对头,就忍住了没有多问。他们照旧一声不出地走着,经过了一条又一条街。一直到离家已经不远,布鲁诺才下了决心问道:
“车呢?”
父亲一声也不出。
这样儿子就尽他最后的努力又问一句:
“车坏了吗?”
“可不是……坏了……”父亲不高兴地回答。
他神情悒郁,似笑不笑,关切地扯了扯布鲁诺颈子上的围巾。这个动作里含有酸甜苦辣的各种意味:这里有因为不得不说谎而求恕,有对热烈的关怀的感激,有默然的矜持,也有某种使人焦心乱肠和绝望的感觉。
以后他们两人谁也没有再说话。这样默默地走到他们住家的那幢房子,默默地上楼,在他们的住所门前站住。
只是在开门进屋的时候,安东才向儿子交待说:
“你先回去。我要晚点儿才回来。”
布鲁诺觉得很奇怪:他们已经到了家,现在父亲又要上哪儿去?
“去呀,”安东不耐烦地又说一遍。
布鲁诺服从了。
安东来到街上,就一直上“工人俱乐部”去了。这俱乐部是在一间拱顶低矮的地下室内。
还在梯子上,安东就听见有人在做报告。一个被工人们围在中间的报告人说:
“所以问题不在于补助金……如果没有工作,人们的生活就还是不保险。我们的组织作过专门调查……反正补助金解决不了这个问题。补助金对我们工人来说不过是一种侮辱,它够你维持个三天两日的,但你照旧还是挖不掉穷根……需要有大规模的社会福利事业。就说今天举行的大会吧,会上告诉你们的是什么呢?也就是这一点。大家不要指望我们创造出奇迹。我们再说一遍……”
安东走到一伙工人身边问:
“白奥柯在哪儿?”
有人悄悄回答了他一句话。这打扰了那个作报告的人。他把演讲停下来,不高兴地向正在谈话的人们说:
“喂……别这么打岔行不行?”然后又接着说,“但只要有可能给大家找到工作,我们是决不放过的……”
安东走向地下室的尽里边。他发现他的朋友白奥柯正在排戏。安东在一条板凳上坐下。
过来一个工人,把一张海报贴在墙上。安东用十分忧郁的眼神看着他。
“倒是个挺好的工作,对吧?”工人开玩笑说。
“挺好!”安东长叹了一声。
几个参加业余文娱活动的工人,也包括白奥柯在里面,正在一个窄小的舞台上排歌舞剧。白奥柯一看见安东,就停了跳舞过来找他。
“哪儿去?”文娱组长问。
“我这就来,”白奥柯随口应了一声。
白奥柯向安东走过来,一看他那副没心没绪的神气,心里就有几分明白准是出了什么乱子。他在板凳上挨着朋友坐下,担心地问:
“出什么事啦?”
“我的自行车丢了。”
白奥柯一下子就明白这个不幸有多么严重的意义。
“不能啊!……在哪儿丢的?”
“在‘弗洛里达’,我正在那儿贴广告。”
“那怎么办?”
“你得帮我的忙,白奥柯。不管怎么样,我得把我的车找回来。”
“这可不大容易啊……”白奥柯同情地摇摇头说。
小组长打断了他们的谈话。
“对不起……我说,白奥柯,这样我们就是排到半夜也完不了事。”
“不要紧,不要紧!别管我,你们接着往下排好了。”
小组长耸耸肩膀。他走上舞台,故意拿眼睛直愣愣地瞪着白奥柯,唱道:“你要是真的爱我……”乐师们在给他伴奏。可是他一转身向他们发了话:
“都别弹啦!”
乐师们也就不再伴奏了。他又唱道:
“就别叫我当着大伙儿丢人哪……”
“好啦,我明白啦,”白奥柯烦躁地回答小组长说,“当着大伙儿、大伙儿、大伙儿,”他一声声地哼着。“全都明白了!你当我真的是个笨蛋哪……接着排吧,我这就过来!”
