采访贾乃亮是在他的喜剧电影《东北往事之破马张飞》的发布会后，连续高强度的工作让他略显疲惫。在摄影师调光的间隙，他默默拿起手机给女儿甜馨打视频电话：“甜馨，今晚爸爸回来啦，跟爸爸一起睡好不好？”馨爷霸气的回答传出：“我不愿意，明天吧！”在场的人都憋住笑，不愿破坏这对明星父女的私人空间。抖M体质的亮爸显然习惯了女儿的“嫌弃”，有女万事足的他一秒钟满血复活，边敬业地投入拍摄边跟本刊记者唠嗑＋自恋。几天后，在某网络平台的年度盛典再遇贾乃亮，换了一头银发的他身姿挺拔地站在小鲜肉吴亦凡等人旁边，虽然年过而立、已为人父，但也完全不输！这位被粉丝称为“帅的里面最逗的、逗的里面最帅的”80后搞笑担当，不遗憾自己错过了“鲜肉横行”的时代，抱持最“老干部”的演员准则和传统婚姻家庭观，带着东北人儿的耿直和大碴子味儿，扑面而来。
采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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邱慧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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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都娱乐周刊记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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录音整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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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宁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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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都娱乐周刊实习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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摄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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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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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途studi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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化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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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立晓
入行15年的首部喜剧电影
“难道不好合作的演员在你们眼里才正常？”
