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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种爱，十一种远方｜凤凰诗刊

凤凰读书 · 公众号 · 读书文学 · 2016-10-23 10:30

正文

这一年，我们一起走过

2015年10月24日至28日，人民文学第四届"新浪潮”诗会在湖南省张家界市召开，本会入选了11位诗人。（前排左起）：刘汀、苑希磊、小西、康雪、张雁超、苏蕾、师飞、朱零。（后排左起）：梁书正、林珊、张口、袁磊、严彬。匆匆一年，看看他们到底要想说些什么。。。

啊，这一年

第四届“新浪潮”诗会周年小记

师飞

我只能给你一声“哎呀”

　　一年了，瞧瞧我都干了些什么，哎呀！

　　2015年10月7日，我写过一句话：分开我们的是爱，连接我们的是绝望。

　　2015年10月15日，我回忆过一次旅行：布鲁斯穿过车厢，维族姑娘脸色绯红，像极了三月时节被流放的桃花。她曾低声问我话，而我没有回答。窗外是旋转的荒原雪，窗里是因迷茫而显得可怕的眼神；那一刻我看见了闪电，没有人在沉睡——处处是藏在方言里的精致的眸子。我突然想起我的父亲，他已苍老，不再轻易流泪。我问他，二月的雪还是那么脏吗。他说，天黑了，请不要相信闪电。

　　2015年10月24日，我跟大雪在长沙火车站会合，赶往张家界。下车有几个雄性动物接到了我们，当然也有雌性的，她们优先挤上一辆的士去酒店了。我当时心里嘀咕了什么我也忘了，哦，放肆。

　　2015年很快就过去了。我总在一个饮酒的夜晚想起另一些饮酒的夜晚，在一些人的身上看到孤独和温暖——它是你们的，它可以如此陈述：“你远在人类中/而这，我希望，就是我们还有的共同点。”布罗茨基在《哀歌》里几乎已经说完了，让我再一次重复：你远在人类中。

　　2016年的新年，我在家里喝高了。那是一个醉酒的夜晚，我蜷缩在父亲的怀里痛哭，他不停拍我的后背。我亲吻他的脖子，而他愈发安静，只是反复地轻叹。他说，哭吧，我的娃儿，活着就是成为悲伤不为人知的一部分。

　　2016年3月，龙抬头，我的祖母去世了，我赶往大西北奔丧，死亡终于看见了我的父亲。

　　2016年5月18日，在梦中我撞见大雪，在一个朋友的清吧门口的廊道里告别，天色晦暗；越过躺倒的电线杆，我与白色轿车只有毫厘之遥；那之后，我默默地送我的摇滚朋友，他像雪一样往下落，直到天明。

　　2016年6月，我搬离校园，至今处于失业状态。我凭靠从前卖字的一点余粮艰难度日，可我总觉得没有人比我更幸福。我零零碎碎写了一点东西，大多无用。无路可走时我就把一切都归咎于爱，惟有如此，一切才能被原谅！按照舍斯托夫的解读，人类唯一的进路是“勿哭，勿笑，勿诅咒，只要理解”。

　　2016年10月3日，我梦见自己喝醉了，刘汀说你打烂了人家三个碗、四个盘子；我有些不好意思，老朱和刘年坐在床头一言不发，表示附议。我磕磕巴巴地说不就是几个盘子嘛，你们（雁超咬着下嘴唇、袁磊藏在小西装里闷声咳了一下，严彬的头发里露出了门牙，张口像个雕塑，书正张开嘴咽了口唾沫，木鱼乖巧得像是他干了坏事一样，小西拍了拍受惊的大雪，苏蕾和林珊各靠着一边门框）站在我旁边面面相觑，但丝毫没有指责的意思。

　　2016年10月7日，长沙阴，刚落了一阵小雨，又停了。想起木心说的话：诚觉世事皆可原谅。是这么说的吧？反正岁月将近，哎呀。

《夜曲》

风会带来果实。在夏夜

醋和种籽各自发酵

父亲在椅子上拨钟表

它们停在三点钟

白日剩下些激情

现在骤雨初歇，枯黄的

猎狗盯着屋檐

燕子走后灯光依然温暖

梁书正

献给这一群坏人

　　微信上收到小西说要写点东西的时候，我是担心的，其实我真不知道自己该写些什么，关于去年的这个时候，在张家界，哦，好多事情都模糊了。记得我好像哭过，就是在散伙的前一天晚上聚餐，大家坐在一起，喝酒。我悄悄跑到马路边，蹲在一棵大树下，无端地嚎啕大哭。好多年了，参加过不少诗歌活动和聚会，也经历过很多人生的波澜，却没有一次让我掉一滴眼泪。可是那一晚，我哭了。我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哭，哭什么。现在在想起来的时候，依然没有为自己那一场哭觉得幼稚或可笑。也许，一生中，要在一个能动真情的场合哭，也就那么为数不多的几次。