“你他妈的可真能捣乱啊!”小组长这样发泄了他的一肚子怨气,绝望地一挥手,又继续排戏。
白奥柯把身子向安东偏过来说:
“现在只有一个办法:上‘维多利奥’巿场去找。不过去那儿天亮就得起身,好赶上头一拨儿……贼偷了自行车都希望快些脱手,不会老搁在家里的……嗯……只有上那儿找去。”
惊惶不安的玛丽亚如飞地跑来,冲到丈夫身边。
“安东!”
“玛丽亚!”
“是真的吗?”
“别这样看着我……请你……也不要哭!我成心不回家,就是因为怕看见你流眼泪!”
“眼泪?这么说我是流泪了吗?可是你也得承认这实在是很不幸、很不幸吧……你想过什么法子没有?找过了吗?”
安东没有回答。玛丽亚痛哭失声。白奥柯在用尽一切办法给她宽心:
“唉,你又不是小姑娘……可不应该这么哭啊!……给人偷去的自行车多半都能找回来的……它那轮胎、车把也许会给人换掉……可是您的车,不管怎么样,明天我们总要从市场上找回来……我们准保能找到,你说是不是,安东?”
安东竭力要在脸上挤出点开朗的笑容。
“我们找到了就送到您家里去,”白奥柯接着说,“是不是这样,安东?今儿晚上你们要少睡一会儿,可是这不算什么,当紧的是要把车找回来。你就放心吧!”
这时候舞台上还继续在排戏。现在,年轻的工人同一位姑娘相识的一场戏正排得有声有色。
“‘小姐,我今天还能见到您吗?’
“‘噢,不行,我跟女朋友说好了要一块儿去散步。’
“‘我去找您也不行吗?’
“‘不行,今天我妈妈在家……’”
朋友们的交谈、玛丽亚的悲泣、白奥柯的劝解都打扰了那位文娱组长,使他不可能一心一意地排戏。他终于憋不住而气忿忿地说:
“不成,这样什么事也干不了!这些人里头总有一拨儿得出去!不是排戏的,就是说话的。你去告诉他们一声,米恩孔尼,”他对一个组员说。
“是啊,这样当然没法子工作,”米恩孔尼支持他的意见。
于是可以听见好多声音说:
“说得对!这样怎么行呐!”
白奥柯劝得玛丽亚渐渐平静了,就跟他和安东分了手。
又是一日的清晨。
有人在扫街。街上出现了最早的几班电车。
站口上,安东和布鲁诺从一辆半空的汽车里出来。他们向四下里望一望,便朝一个垃圾车场走去。
“白奥柯在吗?”安东问。
“我在这儿!我都来了好半天啦,”回答他的是这样一个爽朗的声音。“你们等一等,阿巴贡吉也跟我们一块儿去……对了,你那车是什么牌子?”
安东还没有来得及开口,布鲁诺就抢先替他回答了:
“是‘非杜’牌的轻型车,1936式的。”
“你瞧,他知道得比我还清楚,”安东微笑着说。
“那更好。这样我们就可以分头去找了,”白奥柯回答说,“你知道,那些偷车的总是把车拆散了当零件卖,阿巴贡吉,到这边来!”
白奥柯想绕过一辆汽车去。可是,他又及时地发现他是从车的左边过去,大家知道,这样走法是会使人倒霉的。他赶紧又说:
“不,不……还是从这边走……这样走才会有好结果。”然后他向安东和司机交待说:“那么你们两位就专门看轮胎,阿巴贡吉看架子,这孩子看车铃和气筒……走!”
司机和阿巴贡吉走在行列的最后。司机还在提醒说:
“是‘非杜’牌的,‘非杜’牌的架子,你都听明白了?”
“听明白了,听明白了,”阿巴贡吉回答。这是个身量瘦小的糟老头子,他把一顶垃圾工人的便帽一直扣到耳朵上。
他们来到市场的附近。
“呕,这儿就只有汽车。这玩意儿跟我们没关系……我们的神气得放随便点儿。可千万别招人注意……看,他们不早不晚的都刚在摆摊呢。”
的确,尽管时候还早,车贩子们就已经一个跟一个地把自行车推出来,排成一行一行的。有很多摊子和小车上已经摆出了自行车零件。墙上挂着链条,货架子上放着轮胎。
市场上只听见一片闹哄哄的人声。小贩们一占好地方,就花说柳说地吹嘘自己的货色怎么好,变着法儿要把主顾拉过去。
“你看,这儿的车可真多……”白奥柯有点茫然地说。在这样多的自行车里面,怎么才能把安东的那一辆找出来呢?不过,大家一上来的时候兴致还是很高的:
“我敢打赌,我一定能把车找到!”
