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长的
2017
年即将过去。
最后一天醒来,是在伦敦的一家小宾馆里。隔壁是一家法国人,三代人一起旅行,不时传来小孩子的哭声。
2017
年培云更专注于各种事情。第一季忙《追故乡的人》之余绪,第二季忙教学和美国书稿,第三季忙《慈悲与玫瑰》出版与董时进小说研究之
20
万字论文,第四季开始在牛津大学访学。最后这几日,送一位新识的兄弟归国去了希斯罗机场,尔后独自逍遥在伦敦的几大博物馆里。
二十余年来,寻找梵高算是我生活中的隐秘线索。从巴黎奥赛博物馆、阿姆斯特丹梵高博物馆、纽约现代艺术博物馆、牛津大学博物馆到伦敦国家美术馆
......
每次寻见真迹,就仿佛捡回梵高一根根精神的尸骨。我热爱艺术对真理的去魅,热爱贫寒而虔诚的灵魂,热爱文森特这般虽满腹酸辛却依旧热爱生命的人。(
12
月
27
日微信朋友圈,
National Gallery
观后)
相较物以稀为贵,我更想在博物馆里寻到的是
thinking
,是
inspiration
。看到常常与学生们谈起罗塞塔石碑,想起有关商博良破解古埃及文字的动人故事。这一日,抽空在中国馆为意大利情侣介绍展品,在休息区和法国一家人聊一小时陈年旧事,同唱
Belle-Île-en-Mer-Marie-Galant
与
Marie
……一叶浮萍归大海,人生何处不相逢。天涯孤旅,与世与我同行,最美好处莫过于在历史与陌生人里沉浸。离馆时偶见杜甫的一首诗。想不起原文,也无意嘲笑它失真而无趣的翻译。铁门徐徐关闭,和门卫说明天见。(
12
月
29
日微信朋友圈,
British Museum
观后)
转天
从读者留言中得知原诗为杜甫的《有客》:
“
患气经时久,临江卜宅新。喧卑方避俗,疏快颇宜人。有客过茅宇,呼儿正葛巾。自锄稀菜甲,小摘为情亲。
”
诗词之不可译,由此可见一斑。
又是一天,虽然有很多收获,有一点心里非常清楚:博物馆终究是佯装的历史现场,并且分门别类编排,其意义更在于历史的再生产,而非还原历史本身。时间不再,没有人可以拼凑所有历史的碎片,更别说理清完整的因果链条。过去如同未来,我所能见到或想象的无外乎几束斑驳无序的光影。一座博物馆之于人类历史,就像一个贝壳之于大海。而且这是一个摆放在岸上的、所谓合乎公意却没有了众说纷纭的贝壳。所以,扫馆之时,恍惚之间,如果我有一秒钟自以为走在人类漫长而浩荡的历史之中时,我要提醒自己只是走在一个精致的贝壳里。在这里,
凡是已经发生的都是永恒,凡是能被触摸的皆是幻象。
(
12
月
29
日微信朋友圈,
British Museum
观后)
……
过去这一年,日日辛劳,甘苦自知。亲爱的读者,无论世界与中国怎么变化,你终是要努力去做自己能控制的事情,照料好自己的宇宙。只有先做好自己人生的君王,克服心底的昏庸,才能更好地面对地上的君王以及他们的昏庸。
有些读者应近日的景,嘱我也发一张十八岁的照片。而我只找到八十岁的(几日前偶得)
。
祝大家新年快乐,幸福安康!人生有风雪,却都是值得过的。
先写到这,要准备出门了。欢迎继续关注思想国(woaisixiangguo),熊培云的阅读思考与周游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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