　　朱零老师当晚讲了，以后，甚至可能很多年后，你们大家再这样聚一起的机会少之又少了，有可能一辈子都不会有了。后来，我们尝试策划过再聚一次，但是都失败了。是的，失败了。朱零老师是对的，在生活面前，在命运面前，很多东西，人是抵抗不了的。

　　我还想试图去回忆一些东西，却发觉空空的记忆里，都是灰蒙蒙的一片。一些面孔，一些笑容，一晃而过，像一场老电影。我试图喊一声，小西，书记，林珊，张口，木鱼……等等。可是我知道，无法像那几天一样听到亲切的回应。是的，远去了，像生命的每一个场景，再也回不到过去。而我心底一直坚信着一种东西，那就是这份真情，它存在着，不会因为什么而改变。就像诗会的前一天晚上，张口固执地站在飞机场出口等我，就像我们走散后，大家都会一直等彼此一样。好吧，我就说这么多，原谅我都忘了，也原谅我不愿意再去细细回想。我不想说任何矫情的话，但只想说一句：我真的很想你们了，你们这群坏人。

《夜晚抒情诗》

种子破土了，长出一簇簇青菜

青椒结了出来，一点点长大

孩子们奔跑，夜风吹拂她们的笑声

老父亲蹲在不远处，旱烟一亮一灭

中药罐子里，倒出了车前子，鸡内金

星星为它们披上光泽

不远处的山坡上，白天埋的几只虫子

应该睡得很好，应该在前往

通向天国的路上

屋里，我的母亲开始点灯了

人间所有的黑暗都在她那里

得到了终止

张雁超

　相逢刻骨

　　今年9月初有幸参加《诗刊》与省文联在昭通办的活动，最初嘉宾名单里有朱零老师，暗自庆幸，报道才知朱老师没来。想起在张家界山上他背手走路，似乎身后随意拎着一把剑。开年后，朱老师曾问我离重庆武隆多远，听我说要半天，他打消了让我去一见的念头。在昭通与刘年兄重逢，他有事得提前走的当天，我们又早8点就外出采风，只得发车前到他房间简短道别。他们四处奔走，相逢机会多些。而我们十一个，真如朱老师所说，难再聚，聚难齐。

　　昨天中午，匆匆送木鱼到宜宾客车，他晚上重庆飞山东，赶八点上班。他检票进站我到车站出口等，他在大巴上和我一挥手，去了。我凌晨啰嗦写字等他落地后，躺下又睡不着，便看张口发的邮件，不久前，网络上见到一些零星消息，张口的家乡大概因预建核废料处理堆引发群众不满，我怕他有情况，打电话给他，他说已经去请过愿了，自己也离职去了一个教育机构当老师。快一年了，十一个人张家界分手后就只见到了木鱼。小西姐和康雪在群里喊我们哭一个，也没哭出来。

　　开车返回路上给康雪打了电话。这一年，康雪湖南到云南，先泸沽湖后普者黑，我们一直想见一面，但总心有余力不足，当我鼓起勇气向文山进发，康雪正向机场要飞湖南。高速路翻修我确定无法追上，便在曲靖毗邻文山的小城街心花园颓丧呆坐。今早，康雪破天荒发微信，说做梦打架，我出现帮她打赢了。严彬夏季曾到云南，后知在云南他喝得大醉，张家界始，他肠胃崩溃，但还是遇酒必醉，还在上海大街被雨水淋醒。师飞依然狂放，他真是适合给人制造工作，不适合工作。书正身体抱恙愈后，不畏村人数落毅然归乡，参佛开悟守得安宁。林珊换了工作，诗歌越写越好，得空我要学点法术，帮她摘桂花。小西画起水墨小品，我得她第一幅大作收藏，帮邻县文联约她作品，又许了小石头，还未兑现。苏蕾才华美貌并重，是敢独孤的人，上天不公，我稍长好看点也要拔我头发，对她偏爱得过分。袁磊被小女友全天监控下，也大会小会大醉小晕，在湖北逍遥，等他巧立名目把我们弄一堆怀旧去。

