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鞠逸飞、董新宇|谁主沉浮:电视问政中的政府长期回应性及其动力研究|对话佳作185期

公共管理共同体  · 公众号  ·  · 2024-03-29 07:34

正文


编者按

电视问政是具有独特属性的问政形式,不同于网络问政、市民热线,电视问政是少见的由政府部门“一把手”直接回应的问政形式。作为政府回应体系的重要组成部分,电视问政中政府回应质量、回应动力都值得进一步研究。电视问政中政府回应质量是否存在差异?哪些因素会对该领域的回应质量产生影响?2023年10月在 《公共管理评论》 上发表的 《谁主沉浮:电视问政中的政府长期回应性及其动力研究》 一文,尝试给出答案。本期对话佳作我们有幸邀请到复旦大学国际关系与公共事务学院博士研究生鞠逸飞作为访谈嘉宾,带我们一同理解电视问政中的政府回应。

嘉宾介绍



鞠逸飞 ,复旦大学国际关系与公共事务学院博士研究生,在《公共管理与政策评论》、《公共管理评论》、《中国科技论坛》等中文核心期刊发表论文多篇,研究方向为数字治理与公共数据开放利用。


董新宇, 西安交通大学公共政策与管理学院教授、博士生导师,陕西省政协参政议政特聘专家,陕西省教指委公共管理类委员会秘书长,中国行政管理学会理事,西安交通大学中国地方政府创新研究中心执行主任,西安交通大学“一带一路”自贸区研究院政府治理创新研究中心副主任,《电子政务》编委。主要研究领域为政府改革、治理创新与电子政务。主持国家自然科学基金课题、国家社科基金课题、国家科技支撑计划子课题各一项,主持省部级课题及委托课题二十余项。多项研究成果得到了省政府领导和相关部门的采纳。

访谈实录


Q1:请您介绍一下发表在《公共管理评论》上的《谁主沉浮:电视问政中的政府长期回应性及其动力 研究》的主要内容?以及,您是如何关注到这一研究选题的?

首先介绍一下本文的选题过程, 这里要说关键词的话就是两个, 一个是电视问政,一个是回应性 。最早的时候,我关注到的是电视问政而不是回应性,对于电视问政的关注也是机缘巧合,在我大二的时候,董老师给我们上《行政管理学》这门课程,在课上董老师提到了一个案例,这是在17年左右很火的一个新闻,就是在某市的电视问政节目中,该市教育局被现场观众打了21分,当时的满分是100分,这是一个非常低的分数,然后这引发了舆论关注,当时老师是举了这样一个例子。

我原来就听过电视问政这种形式,但是我没看过这个节目,听到老师讲这个例子,就去看了一下,确实觉得这个节目非常有意思。在节目中,你可以看到官员跟平时不一样的状态,一把手的领导在这个节目当中被主持人或者嘉宾质问,例如“这里做的不够,那里做的还不够好”,我们作为观众会很受震撼。

紧接着我就思考到这样一个问题——我很想知道后续是什么样的,就是教育局因为入学难等各种各样的问题被打21分这样的低分,他们在这次电视曝光以后会不会改,其实这就涉及到一个回应性的问题了。我们现在给领导抛出这个问题,他将来会怎么回应这个问题?

但当时我还只是一个大二的本科生,不太理解回应性这样的学术概念,但是有一种朴素的想法就在思考这个问题,也因为理解还不是很深刻,当时没有做研究。等到我上研究生的时候,我需要完成研究生论文开题,董老师有一个国家自科项目涉及到政府回应性,就是电子政务回应性测度及回应性的影响因素实证研究。

在导师的指导下,我就深入关注回应性这个问题了。当时,我看到大多数文章都是在研究网络问政的回应性,就是用留言板的数据,或者是研究政务热线,北京那边的接诉即办等这类数据。当时,我想如果我要是也做这类研究,很难有创新性,因为这些研究已经比较丰富了。这时,要怎样独辟蹊径呢?我就突然想起我大二时候的那个想法,即电视问政节目播出以后会发生什么、后续是怎样的。然后就考虑去研究这个问题,就是电视问政中的回应性问题。当时我看的文献确实也很少有人研究这个问题。这个问题首先很有趣,另外又有一定的学术价值。跟董老师讨论过选题想法之后,老师对这个选题非常支持还给了一些细化的建议,于是我确定了这个研究方向,这个文章的选题大概就是这样来的。

