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镖局的江湖

梅珈瑞  · 简书  ·  · 2018-01-23 18:14

正文

大雪将停未停,刺骨的寒风贴着山岭,把地上还未落实的雪花碾碎,雪粒儿兜头罩脸的砸在脸上,人们只觉得整张脸被百千跟钢针不断侵袭,时而风缓,瘙痒难耐,时而风急,万剑钻心。

“再往前走,就是奉天城了。”大伙计扭过头,高声喊到。

杜百川骑着马,走在队伍的最后面,听到伙计的吆喝,他的右手下意识攥了攥斜挎在腰间的短刀,刀把冰冷之极,凉意从手掌传至胸口,在他的身上四处游窜,久久不能散去。他定了定神,深吸了几口气,仿佛下了极大决心,对着前面骑着马的几位镖师说道:“兄弟们,镇远镖局能不能在关外立的住万儿,就看这趟镖了。眼下要是有反悔的,拨马调头回去,哥哥说不了一个不字儿,只当兄弟在家替咱压场子。但是一旦出了溪城上了官道,遇上事儿了再腿肚子攥筋往后撤的,别说我杜老三不顾师门脸面,第一个不答应你。”

“师哥,同门师兄弟,咱不说那个!”走在最右边的吕淳义说。

杜百川看了看其余几位,虽不搭话,却都义无反顾的迎着凛冽的风闷头向前走,丝毫不见悔意,这让杜百川心里感到无比欣慰。行走江湖最怕的不是前路凶险,而是身边没有得力的帮手和朋友。万幸,镇远镖局的几位镖师,都是跟着自己从小长大的同门师兄弟,手足情深,足矣叫他有信心面对未来即将面对的麻烦。

“这头趟镖,不在赚多少,主要是给江湖人瞧瞧能耐,亮亮名号。赵老板把货交给咱们镖局,还是师父生前在山东救过他一命,攒了些人情薄面,不然这四车货,可不敢叫咱们送,更别说准许我们走一趟威武镖!大家一定不能辜负人家的信任,叫师父在天之灵蒙羞。”

吕淳义接过话来:“师哥你尽管放心,富贵险中求,道理大家都是懂的。只要这趟镖安全到了山东,咱们以后可就有接不完的买卖和银子了,兄弟们,闯江湖为的是啥,不就是不想过穷苦日子么,这一步险棋,好赖就是一哆嗦。我可是想好了,一到山东,立马就回乡下给爹妈孩子都接到溪城来享福。”

“哎,婆娘呢?”一旁的张策问。

“嗨,就不许换一房,逍遥快活几年么?”吕淳义说。

众人都哄笑起来。

年纪最小的师弟李慕侠拽了拽缰绳,放慢速度,待到和杜百川齐头并进时,小声问到:“师哥,威武镖就真那么凶险吗?”

杜百川点了点头,他心里清楚,这十几年来,就算是江湖上数的着的几家大镖局,也仅仅敢走"仁义镖":镖旗降下一半,敲着七星锣,踏着安稳步,谦虚谨慎,处处示好。前方开路的趟子手更是千百个小心,逢山遇岭,不等人马到,“合吾”二字先送了出去,表明和山贼强盗皆出同门,与江湖豪杰更是亲上加亲,夹着尾巴过路,绝不张扬跋扈。而威武镖只有多年以前,山西祁县武学大师戴二闾开办的广盛镖局走过一次。而这仅有的一次,戴二驴那么高的能耐,还是挂了彩,折了三条肋骨才保着镖没被截去。

毕竟中国武术博大精深,南北功夫纷乱复杂不一而足,没有谁能一个跟头不栽,也没有哪家拳种套路能应对所有技击招法立于不败之地。如今自己这队车马,前面高挑大旗,大张旗鼓,丝毫不知避讳的高喊镖号。无疑是和整个武术界撕破脸皮,非得把所有江湖中人都送到刀把子跟前才算完。

“拳脚家伙都动真格的?”李慕侠接着问。

“当然了,你当这走镖是玩闹呢?遇见拦路盘道的还好,手底下留着性命,真要是碰上劫镖的土匪,快马长枪,出手就是伤人的招!你可加小心!”

