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最近的美国众议院军事委员会的战备状态小组委员会的听证会上，美国空中国民警卫队司令斯科特
·莱斯中将、美国空军负责作战和日常运作的副参谋长斯科特·韦斯特少将表示，美国空军和空中国民警卫队正在考虑将
236
架
F-15C/D
“鹰”重型战斗机退役，以节省开支，
F-16
“战隼”战斗机将用来执行
F-15
的制空作战任务。韦斯特称，目前还没有正式的决定，但是空军一直在研究如何在保证完成军事任务的前提下，最大限度地利用有限的资源，降低运作飞机的种类和节约开支。退役的
F-15
机型中并不包括
F-15E
“攻击鹰”。莱斯表示，用于替代
F-15
的
F-16
将换装更先进的雷达。应该指出，空军侧重远征作战，空中国民警卫队侧重国土防空，两家的
F-15
的技术和训练标准是一样的。
F-15
是第三代重型战斗机的标杆，火力强大，机动性优秀，航程也很大。
F-15
刚问世就到巴黎航展一显身手，刚起飞离地就干净利落地转入垂直爬升，直到在云中消失，强悍的机动性震惊了全世界，这是第一种推重比超过
1
的战斗机。
F-15A
在
1972
年首飞，
1976
年开始服役。按照美国空军
60-80
年代的习惯做法，单座的
A
型和双座的
B
型为初始生产型，具备基本的战斗系统，用于形成初始战斗力；单座的
C
型和双座的
D
型才是全规格版本，不仅包括所有预期但在
A/B
型时代来不及包括进去的系统和技术，还结合进一些
A/B
在生产和使用中得到的经验，比如机体补强。典型第三代美国战斗机的
A/B
相对于
C/D
型的差别集中在内部，外观上不容易看出差别。
E
型是深度大改，
F-15E
和
F-18E
与基本型有很大差别了。
从
F-22
开始，这一命名传统有所改变。
F-22
只有
A
型，不仅没有双座的
B
型，也没有全规格的
C
型。这不仅是因为
F-22
生产提前结束的关系，也是战斗机软件化和深度升级常态化的结果，不再有必要特意设计不同的亚型。
F-35
的命名规则进一步改变，
A
型是常规的跑道起落的空军型，
B
型是短距起飞
-
垂直降落的陆战队型，
C
型是弹射起飞
-
拦阻索降落的海军型，都是单座，没有双座。
F-15A
在
1972-79
年间生产了
384
架，同期
F-15B
生产了
61
架；
F-15C
在
1979-85
年间生产了
483
架，其中最后
43
架的雷达升级到
APG70
，后来进一步升级到
APG63(V)1
，同期
F-15D
生产了
92
架。
APG70
雷达是基本的
APG63
的深度改进型，后者代表了
70
年代电子技术的最高水平，但不可避免地受到时代的影响。
APG70
大量采用了更先进的
F-18
的
APG73
和
F-14
最后升级版的
APG71
的技术，
APG71
是最早采用低可截获概率技术的战斗机雷达之一，
APG73
是
APG65
的深度升级版，
APG65
的可维护性就是革命性的。
APG63(V)1
是
APG63
的另一个深度改进版，性能大幅度提高，可靠性提高
10
倍，换用主动电扫天线就升级成
APG63(V)2
，性能进一步提升，这也是美国空军号称能用
F-15C
对抗歼
-20
的信心所在。
但时间不饶人，美国空军的
F-15A/B
已经全部退役了，从
1979
年开始使用的
F-15C/D
也都有
30-40
年的使用时间，大部分操纵
F-15
的飞行员的年龄也不过如此。波音和美国空军基于维修和升级经验，修正了机体寿命数据，但这种“科学使用”是把设计时比较慷慨的安全系数压缩，不是真的多出来的使用寿命。实战和演习、训练中的空中剧烈格斗和重载飞行不可避免地要大幅度降低剩余寿命。为了降低剩余寿命的消耗速度，美国空军规定飞行员要避免在不必要的情况下的过度使用。这在和平时代还有办法可想，但在战争行动中就难做到了。可巧美国人还喜欢打仗，空军还总是一马当先，使得现有
F-15
的战备状态成为心病。
在莱斯和韦斯特的证词中，提到用雷达升级的
F-16
作为退役的
F-15
的替代，这里有两个有意思的看点：
1
、
F-35
作为
F-15
的替代问题
2
、
F-16
的再定位问题
F-35
几经磨难，终于开始走上正轨，交付空军的数量在逐步增加。这是可预见的将来美国空军最新锐的战斗机，在空战演习中取得过
15
：
1
的惊人战绩。但
F-35
并没有被看作是
F-15
