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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妈
早饭出了点岔子。
做饭用得锅是买电磁炉送的，一个汤锅一个炒锅。汤锅是那种欧式的，直径不大，高度却不小，主要是锅盖不太一样，是平的，这会儿因为加热，薄薄的一层铁皮膨胀，锅盖和锅粘在一起，像是擦玻璃用得哥俩好，不分彼此。江影拧开水龙头冲了半天，伸手去摸锅盖上的积水，烫地她打了个哆嗦。
“操。”她含着手指小声嘟囔了一句。江影在朋友中间是个很淑女的形象，一说话就笑，性子慢悠悠的，不过跟齐振宇在一起时间久了，偶尔会爆出一两句粗口，表达自己兴奋或者郁闷的心情。她看着无从下手的锅盖，拿起了菜刀。
锅盖儿和锅严丝合缝，江影总觉得整个锅憋得脸色都发黑了。“啧，你个小东西，憋不死你。”她拿着刀小心翼翼地顺着接口转了一圈儿，想撬开，就跟她平时开罐头那样，可失败了。一点儿缝隙都没有，菜刀也是老虎吃刺猬——无从下口。
粥忘了放碱，绿豆没熬出来颜色，看着白乎乎的，江影看着一盘酸白菜，三个包子，真是没办法了。齐振宇倒是好将就，这每天的伙食费是公司给支的，总不好意思让股东之一的顾超吃得太简陋。
客厅很小，只能支一张餐桌，小孔又早早儿地走了，齐振宇和顾超搬了椅子出来，围着餐桌坐下了。
“好香。”顾超做技术的，难得的没有戴眼镜儿，一双大眼笑得眯了起来，真诚地对早饭进行了赞扬。
齐振宇拿着筷子挑挑拣拣：“没菜啊？你腌了多少酸白菜？”
江影用勺子搅着碗里的粥：“不好意思啊，出了点儿问题，热菜的锅打不开了。”
齐振宇坐着没动：“什么菜？”
“昨晚剩下的土豆片儿啊。”
顾超已经跑进了厨房，指着罪魁祸首问：“是这个吧？我来试试。”
他先把锅放到水池里，准备倒扣过来，想了一下又把锅放回了案上。
他个子很高，肩膀很宽，早上要跑步的原因，只穿了件儿二股筋的背心儿，一手摁在锅上头，一手抓着锅盖儿上的环儿往开了拽。拽了有几次，他不好意思地甩了甩手：“唉，搞不定，我感觉再使点儿劲儿，这锅就坏了。”
“放会儿吧，凉了估计就开了。”
“放会儿吧，凉了估计就开了。”
江影和齐振宇对视了一眼，低下头默默喝粥。
气氛好奇怪，江影想，这么下去可怎么是好？
吃过早饭照例是顾超去洗碗，他们商议好的，江影负责做饭，顾超负责洗碗，齐振宇负责公共区域——也就是小客厅的卫生——厨房和卫生间他不管。一开始不是这样的，齐振宇说洗碗由他和顾超负责，一人一周，这周一本来该他了，顾超却死活不让。
“你媳妇儿都给咱做饭了，比我吃外卖省事儿多了，洗碗我来。”
齐振宇争不过顾超的义正言辞，只能退而求其次给自己找了个客厅卫生维护的工作。不过，今天早上吃完早饭他就失业了。公寓有打扫卫生的阿姨，一周来两次，负责公共区域包括厨房卫生间的清理。
“你们刚搬来哇？”阿姨说话带着南方口音，江影不晓得是不是上海口音，她只能听懂地铁和公交车上报站的上海话，其他一律听不懂的。
江影正在整理晚上讲课的文档，闻言点了点头：“刚搬来。”
阿姨又追问了一句：“今天没上班的呀？”
齐振宇应了一声：“没有。”
“当然没有，我还没找到工作呢。”江影想，想完接着修改课件。今晚得是第三次分享课了，关于理财产品的，她以前在银行上班儿，文职，这次过来也准备找份儿类似的工作。在网上投了十几家公司，待遇相比较原来的工作高了不少，不过，跟上海高高在上的房价一比，江影觉得自己得上一百年班儿才买得起房，前提是房价从现在开始不再上涨。
她和齐振宇在老家买了一套房了，大房子精装修，地段还很好，来了这边儿就得住乡下。浦东在上海人眼中，估计就是乡下了。好在还有嘉定呀这些垫垫底儿，乡下的不那么纯粹。
阿姨收拾完卫生间出来跟他们打招呼：“洗澡的下水不太好哟，让他们给通一通嘛，洗澡脏的很嘞。”
地漏的问题江影发现了，昨晚洗完澡就差点儿水漫金山，她湿着头发拿皮拔子弄了半天才弄好，想起来有点儿恶心。
上海的天气跟江影的心情有点儿像，一会儿阴云低垂，一会儿又是阳光明媚，今天这天儿就十分不错，秋高气爽，风吹得很舒服。齐振宇一边在阳台上看书一边把绿萝那边儿的窗户打开了：“给小东西晒晒太阳。”
他喜欢这些个东西，花啊，草啊，鱼啊的，他们刚毕业的时候养过很多鱼，那会儿租的房子见不着太阳，鱼全死了，后来开始养花，花也全死了。只养活了一条流浪狗，机灵的很，后来也在江影家跑丢了，齐振宇从此以后就发誓再也不养狗了。他说：“太难受了。”
两人养得最久的一条鱼活了两年多，是条白色的锦鲤，尾巴长长的，额上有个红点儿，两人回了趟江影老家，回来那鱼就死了。齐振宇虽然什么都没说，但估计心里也早发过誓了：再也不养鱼了，太伤心了。他伤心江影太看不出来，但他确实都不再养了。
写完课件江影下去买了点儿菜，中午准备做面条儿。回来发现收到了两条微信，是徐艺发的。徐艺是江影在上海的朋友，网上认识的，上海人，比她大几岁，介绍了不少私活儿给她。江影还有个大哥，比她大十岁，今年四十了，头两年自己出来创业了，还挺不错，他告诉江影：有舍才能有得。于是江影每次从徐艺那儿领了报酬，都会转给徐艺辛苦费。这次来了上海，她还没来得及跟徐艺见面。两人之前见过一次，徐艺是典型的女强人，处理事情有板有眼，教会了江影不少东西。这两天听说江影来了，跟她要了份儿简历，说有个做酒的朋友在找新媒体，帮她问问，上午江影发了五份作品过去。
她把香菇和西兰花拿盐水泡上，点开了微信。徐艺让她把作品放到石墨里，不许用文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