李慕侠不仅不怕,反倒开心起来:“太好了,正愁没人跟我真打呢!”少年英气的眼神里,满是跃跃欲试的期待。

“小六子,山外有山,人外有人,能耐大的人海了去了。”杜百川提醒到。

“那是小哥儿我没出道,哈哈哈哈,师哥,这一路,您就瞧我的就行了!”李慕侠越说越起劲儿。

杜百川突然想教训教训这个成天惦记着与人较量的小师弟,拿定主意,他抽出右手,手掌带着风声,猛的砸向李慕侠的后背。这一掌拍的虽然毫无征兆,可还是被李慕侠提早察觉。只见他向一倾,身子紧紧贴在马背上,不动声色的便躲过这一掌。杜百川一掌打空,并不收手,以掌变拳,顺势砸向伏在马背上的李慕侠,“招打吧你!”。再次出拳以后,杜百川才觉下手有些重,此刻李慕侠已经半身躺在马上,毫无闪躲之处,一拳砸下去,师弟定要受伤,赶忙在空中顿了顿,把手上的力道卸下了几分,才再度落了下去。可就在这喘息之间,李慕侠伏着身子,用双腿狠狠的勒紧了马肚子,身下的白马会意,嗖的一下窜了出去,竟然再次躲开了杜百川的攻击。

吕淳义几人听见“照打”便回头观瞧,恰好看见杜百川第二拳落空在马上栽歪一晃,顿时都给小师弟喊了声好:“好功夫!小六子,你这能耐可有长进!能毫无防备的躲过你师哥两下,不简单,不简单呐!”

“兔崽子,别人我都放心,只有你叫我不落底!师哥们打小就宠着你惯着你,才叫你无法无天目中无人。”杜百川指了指在一旁忍着笑的几个人,“不用你们笑,都是你们管教的好!这个好斗的性子,以后吃了大亏,有你们哭的。”

当他再次望向跑到远处的李慕侠,终究还是绷不住脸,缓缓露出了笑意。

那是多么俊美的一幕啊,一人一马硬着风雪急步前行。马是白马,马尾飘荡,犹如闪着银光的利刃,马身修长,浑身肌肉玉石雕刻,如狮如龙,无比神骏。而马上端坐的李慕侠,更是年轻有为,一双眼冷射寒星,两弯沾了白霜的眉粗狂刚劲,昂首挺胸,与此茫茫一片天地浑然一体,满是灵气。

其实,此刻的李慕侠,正是杜百川心里的英雄之像。若不是李慕侠年纪尚轻,经事太少,又争强斗狠,不够沉稳,他真想把这镖局镖旗上的杜改成个李字,从此不问江湖事,做个甩手掌柜,安心在镖局后院教徒授业,把师门发扬光大。

可眼下,师父已然西去,一众兄弟撇家舍业跟着自己来到关外,若不能张罗起个正经的营生,只怕其余几人早已上山当了土匪。或者作贱自己这一身功夫,打把势卖艺,拆白现眼撩了地儿了。师父地下有灵,必要怪罪,有朝一日,自己到了下头,又有何颜面去面对师父。

想到这,杜百川暗下决心,不带着这帮弟兄在东北闯出个名堂,誓不罢休!

“伙计们,镖号吆呼起来!”

“以武会友,镇远无双,盗匪退让,我武维扬!合——吾。”趟子手憋足了底气,齐声喊起威武镖号,顶着风传出老远。镖号传进山里,又钻出山外,一声撵着一声,一声盖着一声,好不威风痛快!