的替代。说起来，
F-22
才是计划中用于替代
F-15
的战斗机，只是由于计划成本和美国对中国崛起的错判，早早提前结束生产了。
F-35
是作为战斗轰炸机设计的，并不适合作为主力制空战斗机使用。与
F-15
或者
F-16
相比，
F-35
的隐身和空战态势感知能力没有问题，这是跨代技术进步的必然。使用翼下挂点的话，
F-35
的武器挂载能力也够用了。但在翼下外挂大量导弹的情况下，
F-35
不仅隐身尽失，阻力还使得推重比不足的问题更加突出，空战机动性会受到较大影响。全内载的话，阻力问题解决了，但武器数量太少，在可预见的将来只有两枚
AMRAAM
中程空空导弹，空战中一次交战就打光了，这是不可接受的。
F-35
在干净外形时的最大速度只有
M1.6
，做不到防空截击要求的远程高速赶到战场，在战斗不利时也难以高速逃逸。美国空军对于是否计划用
F-35
替代
F-15
从来就语焉不详，这次也还是没有提到，对前不久还在高调宣传的空战演习中巨大的胜利有意思地视若无睹。
F-16
则是完全不同的问题。
F-16
是空战格斗出身的。这是从战斗机黑手党特别推崇的简单、轻巧、近距格斗理念发展而来的，在第三代战斗机中拥有骄人的机动性。
F-16
在美国空军中是作为战斗轰炸机使用的，制空作战一直是
F-15
的任务，但盟国中大量以
F-16
作为主力制空战斗机，几十年的使用经验也表明：
F-16
是能够胜任的。问题是，美国的需求与盟国不尽相同，能够胜任不等于最适合。
身大力不亏。美国空军从来不相信
“够用”，永远是“碾压”的忠实信徒。双发的
F-15
比单发的
F-16
的动力更加强劲，能量机动性更强。
F-15
的载弹量也更大，满载空空导弹对机动性和航程的影响相对较小。后期
F-16
得益于不断增加推力的新型发动机，但机体加强、机载系统增加使得起飞重量也更大，推重比和机动性实际上有所下降。相比之下，
F-15
毕竟有两台发动机，对增重就不敏感，机动性得到保持。美国空军从来不公布在真实对抗中
F-15
对
F-16
的机动性的具体差异，两者都是出口的拳头产品，说谁更好都是自挖墙角。但
F-15
始终是制空主力，在几十年的作战中也一直是这样运用的。
F-15
的机头空间更大，雷达天线也更大。早期
F-15
的多目标处理能力显著超过
F-16
，现在这一差距被电子技术的进步逐步模糊了。
F-16
的雷达从最早的
APG66
开始，已经经历过很多代升级，现在更是有若干主动电扫型号。这是得益于更大的
F-16
用户圈和相应的升级需求。除了
F-16E
使用的
APG80
，诺斯罗普结合
F-22
的
APG77
和
F-35
的
APG81
雷达的技术，研制了适合
F-16
使用的
APG83
（早期也称
SABR
），已经得到美国和台湾的确认使用，雷西恩也从美国海军
F-18E
的
APG79
雷达研发了适合
F-16
使用的
RACR
。问题是，在技术水平相当的前提下，电子技术的进步永远不能在本质上推翻物理规律，大口径天线的性能永远超过小口径天线，探测距离更远，信号噪声比更高，就像同时代的手机相机不可能打败数码单反一样。诺斯罗普和雷西恩都利用现代技术的优势，使得
SABR
和
RACR
可以很容易地适合不同天线和安装空间尺寸的要求，只要美国空军有要求，不必全新研发，就能推出适合
F-15
使用的型号，技术成熟等级接近现成货架产品。
另一个有意思的看点是以色列。以色列对
F-15
和
F-16
有几十年的使用经验，
1981
年对伊拉克奥希拉克核反应堆的轰炸是
F-16
历史上第一次实战使用，这次行动中的空战掩护正是
F-15
担任的。在
1982
年的贝卡谷地空战中，以色列
F-15
和
F-16
再次搭档，打出神威。作为美国最重要的盟国，以色列也是第一批
F-35
的海外用户，用美援购买了
50
架
F-35
，第一批已经交付使用。但在最近的空军采购计划中，以色列意外地在考虑增购
20-25
架
F-15
，而不是
F-35
，当然是技术全面更新的波音“
2040
”方案。换句话说，在已经装备并清除
F-35
的实际能力之后，以色列依然青睐
F-15
的空战能力。
在力保
F-35
采购的压力下，美国空军不可能进一步采购
F-15
，雷达升级的最大问题来自
F-15
机体的剩余寿命。大幅度延寿是做得到的。美国空军已经在对现有机队开始升级延寿，差不多连皮带筋统统拆开，仔细检查，很多关键的结构件都用全新件替换。这样的结果差不多相当于一架全新的飞机了，当然代价不菲，也是美国空军对现有所有
