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张蠡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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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少君得到了汉武帝完全的信任后,便说了该如何长生不老,“祭祀灶神可以招来鬼神,招来鬼神后可以将朱砂炼成黄金,等黄金炼成,将其打造成饮食器具,使用后便可延年益寿。寿命长了就可以见到东海蓬莱仙岛上的仙人,等见到仙人后,陛下您再举行个封禅大典,就可长生不死了,当年黄帝便是如此。我曾在海上游历,碰到过安期生,他给我了颗枣吃,那枣跟瓜一样大!安期生是仙人,游历于蓬莱岛的群山之间,与他投缘的,他便出来相见;不投缘的,便避而不见。”
李少君一番话让汉武帝深信不疑,当即就开始亲自祭祀灶神,以及用丹砂提炼黄金等事务,并派了自己信任的方士前往东海以求访得蓬莱岛上的仙人。
一切都按照李少君的指导进行着,汉武帝每天都忍不住照照铜镜,对着铜镜傻笑,寡人将永远都是一颗小鲜肉,长生且不老!可惜美梦没做多久,便发生了一件让汉武帝欲哭无泪的事情。
李少君病死了。
李少君不是能长生不老吗?不是能辟谷不食吗?还……还吃过东海仙人那瓜一般大的枣,怎么说死就死了呢!而且李少君还是病死的?按照史书的说法,李少君确实是病死了。可是在刘彻眼里,李少君那不是病死,神仙的事能叫死吗?那叫羽化!一位半仙渡劫成功,羽化成真仙而已。
李少君刚死的时候,汉武帝肯定急得不行,不过后来冷静下来,觉得也不是什么不能接受的事。第一,李少君已经将长生之法尽数传给自己,即便李少君不在,也不影响自己追求长生;第二,李少君羽化成仙,自己也算是天庭里有人了,自己一直对李少君不错,搞不好还能在天庭那里美言自己两句,日后朕也能位列仙班!岂不快哉?刘彻这么想着,忍不住又笑出了声……
在李少君死后,汉武帝便让祀官宽舒学习李少君留下的长生之法,以便为自己服务。
汉武帝派出了一批又一批的人去东海寻求蓬莱仙人,但去了几波人,没一个是跟仙人有缘的,仙人都避而不见。汉武帝倒也不灰心,找不到就继续找,反正自己才二十多岁,“来啊,造作啊,反正有大把时光。”
虽然没人能找到东海仙人,但当时几乎所有人都得到了消息,皇帝在找东海里的仙人!这一下可炸锅了,燕齐一带沿海地区瞬间就冒出了许多与仙人有过密切来往的人,有的是专业方士,有的是普通农民。因为汉武帝的爱好,在当时的汉朝境内,引发了一场“寻仙热”。
汉武帝对鬼神的狂热,不但影响了百姓,更是影响了身边的人。人们总喜欢将自己不能改变的事情,寄托于鬼神之事,我这辈子最虔诚的时候,也就是以前每逢考试的时候。自从刘彻登基为帝,便发现这世上美好的东西太多,比如说漂亮温柔的姑娘。这宫中的姑娘,有的千娇百媚动人心魄;有的温婉贤淑令人垂怜;有的美憾凡尘让人沉醉;更有的女人跟孙悟空一样,能七十二变,你喜欢的样子我都有。汉武帝还未赏尽后宫群艳,便觉得自己当年真是井底之蛙,看个阿娇都要金屋藏之。
当年年幼的刘彻(那时候还叫刘彘),没见过什么同龄的异性,便觉得阿娇就是传说中的小仙女了。后来渐渐地,刘彻发现,阿娇虽然面容姣好,倒也并非天仙姿色,至于这心胸和脾气,也绝非皇后该有。比如之前说的,阿娇派人去绑架卫青,这哪是一朝国母该做的事?直到最后,阿娇也明白了,刘彻曾经给自己许诺所谓的金屋,原来是冷宫罢了。
