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样的技艺,
能令沉睡的惊艳苏醒?
令时光温柔的逆行?
蔡舜任,这位第一个
拿到油画修复师认证的中国人,
他就可以。
从小,蔡舜任的梦想就是成为一名画家,顺理成章地,大学主修的也是美术。
少年的才思是多么天马行空。油画布上、调色盘间,他尽情渲染颜色,一幅幅画作虽不是大师手笔,却处处透着自己的心思,蔡舜任对此倍加珍惜。
不到20岁,他已创作了许多优秀作品。
谁知道,仅隔几年,当蔡舜任整理旧作,把“珍宝”们重新从储藏室拿出时,惊讶地发现许多已黯然失色,甚至发生霉变。
原来,任何一幅油画,在被完成的同时,就开始了老化的过程:
岁月的流逝、温湿度的变化、灰尘的附着、昆虫的侵害,甚至油画的自重和地球引力,都会对油画的不同层次施加影响。
这些影响缓慢而持续,无时不在,如不加以限制和消除,它们会逐步累积,最终将油画毁灭到无法修复的地步。
也就是说,油画不光要创作者,还要有守护者。一幅作品要能够以其完成时的面貌被几世纪后的人们欣赏,需要好几代收藏家和修复者的共同努力。
而彼时,中国还没有一位真正意义上的“修复者”。
无人守护,画得再好又有何用?
在老师蒋勋(台湾艺术大家)的鼓励下,蔡舜任背起行囊,只身远赴佛罗伦萨,决心从文那里追溯最纯粹的匠人与匠心。
佛罗伦萨不愧为文艺复兴的源头。1966年,佛罗伦萨大水灾,整个城市都泡在水里,居民们做的第一件事不是逃难,而是抢救艺术作品。
一个外籍小子,看起来羞涩又稚嫩,关于修复一无所知。
一家又一家,没一位修复师愿意收他为徒。
就在他快绝望时,修复师Andrea Cipriani勉强地让他进了工作室。
理由简单又直接:“油画这么重,我一个搬不动,你身体不错,来给我搬东西吧。”
学徒的头一年里,蔡舜任真的在天天搬东西。
扫地、捡垃圾、归置杂物......
明里学、暗里练,即使Andrea Cipriani始终认为蔡舜任只有四流的技术,只给他四流的画作,蔡舜任还是凭借自己的倔劲儿与苦心,拿到了修复证书。
离开佛罗伦萨,有头脑的蔡舜任来到了新奥尔良。
那里刚遭遇飓风,有的是艺术品要修复。
一天,一位客户带着一幅乌漆墨黑,不知在水里泡了多久的画作上门。
他告诉蔡舜任,这幅作品“美得无法形容”,是他心头最爱,但由于损毁过于严重,拜访的工作没有一家肯接,所有修复师都直接罢手。
但蔡舜任决定试试。
清理...擦拭...
日夜与之相对,小心还原它每一寸肌肤、修补它每一寸伤口...
几个月之后,画布上竟隐隐现出一位分外可人的小公主!
蔡舜任大为振奋,决意竭尽所能,救回这幅可爱的画作。
继续苦战数月,“小公主”如获新生:
她神色温婉,面颊红润,配饰哪怕蕾丝都极尽细腻,栩栩如生。
全世界最知名的修复师Stefano看到之后,当即决定收他为徒。
此后,经蔡舜任之手的,全部是世界一流的画作:
意大利的乌菲兹美术馆里,文艺复兴画家乔托的名作,遭遇700年岁月的侵蚀,看上去竟和新的一样——
阿姆斯特丹皇后寝宫的“催眠图”——
看他穿梭在修复品之间,真是自带光环啊~
当蔡舜任在欧洲最厉害的美术馆——阿姆斯特丹美术馆修复已不觉惊奇,荷兰皇室特邀其修补珍藏名画也可信手拈来时候,业内已无人不认可其技艺和水准。
然而收入可观、名声大噪的巅峰时刻,蔡舜任却做出一个令亲朋好友颇为惊讶的决定。他一声不响跑回台湾,开始修四块没有什么名声的门板......
借助高阶红外线分析,蔡舜任发现门神过往的修复犹如“涂改”。他拿起小刀一点一点刮除,剥开不属于原作的外壳,剔下门神被强加的假面。
每天八小时,从无间断,四扇门神的修复总共花了蔡舜任团队整整两年半的时间。
修复完成后,所有人都被它原来的面貌惊艳了!
蔡舜任带着修复成果去国外参加展览,底气十足地用作品证明给全世界:这是我们文物原本的样子!中国的古迹修复也再不是从前的水准!
蔡舜任觉得,台湾彩绘比欧洲油画更需要自己,老门神修复后,又接手了台南关帝厅的修复工作。
“修复是一项充满禁锢的工作。修复的一笔一画都不能掺杂任何创作的痕迹,修复师所有的工作,都是为了展现别人的才华。”
从情思飘逸的少年画家,到沉静内敛的修复大师,蔡舜任如今已非常明白自己想要什么、该如何做。
他说,“我不在乎这个时代真正拥有多少文物,我只在乎我们这一代能留下多少文物,这才是让我们的文化延续下去的真正重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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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源:中国侨网
作者:周欣嫒
编辑:孟灵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