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抽烟喝酒、声名狼藉的离婚女人,如何迷倒钢琴王子?
文 | 闫秀、赫尼克等
来源 | “闫秀学姐”微信公号、《肖邦:其人其乐》
四岁。她的父亲离世,母亲沦落风尘。在法国诺昂乡村幽静的城堡里,祖母独自抚养她长大。
这是一个没落的贵族家庭,父亲生前是一个小军官,母亲是皇宫里的女裁缝。而祖母出身高贵,是法国有名的杜邦夫人。
这种贵族和平民的混合基因,注定她未来成为一个矛盾的综合体。这是她血液里流淌的因子,与生俱来。
十岁。祖母开始送她去修道院,学习缝纫、制作果酱、礼仪、接待客人等,努力培养她成为一位名门淑女。
那时候,祖母喜欢在自家的城堡举办文化沙龙,同孟德斯鸠、狄德罗、伏尔泰频繁往来,他们定期前来品红酒,吃烤肉,抽雪茄,高谈阔论。她在这群人中间长大。
十八岁。她出落成美丽模样,黑色长发倾泻,有着东方女人的神秘面孔。这一年,她嫁给贵族青年卡西米尔,成为了男爵夫人。
结婚后生了一男一女。渐渐地,男方沉醉于打猎、喝酒、政治社交,甚至寻欢作乐。她渴望丰富充实的精神生活,而丈夫对此毫无兴趣。于是她尝试用阅读、写作、画画来填补内心的绝望。
两个人开始渐行渐远。
八年后,她离开了丈夫。爱人不是自己想要的,但是孩子和梦想还是自己的,于是她就带着两个孩子和简单的行李,来到了巴黎。
巴黎,一个梦幻之都,任何有才华的人遇到了巴黎,都不会被辜负。当时的社会还没有“离婚”这样的概念,但是一切不能阻挡她自带光芒,有才华的美丽女孩遇到了巴黎,也更容易找到自己的水晶鞋。
她开始写作,成为最早靠写作谋生的女性。在这里,她很快凭借自己过人的才华,不仅崭露头角,而且成了红人。在巴黎浪漫而自由的环境中,她找回了自我。
在巴黎的第二年,她给自己取了个男性化的笔名:乔治·桑。
这一年是1832年,她以乔治·桑为笔名发表了第一部长篇小说《安蒂亚娜》。之后又发表了《瓦朗蒂娜》。七月革命后的不久,她一举成名,从此一发而不可收。这是她一生中创作精力最旺盛的年代,从1833年至1836年,她相继发表《莱丽娅》、《雅克》和《莫普拉》。
乔治·桑作品
除了写作,她还忙于出入各种文化沙龙等活动。这时候她变了,总想彻底脱离原来那个自己,于是不再穿淑女装,套起来男性的服装,出席一些禁止女性参加的集会。这在19世纪的法国是一种惊世骇俗的举动,尤其为上流社会所不容许。
她抽着大雪茄,喝着烈性酒,交谈到兴奋处,满口脏话,无所顾忌,妙语连珠。离婚后的她开始质疑社会上各种不合理的制度,尤其是婚姻制度。当时的乔治·桑,已然成为当时巴黎最有个性的知名文化女性。
她说,人生是一个长久的创伤,无法愈合,也不能够治疗。
她说,我爱,故我在。于是就没有停止去爱。巴黎的浪漫给了她爱情的温床,她开始热衷于交往各种各样的男朋友。
乔治·桑的情人之一,也是她名字的来源Jules Sandeau
肖邦的父亲尼古拉斯·肖邦是一个受过教育、举止优雅的人,母亲同样温柔典雅,是一个伯爵的亲戚,家中还有三个可爱的妹妹,肖邦就在这样单纯、友爱和优雅的氛围中长大。
当他是个孩童时,听到感人的乐曲都会流下眼泪,父母也发现了肖邦在音乐方面的才能,并很明智地开始培养他的音乐技能。
再一次宫殿中举行的慈善音乐会上,肖邦第一次登台,演奏了阿达尔伯特·吉罗维的作品,从此跻身波兰贵族的沙龙,那一年他才只有八岁。
