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怀乡愁归故乡,乡情抽我俩耳光。
少小离开故乡,在象牙塔里混了快三十多年了。忙课题写论文,成果列出来也一大串了,自信心满满,走在校园里,学生们见了打招呼问好,自我感觉还是非常良好滴。今年寒假回老家过春节,在老家待了几天,一连串的遭遇,把我的自信心给整秃露皮了,把我被整郁闷了。
刚到老家,一位八杆子打不着的亲戚,突然登门拜访。无事不登三宝殿,一问才搞清楚。他在乡镇干办事员十多年了,听说我前些年曾在市里挂过职,托我给县委书记打个招呼,想提拔提拔。我认识县委书记,那也只是一面之交,真到不了走后门办事的交情。即使有门路,咱也不能办啊。搞得这位亲戚很是扫兴,到处说我没本事。
邻村的中学同学,办了个大蒜加工企业,最近因污染被关停,登门向我求环保技术。前些年我搞过大蒜加工废水处理试验,感觉这个还似乎能帮上点忙。但当他听我介绍完,非常失望地说,每吨处理成本五六十块钱,我干了要赔死啊!诚恳地问我能不能把吨处理成本降到十元以下。COD超过20000多的废水,吨处理成本十块钱治理达标排放。我不是神仙,没这个本事。同学失望地走了。
邻居家二哥,和我一起光屁股长大的玩伴,是我的发小,来家陪我聊天。前几年,他孩子考大学,曾千里迢迢跑学校求我给他孩子活动上本科,被我一句话给打发回去了,结果他孩子上了个高职。孩子毕业后在县开发区找个工作,最近谈了个女朋友,女方非要在县城买房,否则婚事告吹。二哥问我,给孩子买房子能否借他十万块钱?我靠!我自己刚给儿子买房,贷款还没还完呢,哪有闲钱借给他呀。没借钱给他,二哥耷拉着脸,一脸的不高兴。
邻居家三弟,我俩交情也不错。他师专毕业分配在乡镇中学教化学,求我帮他写篇论文,想评高级职称。学术造假啊,办不了,拒绝了。邻居三弟恨恨地说,听说你在科学网上整天发文章,兄弟我求你帮个忙,咋这么难啊?刹那间,无语。
大年初一到邻居五叔家拜年。五叔是村里的大能人,信息灵通人士。先是打听我的工资收入,接着刨根问底追问我在大学里搞什么科学研究。我随口说在搞抗肿瘤药物方面的研究。下午,村东头的三胖子就找上门来,说他爹年前查出来肺癌,问我能否把研究出来的新药,送几副给他爹试试。这个真没有!吓得我连忙摆手拒绝了。于是,江湖上又新添了一个我无能的传说。
初二,妹妹一家来。我外甥十岁,正读小学。妹妹说,孩子学习成绩不好,希望我教育教育他。我高谈阔论,慷慨陈词一番。小外甥嘲笑说,舅舅你就会耍嘴片子,象你都混成这样了,考大学有啥用?童言无忌啊,咱还吧吧给人上课呢,孩子两句话,把我驳得哑口无言。
郁闷,超级的郁闷!“尊重知识、尊重人才”是党和国家的一项长期方针呀,咱虽然没抢到一顶时髦的人才帽子,但毕竟还是博士、是教授啊,为啥乡亲们不尊重我呢?老母亲似乎看出了我的心事,开导我说,你一个教书的老师,要权没权,要钱没钱,没本事给别人好处,别人凭什么敬你呀?
母亲一席话,点醒梦中人。是啊,古往今来,知识分子的名声都不太好的。古时“九儒十丐”,文革曾排行“臭老九”,“秀才造反三年不成”,秀才总是一副穷酸落魄的模样。老家有句俗话“馊先生,寡大夫”,在乡亲们眼里,教师就是一副抠抠馊馊的猥琐形象,何况现在世风日下,不拿刀砍你就不错了,还要什么自行车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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