史书记载陈皇后刁蛮任性,公主病十分严重,不过从种种过分事情来看,陈皇后倒是的确十分爱自己的丈夫,无奈的是,丈夫不爱自己。曾经陈皇后为了丈夫回心转意,也的确做过不少事。最初陈皇后以及长公主刘嫖觉得,刘彻对皇后失去兴趣,是因为皇后没能为刘彻生下一儿半女,于是便到处求医求药,在这方面,便花了九千多万钱,最终还是无果。
后来陈皇后又开始了小女人的常见套路,一哭二闹三上吊。这办法好不好用?一点用都没有。倘若汉武帝还对陈皇后爱的不行,那开始用个一两次还能奏效。可问题是汉武帝早就对陈皇后烦到爆炸,陈皇后还来这么一出,便加剧了刘彻对阿娇的厌烦,陈皇后不但没有收敛,还一而再再而三的寻死,汉武帝便炸了毛。《史记·外戚世家》记载:“‘后’闻卫子夫大幸,恚,几死者数矣,上愈怒。”阿娇真的没辙了,皇上不怕自己死,但自己怕死啊。能用的办法全用了,就是一个都不管用。在阿娇就要绝望之际,水中忽然出现一颗稻草。
刘彻对鬼神的狂热,也给了陈皇后启示,既然凭人力无法改变,为什么不借助神力呢?皇上有神君,那我皇后难道就找不来女巫?于是,陈皇后也叫来了一个叫楚服的女巫,帮自己行妇人媚道以求夺回刘彻的心。何为媚道?也就是通过媚药或是巫术来让一个异性迷恋上自己,这个在历史上并不少见,但在宫廷之中是明令禁止的。
一般骄横刁蛮的人,都没什么心机,所以没多久,陈皇后和楚服的事情就被汉武帝知道了。法令禁止的事情,身为皇后却带头去做,不可不罚。汉武帝将此事交给了一个能人去办,此人名叫张汤。
张汤此人,确实能力非凡,一路走来,先后被三位贵人看中其才能,最后一步步成为国家重臣。
张汤绝非出自平民之家,其父是长安县丞。长安的县丞可不比其他,要是嚣张一点,走路都能带着风。有一次,张汤的父亲因公事外出,留张汤看家。等张父出差回来的时候,发现自家的肉被老鼠偷了,便拿着鞭子狠狠的抽了张汤一顿,从后来张汤的行事来看,张父应该是对张汤影响很大。张汤这人也是从骨子里就有一种狠劲,老鼠偷了肉自己被打,那老鼠也别想好过了。于是张汤便刨开鼠洞,找到了偷肉的老鼠,以及老鼠还没吃完的肉。然后有模有样的学起了法官,先陈述了老鼠的罪状,又将老鼠一顿拷打审问,我相信当时的老鼠一定是懵了的,最后,张汤还写了审问记录,写明审问经过,并提取老鼠和肉,详细的完成了整个审判程序。
懵了的不止是老鼠,还有张父。张汤这一套审问程序以及判决文辞,就像一个老练的法官而不是一个孩子,所以感到十分惊奇。因此张父也看到了张汤在这方面的天赋和兴趣,便开始让其学习刑狱法律等有关知识。
可惜的是,还没等张汤有所作为,张父便去世了。张父去世后,张汤也成为了长安城的一名狱吏。后来,田蚡的弟弟田胜因为触犯法律,被关了起来,期间张汤给予了田胜很多照顾和帮助。等田胜出狱后,自然要报答这位小兄弟,便带着张汤认识了许多显要之人。就这样,张汤凭借着田胜的关系网,官职一点一点的上升着。直到有一天,张汤来到了当时著名的大酷吏宁成手下。
由于张汤能力出众,做事认真,所以宁成十分喜欢张汤,感觉张汤多少有些自己老上司郅都的影子,便对其十分关照。后来宁成又将张汤推荐给了丞相府,担任茂陵尉,主持茂陵的土建工程,做得十分出色。
当时丞相是田蚡,看着张汤对自己的弟弟有恩,而宁成也十分推崇此人,便将张汤留在了自己身边,担任自己的秘书。后来时间久了,田蚡觉得张汤果然是个大才,当自己秘书有点可惜,便又将其推荐给了皇上,担任了侍御史。当时说,朝廷有一半的官员是走了田蚡的后门,这张汤便是其中一员。反过来从张汤来看,田蚡推荐的倒也并非都是庸才,其中不乏治国的栋梁之才。以前都说,吃公家的饭就相当于抱了个铁饭碗,其实也不对,很多走关系进入朝廷的人,在后台垮了之后,自己通常也就离走人不远了。随着田蚡病死,张汤非但没有被撤职,反倒更加被皇帝信任了,果然后台再硬不如自己的实力硬。