　　张家界一别，此后我有聚会后遗症，我到上海转机停留才发现用情过度，每个细胞都不停颤抖，回到家中，很长时间总觉得现实属于幻觉。

　　今年的诗歌写得不顺也不好，但我再不会有任何相逢能如此刻骨了。

《蛙鸣》

快入秋的蛙鸣显出了衰弱迹象

不久前挖掘机把它们的洞穴

埋得更深刻了

早死的青蛙漂浮荒水之上

石缝里鼓鳃的青蛙殓葬师

似乎被摘除了声音，因为

那个清晨九点，工地奠基式

有一首更宏大的主题曲

夜间蛙鸣让人喉咙生出发干的焦虑

黑夜的幕布上

路灯规则排列无情照耀着

道路伸到山顶消失在天空的过程

青蛙在黑暗中发出活肉的颤动

仿佛世界需要听它们演讲

它们逐渐的衰弱似乎又像是

知道尽头不会等得太久

林珊

　旧时光

　　时光总是容易令人恍惚。

　　写下这篇文字之前，我刚把沾满桂花的双手清洗干净。一年了，又到了满城花香随风涌动的时候。到乡下采摘桂花、制作桂花糖、晒桂花干给亲爱的朋友们寄去泡茶喝，成了这几日来，我乐此不疲的一件事情。当小西姐让我们为过去的一年而各自写一段话时，我的内心是百感交集的。一年的时光飞一般逝去了，很多的东西都已改变和遗忘了。可让我深感温暖和开心的，是我们这些人，还一直在一起。

　　参加第四届《人民文学》新浪潮诗会，对于我来说，是一个崭新的开始，也是一份弥足珍贵的记忆。记得去年10月2日，当我接到朱零老师的入选通知时，激动得不知所以。直到在张家界机场，看到前来接机的张雁超、梁书正和张口时，我才觉得自己终于从数日的虚幻中回归到了现实，才明白，一切都是真实可信的。在这之前，2015年，对于我来说，是倍受煎熬的一年……还好，在举步维艰的时候，我受到了命运之神的垂青。

　　在张家界时，我应该不是眼泪最多的那一个吧。记得临别的前一个晚上，我们11个人和朱零老师、刘汀老师聚在三角坪那个小餐馆喝酒。后来有很多个人都喝醉了，最先哭起来的人，是蕾蕾还是小西姐、或者是大雪？原谅我，很多的细节我都记不清了。只记得她们一哭，我的眼泪便也止不住了。多年来，我一直都觉得自己是一个孤单的人，哪怕活在尘世里有那么多的热闹与喧嚣，可是我，真的已经有很久很久没有再为一份友情而感动、而潸然泪下了。然而没有料到的是，这短短四天的相处，到了离别之际，心里竟有了万般的不舍。也许，这便是诗歌的魅力吧，这便是缘分吧。一群曾经素不相识的人，迅速地，拥有了如此深厚的友谊。

　　也从来没有正儿八经地跟朱零老师说过感谢。那时在张家界这样的话还没有说到一半，他便打断了我，他说，最应该感谢的人是你自己……每每忆及，便心存感恩。这一年来，我所有的努力，只是想让他和那些曾给予我关爱和鼓励的人看到，我的成长和进步。（哪怕只是小小的，一丁点儿的）便也已足够。

　　最后，我想说的是：朱校长、村长、榴莲老师、小西姐、蕾蕾、大雪、严书记、小木鱼、超超、班长、张口、师飞、袁磊……我想念你们。

《小满》

大雨整整下了一天

黄昏时，院子里又响起了虫鸣

我躲在草木的香气里，翻看一本旧书

“到最后，时光流逝，爱恨皆成虚无”

我想起我们曾坐在月下饮酒，仿若隔世

我想起我们曾路过一些人，但已忘记名字

现在，悬挂枝头的花朵落下来

池塘里的水，又悄悄涨满了

苏蕾

我的新浪潮

　　我是怎样成为一个诗人的，这事回忆起来，就像是一个冒险事件，对我自己来说我觉得颇有一些传奇色彩。时间一直往前回溯，我能想起两件事情对我的诗歌之路的生成具有暗示性的意义。