肖邦总给人忧郁、高贵的感觉,其实他天生优柔寡断,在爱情上也十分懦弱。
肖邦在学校的音乐会上看到了在台上演奏钢琴的康斯坦夏,当时的肖邦16岁,和其他血气方刚、性格大胆的男孩子不一样,肖邦半年都没有和康斯坦夏说过话,还把准备好的心里话写在信中,寄给了自己的好朋友来纾解内心的苦闷,“你不知道我有多爱你,如果我能再次拥抱你,我愿意付出一切。”
一年后,少年成名的肖邦接到邀请要去欧洲进行巡演。而且就在肖邦离开祖国期间,华沙起义失败,国破了!肖邦只好远离祖国和家人,孤身一人定居巴黎,再也没有回过华沙。肖邦离开华沙的时候,终于和女孩见面,还送给对方一枚定情戒指,这枚戒指就像句号,为这段埋藏的感情画上了结局。又过了一年,肖邦得到了女孩结婚的消息。
在巴黎拉菲特街23号的法兰西饭店,那个夜晚,肖邦遇到了对他的一生影响最大的女人——乔治·桑。他们在一起纠缠了九年。
这是一场热闹非凡的沙龙,聚集了全法顶级的文化艺术名流,浮光掠影,觥筹交错。他的琴声孤独依旧,如雨滴轻声落下。
他的双手翻腾在钢琴的黑白键之间,像一对骄傲的翅膀在飞翔,飞翔。
眼前的人,是个瘦削的男子,有着好看的侧脸和轮廓,更重要的是,他有一双迷人忧郁的眼睛,深沉如大海。
这样的音符走到了她的心里,他坐在那里不说话,就已经瞬间将她俘获。她开始迷恋这双手,用清润眉目望着他,她决定去追求他。
她写信,写给他们共同的朋友看,告诉他自己对这位钢琴王子的感情,她的信写的热烈而甜蜜,如火山喷发一样火热。她写道:如果上帝让我马上去死,我都不会抱怨。
事实上,乔治·桑和肖邦几乎是两个世界的人。肖邦身形消瘦,而乔治·桑矮小强健,肖邦苍白虚弱,而乔治·桑健康暗沉,肖邦优雅温柔,乔治·桑粗鲁随性。尽管乔治·桑与肖邦格格不入,但她征服男性羞怯的能力如肖邦对键盘的驾驭能力一样有其独特的方式。不久,人们就看见他们在一起了,到处都是他们的身影。她不擅器乐,也不是一个受过训练的音乐家,但她对一切艺术形式都很欣赏,很包容。她不是一个美丽的女人,人黑黝黝的,体格也壮。但这就是她,在朋友爱德华·雷尼尔眼中,乔治·桑:
体型小而粗壮,但她的脸却吸引了我所有的注意力,特别是眼睛。虽然有些过于聚拢,却是双无与伦比的眼睛。饱满的眼睑下是深黑的大眼睛,却一点儿也不闪耀。它们让我想起了粗糙的大理石,或者更确切地说是天鹅绒。这让她的面容看起来怪异,沉闷而冷漠。她那美丽的眉毛和波澜不惊的双眸看起来充满力量和威仪。而下半部分脸庞却没有证明这一点。她就有这样的气质。她的鼻子相当宽,稍稍有些不匀称。她下巴小小的,嘴巴也不精致。说起话来言简意赅,举止优雅。她以她的霸气吸引了所有她所遇见的人。李斯特曾一度为此着迷——有传言说肖邦嫉妒他。能够征服早年的弗朗茨·李斯特的女人一定是个女巫。李斯特自己也是个善变的人。1838年,桑的儿子莫里斯生病了,她提议去马略卡。
这一段旅行其实并不完美。到达马略卡后,他们找不到像样的房子,而当地居民看到一个男人婆带着两个小孩,再加上一名病奄奄的柔弱男子,都觉得很厌恶,最后他们被迫安身于瓦德摩莎村的一座简陋修道院,居室没有壁炉,屋里冰冷潮湿。当雨季开始后,肖邦的病情开始恶化。
一天下午,乔治·桑出门去城里替肖邦买药,忽然天下起阵雨来。呆在家里的肖邦为乔治·桑担心,坐立不安,便在键盘上试着用琴声来模仿雨滴。当乔治·桑安详地返回时,肖邦昏倒在她的脚下……这首曲子就是《雨滴前奏曲》。