F-15
都做这样深度延寿、升级的犹豫所在。
F-16
的好处是机体寿命比
F-15
平均降低
10
年以上，延寿、升级压力相对较小。
F-16
的另一个好处是运作费用大大降低。根据
2016
年美国空军数据，
F-22A
的每小时飞行费用为
33538
美元，
F-35A
为
28455
美元，
F-15C
为
23124
美元，
F-15E
为
21301
美元，
F-16C
则只有
8300
美元，差不多是
F-15C
的
1/3
。
F-15E
的运作费用较低应该是机体和发动机较新、需要维修较少的缘故。特朗普虽然一上台就大手笔一次性增加军费
9-10%
，还是杯水车薪，而且也不可持续，军费拮据的长远趋势将继续存在。大量接收新的
F-35A
意味着空军的运作开支将显著增加，把运作昂贵的
F-15
退役，用
F-16
取而代之，有助于平衡长期的运作开支。
但被问及
F-16
是否真能替代
F-15
的时候，莱斯这样回答：“任何装备构成的改变都有风险。我们可以在未来为
F-16
增加能力，填补性能差距。总的来说，我们的战备状态和对美国利益的保护能力将会有所改变，但应该问题不大。”他在隐晦地暗示：这样的替换“应该问题不大”，但要没有问题，只有极大增加拨款，对现有
F-15
全面升级、延寿。这也是避免提及
F-35
的另一个考虑，免得国会要求用减少
F-35
的采购来支付
F-15
的升级、延寿开支。不管怎么说，美国空军的未来几十年是与
F-35
绑定了，
F-15
再升级、延寿也只是过渡措施，本末不能倒置。
F-15
的真正替代只能等待下一代战斗机。
美国空军声称每架
F-15C
的升级开支高达
3000-4000
万美元，除了主动电扫雷达、任务计算机、电子预警与对抗等电子系统，结构上主要是更换机翼和机身主梁，这样才能延寿到
2040
年，但波音说没有那么多，主梁更换可以纳入空军
F-15
维护过程中。其费用也就被转入了维护费用。这样单纯更换机翼的部件和劳力费用每一架飞机只需要
100
万美元。以这一标准完成延寿升级之后，按照现在的训练小时数，
F-15
机队的总寿命可以达到
15000
飞行小时。一直服役到
2030
年代中期。按照现在的进度，
235
架
F-15C
的主梁更换将在
2023
年或
2024
年完毕。但美国空军的升级要求这些
F-15C
服役到
2045
年，这需要进一步结构升级，尤其在
2020
年代必须进行机翼更换。
波音和美国空军都说的是实话，谁也没有在瞎编数字，但说的不是一回事。
F-15C
升级是有客观要求的，波音低报，只管最低要求；美国空军高报，把想得到的升级都加上了。美国空军是在做姿态，用美国空军实际上不可能抛弃
F-15
作为要挟，试图诱使或者逼迫国会增加有关拨款。
F-15
对
F-16
的性能优势同时存在于现实与心理层面，要用
F-16
取代
F-15
对国会和公众都是心理上难过的关。美国空军早早对此放风，现在只是
2019
财年预算中的一个考虑，
F-16
实际替代
F-15
至少要到
2020
财年才能开始，就是为了给国会和公众足够的时间，挤出必要经费。堂堂大美利坚帝国用“穷人的
F-15
”担当空战重任，美国丢不起这个人。但国会会增加拨款吗？
美国国会里一直存在增加军费的呼声，在共和党把持的情况下，通过增加军费议案的可能性更大。问题是预算控制法案（简称
BCA
）。在奥巴马与国会恶性顶牛的时代，共和党把持的国会多次拒绝批准预算，致使美国政府短暂停摆。事后，国会两党达成妥协，制定预算赤字上限，并要在若干年内逐步消除赤字，这就是
BCA
。除非国会废除
BCA
，所有预算法案即使得到国会的多数支持，也不得超过
BCA
规定的赤字上限。两党在达成
BCA
的时候，也都预见到了国会多数党地位会在两党中来回摇摆。为了避免多数党随意否决
BCA
，一意孤行推行自己的政策，
BCA
特意规定了很高的否决门槛，使得只有微弱多数的任一政党都不能在得不到反对党支持的情况下否决
BCA
，现在就是这样的情况。
钱不是万能的，没钱是万万不能的。
F-15
还是
F-16
归根到底不是技术或者战术需要问题，而是钱的问题。美国当前最缺的还就是钱，空军的姿态最后能有什么效果，只有时间才能证明了。
（全球局势战略纵横公众微信号：zhanluezongheng。）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