上了官道,小半天儿就可抵达奉天。时逢冬季,路上来往行人并不算多,可照比那山后压着山,岭里夹着岭的溪城,已然热闹许多。

“师哥,找家店住下吧!”张策见天色已晚,对杜百川说。

“恩,城西有家老店,是赵掌柜一个表亲,临行前他还托我带了封信,说往返若是方便,就站一脚住下来,把信捎给客店老板。既然到这了,时候也刚好,不如就在他家凑合一宿。知根知底的,住着也安全。”杜百川说。

当杜百川拿着赵掌柜的信交给了客店老板的时候,天已经擦了黑,老板和伙计引领众人来到后院,拴马上料,安排房间。

“杜老弟,就剩这四间房了,只得委屈几位达官爷挤一挤了!”老板有些歉意的说。

“不打紧的,反正就是一宿,一闭眼就天亮了。”杜百川说。

老板点点头,嘱咐伙计:“把炕好好烧着,热水做上。”老板再度来到杜百川跟前,试探的问:“晚饭我叫人准备,还是……”

“不劳烦您了,我们自己张罗就好。”杜百川说。

“明白明白,那我就不叫人预备了,各位好好休息,明儿早好继续赶路。”说完,老板一拱手离开后院。

江湖上的人都清楚,走镖的镖师无论在哪住下,都自开炉灶,绝不吃店家或是别人的饭菜,怕的就是有人图谋不轨,下药劫镖。老板经营客店,南来北往的镖客接待多了,自然也了解其中道理。

“张策,你和淳义四处溜达溜达,虽然是赵掌柜的亲戚,可也不能马虎大意。”杜百川对二人说道。

“恩,我俩这就去转转。”张策说。

张策和吕淳义拍打干净身上的积雪,拽了拽衣服,紧了紧腰带,又把沾了雪的家伙抻出来蹭了蹭水,便顺着后院开始,一间房一间房的查看起来。

杜百川则走出了后院,顺着墙沿绕着客店走了一圈,哪里有通向街上的路口,哪里有方便翻越的矮墙,都牢牢记在心里,才再次回到院里帮着伙计做饭。

李慕侠坐在镖车上,一边拍着标箱,一边说:“师哥,咱们出了奉天该奔哪了,拉着这四个大家伙,啥时候能走到啊!”

“离开奉天,就奔营口。再过锦州,出山海关到昌黎,天津,沧州,就进了山东境了。快的话一个月,慢的话五十天。”杜百川说。

“那等再回到溪城,就到年关底下了!”李慕侠翻着眼睛,盘算着。

“是啊,回来了咱就过年。”杜百川说完,突然想起山东老家,想起年迈的母亲和老婆孩子,顿时有些伤感。

刚想和几位师弟感慨几句,张策和吕淳义探查完客栈走了回来:“师哥,屋里屋外,酒缸地炕,都看了个遍,也没发现暗墙空箱。”

“住店的人都和老板打听了么?”杜百川问。

“打听了,账上登着记,几个跑山货买卖的,比咱们先来半日,明儿一早也走。剩下几间房,都是些长住的客人。”张策说。

“行,过来吃饭吧!都听好了,晚上睡觉别睡太死,身不离衣,刀不离身,车马不离院,镖箱都搬到屋里去,一屋一个,都放在炕边。”虽然镖箱的钥匙在自己手上,箱子贴着封条,锁头严严实实的锁着,可杜百川依旧不太放心。毕竟他们挑着大旗在城里一路过来,实在有些招摇过市,只得再次嘱咐,保证标箱万无一失。

北方的冬天,无论在哪,夜里都是极静的。寒冷的天气把人们紧紧的关在屋里,按在热炕上,不肯出门,街头的猫狗也都各自寻了暖和的窝,懒得吵闹了。

杜百川身边伙计们早已经鼾声大作,月光照着冰雪,隐隐的向屋里反射着银光。他突然又想起家乡的冬天,那可远比这关外的白山黑水温和的多,也漂亮的多。这个时节,家里的雪还不会太大,站不住也盖不实。小雪从天上打着转儿,轻飘飘往下落,白茫茫的山,透着未被覆盖的绿,绿里又缀着点点绯红,夕阳从山坡上投下,白色的冰雪微微露着点儿粉,淡淡染着层黄,就又是一片新颜新色了。想着想着,他终于有些困意,上下眼皮慢慢合在一起,呼吸平稳,出入均匀。

半睡半醒之中,杜百川隐约听见窗外有些异响,声音不大,时轻时重,时缓时急。他屏住气息,仔细从四周的鼾声中寻找声音的来处。寻着寻着,声音就没了,四周只剩下伙计们的呼噜,长短相间,此起彼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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