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到上海上大学的时候,同学会问,早餐你想吃肉馒头还是菜馒头。
我:可以不吃馒头吗?
由于从小在福建长大,虽然祖籍山西,我仍是家里唯一一个不爱吃面食的人。能吃粉绝不吃面,爱米糕和粿条胜过包子花卷馒头,顽固的认为面食粗糙生硬。
上大学时有一次陪两个歪国盆友到杭州玩,孤陋寡闻的他们要求尝试新丰小吃的肉包。
没想到,那个在冬日里散发出夯实热量的肉包,打开我新世界的大门。我忽然开始理解世界上各种食物的美——放在修真界大概就是洗髓成功了。
前段时间松弛二人组纷纷落马无法大吃大喝,在每天小米粥的日子里,我忽然很想吃包子。
上海人叫包子为馒头,一开始真的很不习惯。肉馒头菜馒头小笼馒头生煎馒头……
好像有个说法,馒头是谐音“蛮头”,跟诸葛亮有关。他在七擒孟获时期发明了蛮头,用面包肉做成圆形,代替人头祭天。
这个说法在宋代明代的笔记和小说里都有出现过,当然不知道可不可考,毕竟民间美食故事三大发明家,乾隆朱元璋和诸葛亮。
不过的确,宋朝时大家伙儿就很爱吃包子了,而好像那时包子就都叫馒头。
史上最爱写诗的陆游先生就专门写过一首《笼饼》,还在诗后附注:“蜀中杂彘肉作巢的馒头,佳甚,唐人止谓馒头为笼饼。”
总而言之接受包子叫做馒头了以后,毫无疑问上海最好吃的包子铺应该是北万新。馅是那种不放酱油调味的白肉馅,面皮也有味道。
北万新作为一个国营老店,据说当年话剧《宝岛一村》首演,想在他家订了包子在演出结束作为媒体礼物,没想到北万新以我们厨师不加班拒绝。后来剧组无奈订了芭比馒头。
话剧条线的记者朋友一直记恨到现在。
北万新的包子,图片来自网络
然而好久没吃,最近打开点评看看,北万新的评价渐渐不行,也不知道是什么问题。
反而是杭州新丰小吃吃的频率高一些。要一碗牛肉粉丝,一个大肉包,就很欢喜,也是有点没出息。喜欢新丰肉包的皮,柔韧度刚刚好,肉汁浸入的也好,就是略有一点油,咬开来放掉一点多余的油就刚好。
生病期间百无聊赖,在淘宝上发现一家专业扬州包子代购,也算意外收获。不是那种速冻包子,是早上买好帮你加冰块下午顺丰出来,第二天早上收到蒸一蒸又好吃了。
一曲包邮区的赞歌。
五花肉丁、鸡肉丁和笋丁
买了富春的三丁包,喜欢三丁胜过五丁,春天的笋丁入味不腻。五花肉在胃病期间觉得有点油,但病好之后应该会觉得刚好。
春天来一发三丁包,宛若烟花三月下扬州。后来扬州朋友还推荐了花园茶楼,亦可代购。
当然北方的面食更有一番风骨。
喜欢的北方面食,不在于配面的肉馅多精细汤汁多浓厚,更多是面里实打实的粮食气息。唤醒身体里的山西血统。
家附近有个山东爷叔的馒头店,白面手工揉出的韧劲,外加经过发酵的老碱味,可以空口吃一整个。
惠食佳的大鸡包是最近老吃的包子,粤派肉包
但万万没想到在搜索“南米北面”的资料时,看到一个学术界说法,全篇血雨腥风。
这个说法来自一篇叫做《江南与华北面食上的舌尖差异——以清末至民国时期为中心的分析》的文章。
据考江南一带自宋朝起,麦作逐渐推广,即使是在棉稻产区,麦也是当地人民重要的粮食。特别是青黄不接的年份,麦子的食用量比重极大。
大体言之,一年之中棉稻区民众相对集中食用麦饭的时间约为两到三个月。一直到20世纪50年代,据上海县塘湾区大树乡16家典型户调查,全年仍有两个月时间要混食麦粞等食物。
——上海市上海县县志编纂委员会.上海县志.上海:上海人民出版社,1993
而这种不得已吃麦子的情况,竟然造成了南方人看不起麦子!认为只有下等人才会食用!而且认为吃麦子的便便也缺乏肥力!
上海土高宜麦,与华、娄产稻之乡异。松江人每嘲为东乡吃麦饭,故其粪无力。
——〔清〕王有光.吴下谚联.北京:中华书局,1982
从这个思路继续看,北方则因为食物更少,产量低下,麦子变成了一种高贵的象征。
不是古代,甚至在20世纪六七十年代以前,华北农村都很少食用面食,他们的主要粮食是其他杂粮,而不是小麦。
当时李景汉在北平郊外挂甲屯村的调查,“百家中全年吃白面在五次以下者约占半数,除年节外,平日几乎完全不见白面,竟有仅在新年吃一次者。”
农人最贵之,不托馒首汤饼之属,非宴客不设
——临朐县志(光绪朝).台北:成文出版社,1976
因为白面又好吃又稀少,所以每年能吃几顿饺子,变成北方人家是否有钱的标志……
怪不得所有节日都要吃饺子啊摔!
写在后面:
本文与所有包子都没有利益关系,松弛二人组都是在南方出生的山西/山东人,拒绝在南北混战中站队,嘻嘻。
原创不易,转载请联系我们。
虽然是松弛的人生,但也想认真地过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