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来很长一段时间里,棒球在中国都将是一门小众运动。但作为一个贡献了全球体育产业市场规模12%的体育项目,它仍然值得持续关注。懒熊体育在实地走访了国内一批棒球公司之后,将会就深圳、上海和北京这三座棒球发展相对较先的城市推出一个小系列。今天先来讲讲深圳。
深圳湾的春茧足球中心,4个不同年龄段的80名小孩正在进行棒球训练。两位家长承包了现场的运动饮料,不管是不是自己小孩的队友和家长,他们都会买来分上几瓶,其中一位豪气的家长还为球队在市中心购置了一块小型棒球场。
许周堆说,球队现在香火挺旺,离不开家长的支持。
作为同恩棒球的创始人,今年32岁的许周堆从20年前就开始见证深圳棒球的浮沉。他说,如今能发展到这样,更离不开他的两位恩师。
深圳的棒球历史,至少可以追溯到1997年。
从天津体育学院棒球专业毕业后,王健成为了一名深圳大学的体育老师。但大学生的流动性太强,可塑性太弱,并不足以实现他的梦想——带出一支高水平的棒球队。
于是,他将目光转向了附近的华侨城小学。1997年,一支少儿棒球队由他在这里组建,王健利用业余时间来培养这批孩子。
经过了两年的训练,六年级的许周堆和卢小龙脱颖而出。中国国少队选召了他俩,在世界少年软式棒球锦标赛上以全胜战绩夺冠。半决赛上,正是许周堆在最后一局、两人出局、比分打平的局面下,利用最后一次打击机会,击溃了强大的卫冕冠军日本队。
但2002年底某天噩耗袭来。他们的恩师王健遭遇了一场车祸不幸去世,享年32岁。随后王健的父亲王福林,在退休的年纪拾起了儿子在华侨城中小学的教鞭。
为了扩大棒球的影响,王福林还担任起了附近同乐学校的棒球老师。但2009年训练中的一次中暑,让王福林也不得不离开帅位。
这时,已经大学毕业回到深圳的许周堆接过了王福林父子留下的队伍。作为王氏父子的大弟子,为了纪念恩师带过的同乐学校,他在2012年创办了一家青少年棒球俱乐部,起名为同恩棒球。
2010年,4位同乐学校的学生被MLB(美国职棒大联盟)的中国发展中心(Development Center,简称DC)选中。这其中就包括了许桂源,他日后和MLB的巴尔的摩金莺队签约,成为了DC培养出的“登陆美国第一人”,当然,也成为了同恩棒球的一块金字招牌。
▲ 许桂源(中)与许周堆(右)。
2015年许桂源被MLB球队签约,让棒球在中国体育圈获得了久违的关注。但其实,棒球是世界上最受喜爱的体育运动之一,其产业规模占世界体育产业市场份额的12%,仅次于足球和橄榄球,是篮球和F1赛车的总和。只是在中国,棒球远远没有那么流行而已。
《中国棒球产业中长期发展规划(2016-2025)》总结了当下的棒球产业现状:我国棒球运动发展缓慢,基础相对薄弱,棒球产业尚处于发展初期,产业规模小,赛事影响力不大,专业场地严重缺少,后备人才匮乏,球队数量少且质量不高,棒球紧密及相关产业发展薄弱,棒球产业融合发展态势未能形成。
深圳已经算是国内较早开展棒球运动的城市了,像华侨城中小学、同乐学校一样以棒球为特色的学校还有30所左右。在许周堆看来,深圳的棒球培训市场潜力仍然巨大。
如今不约而同看上这块蛋糕的,还有许周堆当年在世少赛期间室友卢小龙的亲戚卢彦,以及师弟崔迪凡。这两个人分别创立了优萌棒球和蓝袜棒球。
▲ 三家俱乐部基本情况。
