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源:付羽投资笔记
2015年我曾经读到过中金策略王汉锋先生的一篇报告,报告里有两张图深深吸引了我而印在了我的脑海里。
注:我已经咨询过王汉锋先生本人,并获得许可使用这两张图
以上两张图,第一张是金融行业的超额工资水平的指标,第二张图是美国具有财富最高0.1%的人的财富占社会整体财富的比例。
这两张图的第一眼我就感觉到了一种震惊,并意识到未来会发生一些不同寻常的事情。
因为这显然意味着当前社会接近一种极限,而上一次接近这种极限时出现了大战争。
而战后的数次重大技术进步带来社会发展并因此超发货币,前者给实业资本家带来超额财富,后者给金融从业人员带来了超额工资,并引发巨大的贫富差距。
而这种贫富差距很难由社会自身调整来进行消除,反倒会在马太效应的影响下越演越烈,所有的货币政策都会让一小部分人越来越富。
于是,世界的一些规则需要重构。
上一次贫富差距的抹平是通过较剧烈的战争方式来完成,而这次会通过什么方式都还未知。
我就带着这样的疑问有点懵懂地进入了2016年,突然发现我当时心中的疑问一一解开。
世界自然有其自身的调整方式,未必是战争,我们突然在2016年看到了很多反常的现象。
这些现象大家一定都有所见识并感触颇深,无需我再反复强调。
甚至包括体育界也连续出现反常的小概率事件,莱斯特城的夺冠以及NBA西部决赛总决赛的连续两次1:3到4:3的逆转。
那么体育和政治经济又有什么关系呢?中间是怎么传导联系的呢?中间的联系有些让人费解,但也许确实有联系,以我们不所知的方式。
而对于我来说,2016年显然不是一个很happy的年份,股市发生的巨大风格切换超出了很多人的预料。
虽然我已经对异常情况有所警觉,但或者说心有不甘也好,说准备不足也罢,总之让我去追逐一些之前很排斥很鄙视的行业和品种总觉得很难接受。
然而在2016年已经过去,回头总结的时候,突然又觉得这些所谓的异常一切都是那么通顺。
我在2015年埋藏心中的一些疑问不正是被这些异常所解答吗?当然,我可以给自己找出很多理由。
最典型的理由就是要坚持自己的风格,“我的风格就是成长的,那些所谓的屌丝周期行业我就是不买”等等。
我重新翻看了我在2016年写的一些公众号,我曾经写过一篇叫《只能有一种风格——成长的风格》,我还接受了一些专访,在最后成型的稿件中我也是白纸黑字地看好成长股。
所以当我看着这些文字时,又觉得自己2016年的众多不爽似乎可以接受,至少我做到了知行合一,我没有做着用嘴看多成长股,而实际上干着追逐周期股的事。
然而,我并不是要给自己2016年打一个满意的分数,投资的遗憾不能完全扔给“知行合一”这么一个理由了事。
“知行合一”的精髓在于“知”和“行”要在实践中相互影响,并阶梯式提升,而不是把自己的“行”局限在自己理解还不够深刻的“知”上。
只不过,首先必须要“合一”,才能在知行的相互感应中找到自己“知”的不足。
假如说我做着用嘴看多成长股,实际干着追逐周期股的事,也许短期在随机游走中说不定会有一些波动收益。
但这种没有立场的追逐也是无法长期立足站稳的,早晚会在下一个市场波动中被消灭。
有一句话叫“没有在深夜痛哭过的人,不足以谈人生”,我想说“没有在逆势中坚持过的人,不足以谈投资”。
坚持可能会错,但错了下次就会懂,没坚持也许永远都不会错,但永远也不会懂。
而我最终想表达的意思是,投资这个事业太博大精深。
这是一个触及整个世界,在政治经济大环境的前提下,以产业逻辑变化更替为主线,夹杂着情怀、诈骗、高尚、卑鄙,社会所有人参与的多方动态博弈。
每当自己觉得有了进步时,转眼间又发现原来自己知道的依旧只是一小部分。
作为一个入行时间并不太长的新人,在不同的时间总会有不同的感悟和自我革新。
记得之前那些年,做得最顺的年份反倒是不起眼的2013年。
那年我刚刚从研究到投资,一开始肯定从自己最熟的行业入手,而2013年恰好是我最熟悉行业的大年。
那年一个个消费股被挖掘,而且启动的时点分别错开,这个卖出后刚好去买那个,这种复合收益其实是很可观的。
在那个时候,让我去给投资定义,我一定是把投资定义为自下而上买消费股,而且自然而然能找出很多理由——巴菲特推崇、稳定增长、品牌基础等等。
然而到了2014年,画风突变,记得非常清楚,2014年初抄底双汇,依靠2013年的经验,双汇已经很便宜了,结果越买越跌,而且一套套很久。
