士大夫一身,斯世之奉弘矣。不蚕织而文绣,不耕畜而膏梁,不雇贷而本马,不商贩而积蓄,此何以故也?乃于世分毫无补,惭负两间人。又以大官诧市井儿,盖棺有余愧矣。
——明·吕坤《呻吟语》
官员士大夫不亲自养蚕纺织,也有很漂亮的衣服穿;不饲养牛马从事耕作,也有膏粱美食;不借贷不出钱雇佣,也有马骑;不从事商品贸易,也有钱财积蓄。他们在这个世界得到的待遇非常丰厚。那么,为什么会有这种情况呢?
这是由社会分工带来的。人类舞台,每个人都有不同的角色分工。擅长什么就从事什么,人力资源得到最优化的配置,社会发展就会有更高的效率。读书人读书明理,有组织、协调和管理的特长,国家就雇佣他们从事相关的治理工作,给以官职,配以权力,也给以俸禄回报。
这种角色分工,形成的状况就是《左传》所说的“君子劳心,小人劳力”。孟子对此有更深刻的解读,就是“或劳心,或劳力;劳心者治人,劳力者治于人;治于人者食人,治人者食于人。天下之通义也。”至少在孟子时代,劳心与劳力的社会分工已经非常清楚,劳力的人用自己的劳动成果养活劳心的人,劳心的人用自己的智力特长治理和服务劳力的人,成为天下通义。
劳心者与劳力者的这种分工合作,也是一种交易,这就是劳心者用自己的知识技能和治理特长,换取劳力者的劳动产品,而劳力者用自己的劳动产品,换取劳心者的协调服务。如果没有这样的分工和协作,社会就会混乱不堪。
这就是官员士大夫“不蚕织而文绣,不耕畜而膏梁,不雇贷而本马,不商贩而积蓄”的原因。
但因为从事管理服务的劳心者处于社会分配的强势地位,所以,这种交易或分配,有时会出现不平等。比如,在制定政策的时候,他们会制定有利于自己的政策。再如,即使交易规则和政策是公平的,但具体实施中,劳心者仍然可以通过管理之便,向被管理的劳力者索取额外的报酬。
五代时期后蜀国主孟昶就说,“尔俸尔禄,民膏民脂”。因为官员所得是民膏民脂,因此有义务做好本职工作,让你的工作,值得百姓付出的民膏民脂,使得这种交易公平合理。
如果为官从政者,付出的努力与得到的好处不对等、不匹配,得到的多而付出的少,那就是尸位素餐、靡费国帑的蛀虫、禄蠹,应该以这种行为为耻。但是,自古以来,在官场上,确实有些人,以做高官享厚禄,不做任何贡献为得意,觉得如此才是赚了便宜,认为收获大于付出,才算是人生赢家。不但如此,还随时拿出官老爷的威风,对百姓颐指气使、作威作福,觉得如此做,才能获得人上人的优越感。
这种情况,肯定应该引起官员们的警戒。为官一世,应造福一方,不能危害一方。否则,正如吕坤所说,就是死有余辜,哪怕棺材盖都合上了,对世界仍然是有愧歉和亏欠的。
(梁发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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