随着消费水平的提升和80后家长教育观的改变,一批小众、时尚、偏高端、对孩子出国留学有帮助的运动项目正越来越受到青睐。在思想观念更加开放和生活质量相对更高的深圳尤为如此。
崔迪凡告诉懒熊体育,他们根据家长的经济背景、送小孩出国的意愿以及对棒球的认知程度曾做过一份调查,结果显示,深圳约有180万个孩子符合蓝袜棒球的市场定位。“我们发现很多家长希望通过棒球让孩子更具备国际化的视野。”
因此,高中起就在美留学,如今归来的崔迪凡想要打造的是美式文化的服务,具体体现在全英文教学和注入美式教育。崔迪凡告诉懒熊体育,目前蓝袜棒球10个左右的教练里,不是美国人就是具有留美背景。
“棒球的专业性并不是我们唯一追求的,我们最追求的还是让孩子感受到最浓的美国体育文化和棒球魅力。”他说。
崔迪凡强调蓝袜的的核心概念是生活方式,而他认为青少年的性格将决定他们将来的生活方式。蓝袜培训今年年初刚刚起步,据崔迪凡称目前学员数量已经接近200人。
优萌棒球则在教学质量更下功夫,不论是训练基本功还是组织队内比赛,他们都更偏竞技性。这也是优萌采用日式棒球教学理念的原因。
“美式棒球更自由随意,利于发挥个人特点,而日式教学更适合体格没那么健壮的亚洲人,会通过更精细的技术动作研究弥补亚洲人身体素质上的不足,”优萌棒球的合伙人卢小锋告诉懒熊体育,“不过蓝袜棒球的品牌确实做得不错,值得我们去学习。”
▲ 优萌棒球在前阵子的深圳体博会上布置展位进行品牌宣传。
而同恩棒球的许周堆则直言,俱乐部里的家长其实对自己的要求就是“专业”二字,美式文化并不需要刻意强调。“同恩的每支球队都有个家长协会,我能经常收到反馈,他们希望孩子能在对棒球感兴趣的基础上掌握这门技术。未来送不送孩子出国,这不一定,也不冲突。”
从福田保税区振和大厦3楼的电梯口出来,有一座容纳了室内棒球馆、咖啡厅、装备售卖的棒球综合体,这和该地段以科技和物流为主的产业导向显得有点格格不入。
这个1500平米的由厂房改造而来的场馆是蓝袜棒球的大本营。
崔迪凡说,这座室内棒球厂房可以满足所有少儿棒球专项训练的内容。之所以建在室内,一方面是选址的租金在他们的承受范围内,另一方面是减少全年深圳的潮湿气候对培训课程稳定性的影响。而选在市中心地段则是为了辐射更多偏高端的人群。
建设棒球场馆,某种程度上响应了一些当地棒球人士的呼声。今年5月,一份来自深圳市政协的提案表示,市内现仅有的3片棒球场不足以满足办赛需求,严重制约了棒垒球项目在深圳的发展和壮大。提案在呼吁建设正规棒球场馆的同时,也建议建一些简易棒球场地。
不过,相比于足球、篮球等运动项目的培训,正规场地对于棒球培训来说却不是刚需。
首先,棒球的的普及程度还不够高,寄希望于草根棒球爱好者来填补培训以外的时段并不现实;其次,棒球场的坪效很低,更何况启蒙阶段的几乎所有棒球教学内容都可以在一片5人制或7人制足球场内进行。
而真正让这些培训机构伤脑筋的是教练资源。目前这三家棒球培训机构的教练都不超过20位,没法做到像其他运动项目的大型培训机构一样,为教练分级,设置内部晋升制度。师资的匮乏,一定程度上限制了这些培训机构的扩张。
“在中国,水平高的一级棒球运动员不少,但是为小孩做棒球教育则是另一码事。这些运动员大部分长期接受的都是体制内的训练,并不擅长教小孩,语言表达能力也不强,”卢小锋说,“要想从这些人里挑出精英教练就更难了。”
▲ 蓝袜棒球的室内厂房。
同恩棒球也在深圳的市中心有一座小型棒球场,但许周堆同样认为教练才是培训机构的核心资产。