“当然,它总出不去这个市场的,”白奥柯接口说,然后又转身向布鲁诺交待:“这么着,你只要注意气筒和车铃就行了,别的全不用管。要是发现有什么东西看起来很像,你就吹口哨。懂吧?那么我们要往前走了。”
在分开来各奔一方之前,安东抱着极大的希望对儿子说:
“你留神去看吧,只要把车找了回来……”
可是他能许给儿子一点什么东西呢?经过一会儿停顿之后,他又说:
“那我……我真得好好地亲你一下!”
小贩们不停地在夸耀他们的货色。有一个吹嘘得特别起劲:
“看哪!”他盯住了来往的人们说,“这辆车我买过手一共才三天,差不多还是新的!”
布鲁诺走到一张摆满了要卖的车铃的桌子跟前,很认真地拿起车铃来试听。看样子,他是想从声音上找出他的铃子。可是,这总不停息的铃声把那正跟一个顾客谈话的车贩子惹恼了,他断然地在布鲁诺的胳膊上打了一下。
“走开,走开,”他粗暴地要赶开这个孩子。
……市场上又运来一批自行车。白奥柯和安东马上赶过去,仔细打量着一辆一辆的车子。
旁边,是两个小贩为争地方吵成了一片。
“我每天都在这儿摆摊的,”一个小贩嚷着。
“你今天才头一回看见我吗?”另一个顶回去说,一边拼命地做着手势。
“一句话说完,你是想吵架吧?”
“啊,你算了吧,用不着这样!”
“那就别来打扰我做生意啊……”
白奥柯渐渐明白他发动大家来做的这件事有多么困难了。
“我说过的,这样大家走在一块儿不行。我再说一遍,安东专门看车轮,阿巴贡吉看车架子,这孩子看气筒和车铃,我呢……我自个儿到前面瞧瞧去。”
他们决定散开来再在市场上找一遍。
“来呀,上这边来呀!”这是一个小贩的喊声。
“你看看这辆车:东西真不坏,对吧?”另一个小贩揪住白奥柯的衣服下摆嚷着。
这时候阿巴贡吉慌慌张张地找他们来了。
“跟我来,快来看看这儿的一副架子,”他很关心地说。
“走,”白奥柯答应。
他同着安东和阿巴贡吉直向一个正在油漆一副车架子的人走过去。
“你这架子是什么牌子的?”安东问。
“你想买吗?”小贩问了一句。
“拿来让我们瞧瞧,”安东一把抓住了车架。
“你这是干吗?”卖车的嚷起来了,“你没看见这油漆还没有干吗?”
“不要紧。我需要看看这副车架子的号码。”
“你要看号码作什么?难道你要买它的牌照?”
“不,我们当然不要买牌照,”白奥柯插嘴说,“不过你总得让我们看看。”
“要是我不高兴给人看呢。”
“那我叫了警察来,你也得让我们看!”安东暴躁地说。
“你爱上哪儿就上哪儿,爱叫谁就叫谁好了!”安东跑去叫警察,车贩子就望着他的背影挑畔地喊着。随后他又回头向白奥柯说:“说真的,这是怎么回事?难道这架子是偷来的?”
“谁也没说它是偷来的,”白奥柯平静地回答说,“可是别人请你给他看看号码,你为什么不干呢?”
车贩子还没来得及答话,他的老婆就已经从帐幕后面钻了出来。她似乎很喜欢跟人生事,一上来就发动了冲锋:
“要是我请你把你脚上的鞋号给我看看,”她尖声叫着,“你能给我看吗?……不能吧?那凭什么要我们把自己的车号给你看呢?”
“闹了半天到底是怎么回事?”车贩子还在想问明底细,“也许,你们是想拿这个号码去买彩票吧?”
“不,我们不买彩票!”白奥柯还是那样安详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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