《东北往事之破马张飞》是贾乃亮第一部真正意义上的喜剧电影。作为《东北往事》系列电影的首部曲，它回归了上世纪90年代“哥们义气”的东北，讲述了发生在一件国宝、几位老人和一群草根之间的故事。“作为土生土长的东北人，我肯定抱着一份敬意去对待。”他甚至已经想好要自己买票偷摸戴着口罩和眼镜“猫”去影院，“看看大家的反应，这多过瘾啊。”如果发现包袱没响怎么办？“我自己乐啊，我带动大家乐，哈哈哈！”也对，这位乐观到飞起的白羊座Boy，字典里应该没有“尴尬”二字吧。
贾乃亮在电影中饰演了一个仗义的逗比小混混，虽是腹中无墨水的草根阶层，却有一颗小马哥的心，“自己没钱了，宁愿挨揍，也要请朋友吃饭”这般义气，多少有他自己的影子。量身定做的缘分成为他接演的主要原因。从演15年来，活跃在电视荧幕的他，其实电影邀约不断，但多被他推辞。“我觉得咱们务点实，给观众期待的同时，别让人失望，很多人抱着明星效应去了，发现就客串一下。你演干嘛？就为了在一个大电影里挂个名？这有啥用啊？”贾怼怼的耿直让人不禁想拍手称快。
无需靠票房求生存的他，如今更在乎电影本身的艺术魅力和由此带来的成就感。而他也毫不掩饰自己“务实”的另一面，直言想通过这部电影“打开喜剧电影的一条路”。珍惜和把握每一个机会，是他在采访中反复强调的。“我是从最底层走上来的，我特别了解吃苦的时候和别人对你的态度。你要有时刻能抓住机会的能力和心态，竭尽全力去拼。”所以，他坦言对自己“挺狠的”，只要状态好可以一直一直拍下去，也因此累到跟女主角马丽拍“床戏”时睡着了。“太累了你知道吗？马丽说，我去！哈哈哈哈。”这些拍戏的甘苦和喜剧创作的磨人，在他的转述中都变成了段子，他的敬业也让合作的导演们大呼“意外”。他没有因此欢欣却觉得有些可悲：“我们抛开所有的浮华，比如说耍大牌，比如没事儿找事儿，或者端着、拿着……抛开一切，其实才是最干净最适合表演的一种状态。我觉得现在这个市场怎么了？难道不好合作的演员在你们眼里是正常的人，像我这种好说话的在你们眼里就成为像宝贝一样了？”他也并非特立独行、不谙市场的“理想主义者”，“很多人一夜爆红，很多老艺术家演了一辈子可能买不起一套房，市场可能就是这样。你拿一千万甚至几亿片酬都没关系，但要对得起你所做的每一份工作。”这是他的妥协，也是他的坚守。
除了马丽、宋小宝等被东北大地滋养的笑咖，香港笑星曾志伟、台湾“教科书式演员”金士杰等两岸三地的演员也都加盟电影，贾乃亮把这部电影比作“火锅”，“当然还有我最爱的金针菇”。（到底是有多爱金针菇？！扶额。）他笑言看到曾志伟像做梦一样想哭，“小时候倒带看他们的片子。”所以第一次见面时，就想“狠狠亲他一口”。跟老戏骨们的合作让贾乃亮觉得“很纯粹，导演不用哄着”，“不用演，感觉、眼神、节奏、台词一切都是对的，太舒服了”，他也因此更加清晰地意识到，自己的路还很长。“自恋”如他，一面对自己的喜剧天赋满怀信心，一面也谦虚地表示“还有瑕疵”。然而从始至终，搞笑，他都是认真的。
综艺“老司机”的“不油腻”秘诀
“你连自己都做得不真实，你做什么综艺啊？”
从亲子综艺《爸爸回来了》开始，贾乃亮和贾云馨女士的明星父女档就因为自然不做作的逗比属性疯狂吸粉，让这位坚守在偶像男演员行列的颜值担当，一不小心“破功”变身综艺咖。仅在2016年，贾乃亮就以队长和常驻嘉宾的身份加入《看你往哪跑》《来吧冠军》《花样男团》等热门综艺，其中《来吧冠军》让他的活力和激情综艺的分寸感发挥得淋漓尽致，成为备受观众和行业人士喜爱的正能量综艺；《看你往哪跑》作为他的第一档网综，创造了一个数据历史：网综史上单期最快破亿的好成绩。出于喜欢，这种对体力和脑力的巨大消耗在他这位老司机看来，就是五个字儿——这都不是事。
“综艺真的不是谁都能做得了的。很累。观众看了嘻嘻哈哈，跟看耍猴的似的，仔细想想不容易，每天剪辑、摄影师不睡觉。”谈及看似你在闹、我在笑的综艺，贾乃亮反而“秒正经”：“先做自己再做综艺，你连自己都做得不真实，你做什么综艺啊。首先让观众知道这是你，你没装，这就是贾乃亮，咱们再谈其它的。”对于有些人把综艺当作“洗白”或“刻意吸粉”的过程，贾乃亮耿直表示：“哎呀，那他永远吸不了粉儿了。”
在贾司机看来，参加综艺就是单纯为了“好玩儿”。跟李娜打网球、跟郎平过招排球、跟丁俊晖、潘晓婷切磋台球，跟欧文、卡卡踢足球，跟孙杨、张继科玩游戏，还与粉丝来场你追我、我追你的抓捕游戏……“有机会和那么多世界冠军同台，多幸运的事儿，花钱都请不来好吗！这是我吹嘘的资本啊。”他满口东北腔地如数家珍，乐得跟“傻狍子”似的。