这个选题定下来以后,我首先要解决的一个问题是,要选择一个合适的研究对象。当年我所看到的某市节目,很遗憾它后续应该是没有特别详细的报道。因此,要想做这个研究,首先就要找到这样一个合适的节目。 这类节目需要对每一次问政的后续做一个详细的回顾、详细的追踪。 而且,它还必须得是固定的有这样一个环节,如果节目是今天回顾一下,明天就不回顾了,这样样本就存在很严重的选择性偏差,这肯定是不可以的。所以,当时在找了不少的节目之后,最后发现南宁市的问政节目比较好,基本上每一期的问政话题,下一期都会做一个回顾,除了年末的那一期,因为年末之后到第二年转过来之后,就是新的一年了,可能就是一个新的周期了。除了年末那一期不会回顾,其他时候基本都会回顾。所以这就是比较好的研究对象。

在研究内容上,选择了回应率、回应速率和回应质量三个指标 影响因素的话主要一个是从国家中心论出发,是自上而下地提炼影响因素,另外是按社会中心论,自下而上地去提炼了一些影响因素,然后使用离散时间事件史和Heckman两阶段模型去完成研究。研究发现,电视问政中政府的长期回应质量明显低于短期回应质量;短期回应质量较低的议题和上级领导重视程度更高的议题更容易在电视问政中被长期关注,而被问责过的议题则更不容易被长期关注;上级领导重视程度越高和媒体关注度越高的议题,政府的长期回应质量越好,短期内公众舆论的负面程度和问责压力则对政府的长期回应质量没有显著影响;同时,政府内部的改革可以促进长期回应质量的提升,议题解决所需的单位时间协调成本则会随着时间的增加而降低。异质性分析的结果表明,与短期回应更注重问责官员、推动议题解决不同,电视问政的长期回应更倾向于避免对政府或官员不利的议题,更注重宣传政绩。

Q2:参考俞可平等学者的研究,政府回应可以理解为公共管理人员和管理机构对公民的要求作出及时的和负责的反应。在我国实践中,政府通过领导留言板、市长邮箱、12345热线等多个渠道或方式完成回应。对此,我们想问,电视问政在整个回应体系中有怎样的地位和作用?以电视问政为研究对象,有怎样的优势和挑战?

这个问题在文章当中有一点体现,电视问政的优势在于什么? 最大的优势一个就是曝光度很高,它可以引起更多民众的关注 。如果是12345或者领导留言板的话,反馈的问题只有你自己和关心的人会看,或者我们这些研究者,对吧?我们看到在这些渠道中,政府回应的议题很少有人关注,这是第一点。

第二个就是电视问政是唯一的一个一把手来直接回应的问政模式 ,不管是网络问政也好,还是12345,往往是通过这样一套体系,雇很多接线员在一个大厅里面去负责接电话,形成一个工单,然后再去派单,再要求政府去解决它。这些渠道其实都是下面的工作人员在回应,你是看不到一把手的。领导留言板很多时候也不是领导在直接回应。只有电视问政是真正的一把手坐在演播厅里面,然后主持人现场询问,现场做出一些回应、做出整改承诺,这也决定了电视问政的回应性整体来看是比较好的,不管多么困难的议题,一把手只要承诺了,相关政府部门至少会在这个方向做努力。

不同的回应渠道放在一起去看,可以看到 像12345、领导留言板这些渠道,就像是一个平台式的、大众化的服务 ,你有什么事情都可以到那个地方去说,例如反映路灯维护、城市垃圾清理。 而电视问政的话,因为牵扯的资源很多,包括领导的时间协调、议题审定比较复杂,因此,它就像是定制化服务 ,解决一些有很重大社会影响的、群众特别关心的问题。