像张汤这种自带一股狠劲,做事又很认真的,通常都是不论来者何人,也不会擅长经营自己名声。可张汤还就真不是,张汤为人处世十分圆滑,情商不可谓不高。
先说对待上级。张汤知道皇帝喜欢儒学,便请教儒家学者,学习《春秋》、《尚书》,后来张汤担任廷尉,在判决案件的时候都尽量附会儒家思想,一些疑案要案的判决,都会先给皇帝分析案件,然后询问皇帝的意愿,再行定夺,并且将最后结案归功于皇帝。如果因为工作而受到皇帝的责备,自己也会第一时间分析自己的错误,并站出来承担责任。在一些案件上,如果皇帝想要严惩罪犯,那么张汤就能立刻领悟到,然后将犯人交给自己手下的酷吏审判;若是皇帝觉得罪犯可怜,起了恻隐之心,那么张汤就会将此案交给自己手下比较仁慈的法官去办。在对待三公的时候,张汤也是不避严寒酷暑,按时去拜访问候。
再说张汤对待下属。张汤对待下属十分到位,能让下属们都看到自己的未来。刚才说了,如果在工作上被皇帝批评了,张汤绝不推卸责任,会主动承认错误;但如果张汤因为工作被皇帝褒扬了,张汤也绝对不会揽功,而是第一时间将功劳推给自己的下属。而且张汤将不同的案件交给不同的下属来做,从这一点上,也能说明张汤知人善用,能发挥每个属下的特点。
最后说张汤经营名声。中国自古以来都有一个极其伪善的潜规则,那就是“劫富济贫”一定是会被大部分人叫好的。张汤在办案的时候,如果审判的对象是一个豪强,那就一定要对犯人严加惩办;如果审判的对象是穷苦百姓,不管是杀人放火还是抢了良家妇女,哪怕皇帝亲自裁定了结果,张汤也会出来替罪犯开脱,以求能让犯人减轻罪名。在对待老朋友以及家族的穷苦子弟时,张汤也给予了优待照顾。史书记载,张汤成为九卿之后,便开始结交天下名士,虽然自己有许多意见与这些名士相左,但表面上也还是能不动声色,依旧装出仰慕他们的样子。
张汤是个贪名的人,却不贪钱,一生为官,虽不敢说清正,倒的确是十分廉洁。《史记》将其放在《酷吏列传》中,但我个人觉得,张汤虽然有酷吏的影子,但其行事却算不上一个真正的酷吏,起码没有对权贵和百姓一视同仁。
由于张汤出色的办事能力以及过人的情商,在处理陈皇后一案上,刘彻便让张汤来处理了。张汤明白此时的皇后就是皇帝的眼中钉,皇帝想要拔掉皇后的心已是亟不可待,不过毕竟二人青梅竹马,皇帝对皇后心里还是留有旧情的。这一切,张汤都自有分寸。
张汤办事,干脆利落,上来就一竿子捅到底,很快就找到了陈皇后的罪证,并将女巫楚服等人逮捕,凡与此事有关者,共计三百余人,全部被处以死刑,女巫楚服更是被腰斩于市。对于陈皇后与女巫楚服行媚道之事,陈皇后的母亲刘嫖知不知情?刘嫖肯定是知道的。如果这事因为牵连太多,只当成小案而小办,刘嫖可能还会仗着自己与皇帝的关系出来阻挠,可如今因此事共有三百多人被杀,全国上下都闹得沸沸扬扬,刘嫖哪还敢出来说话?只求能保住自己的命和财产就不错了。
陈皇后死罪可免,活罪难逃。汉武帝一纸诏书甩了出来:“皇后失序,惑于巫祝,不可以承天命。其上玺绶,罢退居长门宫!”
从此,陈皇后便被打入冷宫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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