而对于好友宋小宝“因身体原因暂别综艺圈”，他竟然“好一顿说”！“你休息就休息，你别说暂别好不好，你说暂别，人以后不找你了。”两个实诚人互相掏着心窝子。宋小宝的仗义让他深觉“值得交”，在元宵晚会后台聊了五分钟天儿的交情，就让宋小宝只因他一个电话，连续工作两天两夜后还来友情出演《东北往事之破马张飞》的MV，并且坚持“谈钱伤感情”。“宝哥自己的时间太少了，一直在帮别人忙，都说挣着钱了，挣啥钱了，都是帮忙！”贾乃亮言语里透着心疼。
比起在演技上的老道和自信，贾乃亮在综艺上十分自谦，自言“不是综艺老司机”，是“综艺界的一匹野马”，时不时就放飞自我嗨到飞起。何炅成为他综艺路上的表（舵）率（手），不但要把他往回划拉，更是在通过综艺传递正能量方面为他树立了榜样。“不是你幽默就可以做综艺，集脑力、体力、精力于一身，还得有人缘。”而对于“帅的里面最逗的，逗的里面最帅的”的称赞，他也谦虚地表示：“超哥（邓超）才是！我也不敢说我是第二名，你给我刨坑是吧，哈哈哈？”在流行人设的当下，他却拒绝给自己“人设”，“我就是娱乐沧海中的一片小沙粒”，“自封名号一方面容易打脸，另一方面很累。开心吗？开心。够吃够喝吗？够了吧。观众高兴吗？高兴。喜欢你吗？喜欢。你还要什么自行车？！”他知足常乐的朴素价值观，就如同身边的工作人员所说：“从没有任何明星架子，就是一个邻家大男孩。”
一个非富二代演员的成长史
“我可能没红的时间太久了，
现在依然觉得在做梦”
贾乃亮从被观众所熟知之初，就有对他“富二代”身份的传言，发酵到他迎娶李小璐时更甚，围观吃瓜群众似乎找不到比这个更能合理解释二人当时名气悬殊却仍幸福结合的理由。然而面对对于他家庭背景的探究，坐在近处的他，却真真实实地向本刊记者讲述了，他是如何从普通家庭的底层演员成长至今的。
做场务、跟装灯光的箱车司机同住三天，“我一个演员，没有房子住，进剧组后，人都不知道我电话多少，都快把我忘了”。有一次一个统筹把下午三点的化妆时间写成凌晨三点，使得贾乃亮一个人跑去空无一人的片场，“跟闹鬼似的吓死人了”。即便如此，“自己回来还哼哼乐呢”，把苦楚变成段子是他的天赋。
也正是因为“没红的时间太久了”，“不红”成了他的习惯。所以当他每天早上醒来，“看到有通告我要演戏啦，看到观众还有影迷喜欢我，下来有人找我签名，我都感觉跟做梦一样。”所以对于机会，他格外珍惜。他剖白自己并非看上去那么自信，“我唱歌也不好听，跳舞也不是很协调”，但曾经的一无所有让他既患得患失又无所畏惧，“我就是敢于挑战，我觉得一切事情是可以通过努力去达到的。”哪怕练舞练到发烧浑身湿透，他也觉得“至少我尽力了”！
他反倒觉得如今没有以前那么快乐了。每天巨大的工作量，让他“恨不得把自己砍成八瓣儿”，培养自己的爱好和陪孩子的时间太少太少。但他也没有矫情地说够了、想歇一歇，贾乃亮坦然接受得失之间的矛盾，“地球没你照样能转，但谁能在机会面前说没有诱惑？大智慧的风轻云淡，你就说着风凉话，你是孩子养够了是不是？年轻就应该拼搏，我三十来岁，还应该再拼一拼，不留遗憾。”
拼搏中，演员、童乐影视董事长、一直播CCO、综艺界扛把子、甜馨的爸爸、李小璐的老公……种种身份之下，贾乃亮最看重的还是父亲、老公和儿子。“因为我认为没有什么成就能比作为一个合格的父亲更好。你得了各种奖有什么用，你连一个父亲都做不好，有什么用？作为一个儿子，百善孝为先，你每天光自己挣钱了，父母吃穿你都不管，我特别瞧不上这样人，自己买大房子了，老人住小破房。”他回想起自己人生的第一套房子，是118平米的Loft，拍戏攒了好多年的钱付了首付，北漂多年让他急需一个家的温暖，告别被房东催水电费催物业费，告别颠沛流离的不安全感，“你知道我有多爱那个房子，我可以从早上八点钟收拾到半夜两点钟，我不愿意出门。”然而房子刚涨价，他立马卖掉，重新回到租房度日的生活。只因在老家的父母说了一句“哎，这有个房子挺好的”，他用自己的房款给父母换了房。“我爸妈死活不同意，我说不同意我也卖，他们知道我的脾气，以至于他们还愧疚了几年，觉得说自己住这么好，儿子在外面受苦。但我觉得很有成就感。”
东北这片土地浇灌出了他的踏实和传统，“东北天生的冷幽默，东北人那种破马张飞的热情，东北男人在外面是老大、在家怕老婆的简单直接的稀罕”，在贾乃亮身上发挥得淋漓尽致。
南都娱乐 X 贾乃亮
“甜馨太可爱了，摊在我身上我得有多幸运呢”
最耿直的阳光大男人
“现在假仗义的人太多了，
希望通过这部电影来埋汰埋汰你们”
南都娱乐：破马张飞是东北话吗？
贾乃亮：