2014年就完全不是消费年了,2013年赚的钱似乎都成了路径依赖。
于是2014年开始扩展覆盖的行业,从消费慢慢到TMT,确实2014和2015年也赚了一些钱。
那个时候,开始不完全局限于在某个具体的行业自下而上,逐渐开始从行业逻辑去自上而下思考问题。
看一个股票时,首先想的第一个问题是这个行业空间大不大,假如答案是肯定的,再去行业的个股里自下而上。
然而,到了2016年,似乎从行业逻辑自上而下也不管用了,那些看起来空间大的行业和股票大部分在阴跌,而从之前的框架出发不太看的一些股票反倒涨得特别好。
比如煤炭,要说起行业空间来,总的需求量可能长期还会有所下滑,但这不妨碍2016年一度全市场涨幅第一。
那么,2016年又需要从更高层次的大类资产配置角度来思考问题了。
投资者在投资海洋中就像一条鱼太渺小了,自下的下沉,自上的攀升,都是永无止境的,每一个阶段看到的东西和理解都是不一样的。
我曾经在短暂的成绩前得意过,后来逐渐才觉得很多时候都是运气和路径依赖。
投资海洋太庞大太难把握,时刻保持敬畏之心,任何时候投资者都应该是“非资深”的。
投资者一方面要承认投资海洋的博大精深,永远都会有自己未知的东西,这是投资的不可知论,但同时也要清楚自身的优势在哪,适合怎么样的风格,这又是投资的可知论。
只不过,在某些特定的时刻,我们需要从更高的层面来进行一个把握,现在是应该可知论还是不可知论。
就正如我在本文一开始提到的两张图,这显然是一个会出现异常的情况,一切都不一样了,具有强马太效应的产业都可能遭到打压。
例如互联网产业就是这样的行业——赢者通吃,而相反那些长期陷入困境的传统行业出现复苏也是正常的,这同样也是符合当前政府诉求的。
可能同样市值和利润体量的公司,互联网公司只需要几百人,而传统产业公司则需要几万人。
在这么一个两极分化已经到达历史极限的时候,就会导致传统产业的反弹,而这只需要一个微小的边际改善即可。
在这种重要拐点下,即使我们自认强项在于对新兴行业成长股的把握,在这时也要把自己卑微地摆在不可知论的位置,即使我们不去追逐自己并不了解的周期股,但一定不要站在其对立面被其伤害。
然而机会还是会留给有所准备的人,虽然2016有诸多不顺,但其实我在2015年就对2016年出现的一些异常有所警觉,即便准备不足,但也有所准备。
我们在2016年没有投资过于偏虚拟经济的产业,而选择了一些新兴产业里更偏实体的公司。
我们很早就认为互联网巨头的过于强势和繁荣会导致一些曾经的传统产业巨头的反弹。
例如我们2016年重仓了中国联通,混改在我看来实际上是互联网公司对基础设施公司的输血和反哺,而这都是我们没有任何小道消息而通过公开信息独立判断出来的。
只不过我们重仓的是港股更便宜的联通,而相反涨幅更为迅猛的是A股的联通——这又是投资不可知论的一个例证。
我们产品成立于股灾之中,历经多次千股跌停,但抓住股灾以后仅有的2015年年底的新兴行业反弹中斩获不错的收益,同时又在2016年诸多不利新兴行业的情况下留有余地,依旧跑赢了中国股市所有指数,这都归因于我们提前的判断以及对市场的敬畏之心。
2016年有很多遗憾,同时也有很多收获,我们进一步明确了自己的优势和劣势,也确定了我们要一直坚持下去的基本原则,同时也对投资体系做了进一步的优化。
已故的周金涛先生对我有很大的启发,我意识到一般意义上的对股票价值股成长股的人为划分并不完全科学。
其实不管是价值还是成长,背后都有人性所决定的周期在起作用。
我们内部提出了一个更普适的选股框架,这是对原有选股框架的更高维度的归纳总结同时也是对其的进化。
作为一个选股型的投资者,我总是会有这样的感慨。
某某股票在业绩还没有显山露水的情况下,其实公司内部就已经做了很多的进化和自我革新。
而往往这些变化都是外部投资者很难轻易发现的,而等到时机成熟业绩爆发一鸣惊人的时候,大部分投资者开始关注到这个股票时,往往最好的一段已经过去了。
留给大部分投资者的是一个市值已经偏大价值已经有所反映的准蓝筹了,其实未必再能有多高的超额收益了。
同理,资产管理业也一样。2017年,总结过去,展望未来,先打打自己的脸,再在心里默默定个小目标吹个小牛皮,希望一切都会变成现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