所以它的优势和挑战也是这样的,因为电视问政要充分调动资源,所以如果节目确定不好选题,把很多大众化的、普遍化的议题放到这上面,这种情况下,它其实是对资源的一种浪费。

Q3: 参考戴维·伊斯顿的模型,本文提出了电视问政中政府回应过程的简化模型并以此为基础推进了后续的假设提出和研究设计。请问,能否详细介绍一下基础模型选定、结合电视问政情景调整模型的具体过程?同时,国内政府回应研究在基础理论探索等方面依然相对薄弱,不少研究缺乏与经典理论对话、理论模型的设置也比较简陋随意,在回应研究方面,我们是否仍在经历一个痛苦的理论探索阶段?

第一个就是模型设定的问题 ,在本文写作过程中,看到了李严昌老师的一篇文章,他在这篇文章里提到过用这个模型来做一些分析,我当时就觉得这样的分析思路非常好,也符合本文的分析对象,因为这个模型对政府回应整个过程描绘都很清晰,所以我们尝试着用政治系统简化模型并结合电视问政的具体过程去形成分析模型。
第二个就是理论设置的问题 ,确实回应性领域中做全局性理论构建的研究确实比较少。但是我觉得,一方面当前国内公共管理大部分的研究领域都是类似的情况,细节上的探索比全局性的理论构建多一些。我们现在用西方理论还是比较多。学界也在尝试构建自主知识体系,但是目前还处于探索当中。另一方面,量化研究和定性研究各自擅长的领域不同,目前回应性研究,还是以量化为主。量化研究本来就是适合在一些细节上做探索,例如研究一些比较有意思的话题,因此,如果把构建理论的重担交到量化研究身上,似乎也是有点困难。所以,我觉得如果国内要在回应性领域上做一些理论构建的话,还是需要做定性研究,因为对于理论构建来说定性研究会更拿手。

Q4: 政府回应性研究需要处理好变量测量这一问题。本文选取了回应率、回应速率两个客观变量和回应质量一个主观赋值类变量。本文在变量选取方面、在处理主观指标时分别有哪些经验?后续政府回应评价研究需要注意些什么?

选定了研究对象以后,然后就要考虑研究 内容。 一开始我想研究的就是普通的回应性问题,而不是现在这样的长期回应性问题 。在文章里面, 我们提到了测量回应性目前常用的主要就是那三种指标,一个是回应率,一个是回应速率,一个是回应质量 。我们最开始想的就是去研究回应质量,因为回应性和回应速率在电视问政中相对的没有那么重要。因为现场作答,回应率肯定是100%;回应速率的话,现场作答也没有什么回应速率的问题。

但就在我们具体深入研究这个问题的时候, 我们发现电视问政中不仅仅会对第一次出现的这个话题进行回应,有时还会对这种第二次出现的话题也做一个回应。这跟话题第一次出现的情况肯定是不同的,我当时就觉得这个很有意思,然后这样才有了长期回应性 某个话题第一次在这个节目当中被提到的时候,它的回应性是 短期的一个回应性 ;长期的回应性是指这个话题,不是第一次进入到回应系统,至少第二次或者以上这种次数进入到这个系统当中,统称为 长期的回应性

这里非常感谢《公共管理评论》的两位匿名审稿人,两位给了我们非常多有益的专业的建议,在他们的建议和启发下,我们觉得如果是短期回应性的话只测量一个回应质量的话,没什么问题;但如果是做长期回应性的话,只关注回应质量还有不足之处,所以当时,我们也尝试着去增加了被解释变量的测量,增加了回应率和回应速率的讨论。因为对于长期回应性来说,它就会存在回应率和回应速率了,有的话题它不会被长期关注,这样没有被关注到就会有一个回应率的问题;有的话题很快就被第二次关注到,有的是很慢才会得到第二次关注,这样就有了回应速率的问题。所以这篇文章在研究长期回应性时,这三个指标就都要去关注了。

在变量设置时,主观变量确实是比较容易引起争议的 。因此, 为了避免争议,第一个就是不要设置那么多的层级,例如,不要设计一个十分(0-10)的测量,这样的话主观性就太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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