是东北的一句俗语，你可以形容一个人做饭姿势破马张飞的，你瞅他丫过得破马张飞的，你瞅这人一天天的不着调破马张飞的，你瞅人家唱歌唱得破马张飞的，你瞅长得破马张飞的，对吧？
南都娱乐：那有什么具体的翻译呢？
贾乃亮：
没有，全凭意会，对，咋咋呼呼的，得得嗖嗖。
南都娱乐：电影里小混混的角色感觉是为你量身定做的？
贾乃亮：
就是啊！现在假仗义的人太多了，我就是希望通过这部电影来埋汰埋汰你们，哈哈哈哈。那个时候多纯粹啊，其实我们80后从那代过来的，哥们儿情谊很重。现在这个时代，感受的只有雾霾，人情味儿太淡薄了。但即便淡薄，我希望自己是能够给我身边朋友带来人情味的一个人。我还是觉得不能被这个时代所改变，对不对？
南都娱乐：其实你之前不接电影是不想消耗自己的人气吗？
贾乃亮：
我曾经接了一个角色，给我换下来了，换了别的演员，我都很欣慰，很坦然，因为我觉得这就是人生，奇迹会有，挫折更多，一切命运自有安排，难过完了继续拼就行了。你努力就行了，然后时刻保持一颗平常心。
南都娱乐：可是你已经出名至此了，还是会遇到这种情况？
贾乃亮：
这种情况会发生在任何人身上，有时候出现一个小挫折，是用来提醒你，你需要更努力，更强大。
南都娱乐：会不会遗憾自己好像早生了几年？因为以你的颜值，现在跻身鲜肉界、一夜爆红会容易很多吧。
贾乃亮：
你错了，我跟你的看法完全不一样。如果我晚几年，我可能没有经历过这样的锻炼，以我现在的这种性格，我可能在小鲜肉圈里根本混不下去。因为首先我是一个逗比的性格，我这人说话的时候往出喷，真的是什么大白话直话都会往出说。而且我是一个不太会经营自己形象的人。但是我依然觉得我活得很快乐，觉得我该有的我都有了，我一点都不觉得苦。
南都娱乐：你会看别人评论吗？
贾乃亮：
我看啊，反正看完以后又跟我没多大关系，都是问我姑娘的。
南都娱乐：如果看到负面评价会生气吗？
贾乃亮：
会啊，谁敢说不生气。但是生气有什么用呢，以前愿意生气，但是现在还好了吧。我觉得就把它当一个娱乐嘛。你做演员、做艺人的不就是要娱乐大众嘛，难道娱乐自己，跟自己玩？我好开心啊，自己真有意思？那不对啊！大家茶余饭后评头论足说的是啥呀，就是你们嘛。
南都娱乐：会想怼回去吗？特别是别人误会你的时候。
贾乃亮：
你骂过去有什么用呢？我骂回去之后，我的情绪会传染负能量给几千万人，我为什么要做这么一件缺德事儿，对吧？自己消化，删除，都删除。
南都娱乐：那你自己会怎么消化呢？
贾乃亮：
根本不往心里去。但是什么事让我生气，比如打母亲的啊、偷孩子的呀，我去，这种我就瞬间崩溃了。我经纪人老摁着我，你可别发火啊，你可别骂人啊！我还是有一颗赤子之心的，我看不惯。对待这种是非的事情啊，我跟璐璐还是属于比较敢往前冲的人。
“重女轻友”的暖男奶爸
“甜馨很嫌弃我，
哈哈哈哈，那就认了吧这辈子”
南都娱乐：你之前在演讲时说拿了第一份工资给妈妈买了第一件羽绒服，网友弹幕说：“你不是富二代吗？怎么会？”
贾乃亮：
我家不是富二代，我再次郑重声明一下！从来没有人真的问过我，只是一直在传，就觉得我就是。我感谢南都娱乐问了我，哈哈哈。我家是朴朴实实的工人家庭，对，我父母是特别特别的朴实、善良、助人为乐，东北人好帮忙、我在东北我姓王的那种家里的人，你知道吗？一家楼里谁吵架了，肯定都找我妈，我爸属于好人一个，朋友满天下。
南都娱乐：你觉得他们对你最大的影响是什么？
贾乃亮：
最大的财富是我的人生观、婚姻观、价值观。我爸5块钱也可以过一个月，10块钱也可以过一个月，视金钱如粪土，够花就行。我爸妈善良，俩人会吵吵闹闹的，但是又非常恩爱，婚姻观特别正。
南都娱乐：就是那种结了婚没想过要离的？
贾乃亮：
嗯！所以我妈跟我说，我留给你的才是“真金白银”，多好的性格啊。你说我要摊不上一个好性格，我这一辈子活到一百八有什么用，还是每天愁眉苦脸的，这种人你就活到八岁就差不多了。自己那么累干嘛啊，没必要！
南都娱乐：你的这种传统观念算是娱乐圈的清流吧？
贾乃亮：
这可不是传统啊，这是中华人民的美德啊。我觉得这是作为子女应该有的责任。我觉得对孩子最好的教育是言我就不传了，我就完全以身教。甜馨就说：“爸爸，你对奶奶真好啊。”只要我爸喜欢什么，或者我妈在哪件衣服上逗留三秒钟，毫不犹豫，必须拿下。作为儿子、作为父亲、作为老公来说，是该回报的时候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