“教练现在是同恩最大的壁垒,因为这些教练都是我带出来的学生,这为同恩的课程标准化和可复制性奠定了基础,”为了扩张,他还需要更多这样的学生。他向懒熊体育透露,自己教过的学生已经超过了600名,其中很大一部分还在上大学,等到他们毕业回来,同恩就会加速扩张。
《中国棒球产业中长期发展规划(2016-2025)》提到,到2025年要实现所有布局校园棒球学校的专、兼职棒球教师均接受过棒球专业培训,注册棒球教练员数量达到6000人、裁判员达到1000人、培训师达到100人和社会指导员达到3000人以上。
这或许是个福音,而且在棒球培训机构的影响下,到那时将会有更多非体制内、综合素质更高的棒球从业人员。
《中国棒球产业中长期发展规划(2016-2025)》还提到,要鼓励更多的大、中、小学将棒球列入体育课教学和课外体育活动内容。深圳这三家棒球培训机构中,最响应这点的是优萌棒球。
卢小锋告诉懒熊体育,优萌棒球目前已经走进了约15所学校,在帮它们带兴趣班的过程中,选拔出校队进行更高阶的训练和比赛。一节课200元,这是学校给他们支付的报酬。
与此同时卢小锋也承认,学校里的学生真正能转化为周末培训班学员的人,不超过10%。几名从事棒球行业的人士告诉懒熊体育,这是因为校队的学生平日基本都要训练,家长在权衡孩子周末的时间分配时,会优先考虑其他安排。
不过,通过走进校园,优萌节约了部分教练开支,提高了平日闲置教练资源的利用率,还因为带队成绩优越而提升了公司教学服务的口碑。
除此之外,在优萌棒球和蓝袜棒球的官方网站上还可以找到企业团建的服务。但真正把团建做成公司支柱业务的是同恩棒球。
卢小锋告诉懒熊体育,团建的利润率比培训高,但是由于不好控制用户对棒球的新鲜度,复购率会低一些,没有培训业务那么稳定。不过许周堆则认为,棒球团建培训的新鲜度是需要引导的,“团建不是正式比赛,它的规则可以是千变万化的,归根结底还是要看团建内容设计得怎么样。”
许周堆告诉懒熊体育,同恩棒球每个月承接的团建场次在10次左右,一场营收4万元上下,利润率为60%。
他列举了同恩棒球在团建业务上的公司名单:腾讯、滴滴出行、顺丰、华为、58赶集……
“小马哥告诉我,我是近17年以来第一个能让他们这帮人拥抱在一起的”,许周堆回忆说第一次帮马化腾组织完团建的场景。如今,同恩棒球每个礼拜都会帮腾讯组织固定的团建活动,而且马化腾后续还把他们推荐给了不少其他公司的CEO。
▲ 许周堆与马化腾。
内容是在团建之前就要设置好的,而控场则是团建过程中的关键,这体现在教练员在场上的气势和对学员的引导。
“只要是在场上,教练就必须是这些CEO们的CEO,”许周堆说,“不管是教小孩还是教成人,我一定是3个小时里面声音最大的那个。同时还要细心观察每个人的需求,他们的天赋和状态都不一样。所以每次团建结束后我一定也是最累的那个。”
许周堆发现,一般团建过后学员们的兴奋感并不会那么快褪去,需要一个讨论总结和发泄激情的地方,于是他打起了把棒球酒吧和棒球击打馆合二为一的主意。目前,这家名为呼哈棒球打击馆的地方刚开张不久,开在了一家位于深圳南山区的体育综合体G·Cross里。
“希望能让青少年培训、团建培训、棒球酒吧形成一个闭环,”许周堆说,“让它越转越大,能够吸引更多的人加入到玩棒球的事情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