乔治·桑在《我的一生》一书中,详细记叙了地中海之旅、抱恙的肖邦、恶劣的气候、所有不适等等,这是一段令人煎熬的时间,桑说:“肖邦是个可恨的病秧子。”
夏天到来,他们在乔治·桑的的家乡诺昂度过。这是个古老的村庄,有着一望无际的开阔平原,山脉沉沉,峡谷宽广。他们住在乔治·桑18世纪的庄园里,这是是一座在废墟上修建的古堡。在这里生活,仿佛时间慢了下来。
肖邦白天弹琴,乔治·桑习惯彻夜写作,白天睡眠。他们常常晚饭的时候见上一面,那是肖邦创作的高产期,乔治桑无微不至的关心肖邦,逼着他喝热巧克力,把所有的窗户都推开,他们还买了一头叫玛戈特的小母驴,乔治·桑穿长裙牵着骑驴的肖邦在田野中散步。
乔治·桑展示了沙龙女主人的本领,为他举办文化沙龙,画家德拉克罗瓦,音乐家柏辽兹,还有很多波兰的朋友接踵而来,让肖邦不再孤独。
这样的生活美好的有点失真。天才肖邦骨子里住着两种性格,一种是私密的波兰性格,温暖而可爱;另一重性格是面向公众的,无可挑剔的礼貌,冷淡而疏远。在极度孤独压抑时,他会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好几天,不与人说话,独自轻声啜泣。
1839年肖邦的健康状况给他自己和朋友们拉响了警报。在马略卡岛和马赛时他曾病危。发热和剧烈咳嗽被证实是十年后致他于死地的疾病的可怕预兆。他被迫非常注意自己的生活习惯,多休息,少授课,少在私人或公共场合演奏,控制情绪。
虽然桑从未停止把自己想象成一个充满爱心的姐姐、一个母亲和密友这般光辉动人形象,但此时的她却开始冷淡肖邦。所有角色都融合为一个多愁善感的综合体。她一方面想着这个病秧子,但另一方面像她这么个身心活跃的人,一定会厌恶听命于一个喜怒无常的病人。她已经告诉我们肖邦在诺昂作曲这段时间里有关于他的一切。他怎么呻吟着作曲,不断重写然后又把草稿撕得粉碎。肖邦是个神经紧张的急性子。他更特别的地方是可以承受无限的苦难。如巴尔扎克一样,他从来都不会满足于最后的“修改”。他收尾的地方必须达到预想的目标。
电影《恋恋红尘》剧照
光芒耀眼的爱情持续了九年,传奇只是停留在了表面。肖邦的健康逐渐变坏,创作出现了衰退,而乔治·桑也变得多疑,无休止地与他莫名地争吵,如同一位更年期的怨妇,肖邦对她的表现感到震惊和失望,两位天才不过是普通的饮食男女,也会被日常打败。最终两个人的关系走向破裂。
1846年,他们在诺昂庄园一起度过了最后一个残秋。
分手的两年后,肖邦抱病到英国旅行演奏,累倒在巡回演出的舞台上,乔治桑在《我的一生》中写道:1848年3月,我又见到了他。我紧握着他颤抖冰冷的手,我想和他谈谈,但他把手抽离了,现在轮到我说他不再爱我了。”
不久,39岁肖邦因肺病不治,走完了自己的一生。据说,肖邦的日记里一直珍藏着乔治·桑的头发。临终前前,口中还喃喃道:“好想见见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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缪赛爱她,肖邦也爱她。她是乔治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