　　在我的少年时代，大约十六七岁，我有幸跟我的大表姨一起在县城里走街串巷卖煎饼。那算是我第一次入城吧，我们在城市的夹缝里租了两间民房，一间大的用来睡觉，一间小的用来放煤球。院子里支起一张大鏊子，每天热气腾腾煤火不断，袅袅的热气直往县城的天上飘。不知怎么的，我对放煤球的小屋子情有独钟，它的狭促、拥挤和黑，不断吸引我，这种吸引仿佛是带有魔力的，以至于我的心不停地渴望它，我的眼睛不停地凝视它，我的嘴对它念念有词。这是我最初的孤独，黑漆漆硬邦邦的孤独，我对它说，你让我住在里面吧，你给我变一屋子书吧，你把你打开让我往里面走吧。第二件事是因为我喜好吹牛，二十多岁的时候已经习惯常年在外漂泊了，跟父亲打电话，他问我你在外面做什么呢，过的好不好，我说，我在外面很努力也看书，也写作，我马上就要成为一个作家了。有时候也用信件的方式向我父亲证明一下我的笔力，当然全是吹牛，是为了向我父亲证明我在外面过得很好，至于为什么往这方面吹，这就有些奇怪了。

　　二十七岁我开始写诗，这就是说，有些事情就是这样，吹着吹着就成了。在这样的年龄别的姑娘结婚了，生子了，我成了一个诗人，这就是说，我还是一个挺孤独挺奇怪的人。成了诗人之后，我在网上认识了我家乡的诗人辰水，他把我的诗歌拿到我县《苍山文学》发表。后来《诗刊》编辑刘年老师在网上发现我，我的诗歌在《诗刊》双子星座发表。他们都是我的恩人，真正承认了我诗人的身份。

　　2015年是我好运的一年，跟全国各地的其他十位年轻诗人一起受邀参加《人民文学》第四届新浪潮诗会。在此我要感谢朱零老师和刘汀老师，感谢你们对我无私的帮助和鼓励。小西，最无私有爱最温暖，成了我的好姐姐好榜样；康雪，是一个天生的诗歌精灵；林珊，是唐诗宋词里走出来的婉约女子。严彬，我们叫他书记，没见面之前我就喜欢他的诗歌，他早就是我的偶像了；木鱼，我的山东兄弟，有成为富豪的潜力；梁书正，我们的班长，诗歌写得极好，现在爱上吃菜和种菜；张雁超，其好其帅其侠气，不亚于彭于晏；张口，在长沙我们一起坐高铁到杭州，我欠他一顿饭，至今没还；袁磊，我们当中过得最甜蜜的一个，现在每天教他小女友写诗；师飞，记忆深刻，在长沙下火车的时候，我问大家，那个人是谁啊，师飞啊，他们说，师飞内秀不爱说话，要说也不说真话，真话都在肚子里，是学院里走出来的摇滚僧人。

　　回忆到这里我很感动，我几乎又要眼泪涔涔了，谢谢我的兄弟姐妹们，这一年我在你们身上学到太多，我偷取了你们各自的优点和爱，我变得更优秀了，诗也写得更好了，我很满足。未来的路还很长，我还要去完成我小黑屋子的梦想，同学们，我永远的同学们，让我们加大马力去生活吧，去感恩生活，感恩梦想，感恩上帝安插在我们生活中的意外，等七老八十愿我们再聚。

《简历》

我看见我自己了

支离，破碎，阴暗

散落一地

面积超过我所存身的房屋和国家

我几乎欣喜若狂

手舞足蹈，癫狂

我终于找到了我此生的任务和意义

或者说

我终于看破了一个秘密

我要细心的耐心的虔敬的

把它们寻找

并把它们拼接在一起

以让我有机会给它们

穿衣服，梳妆，戴花

给它们完美的教育

张口

与诗相聚

　　去年秋天，我更愿意这样说，而不是2015年10月24号到28号，在张家界，和十几个人见过之后，就常常想起他们。四天的诗会，我们用了一年的时间来回味，可能还要用上一辈子，彼此想念。

　　这次见面，没有因为分离，时间和空间的双重摧残，这一切就在我的眼睛里死掉，反而时时会往心里钻，他们的样子，他们的声音。后来，我们还常常说：当我们老了，回想这段时光肯定还会流泪……是的，我相信几十年以后，他们的声音和样子仍然会从我的眼睛里一次又一次地夺眶而出，滋润我日渐干枯的面庞。

　　从张家界回来之后，我们用诗记住了一条叫三角坪的街道。三角坪因为这样一群人而成了一首诗的词汇。若再次去到这个地方，我们每个人都不会再把它当作一条街道，而是一首诗，因为第一次离开这里之后，我们就常常想起它，念着它的名字，像思念着一位旧人，轻轻地落泪。我们可能再也不会一起回到这里。有一次在这条街道上，严彬这个家伙朝夜空大吼一声，却要躺下在这旧人身上睡一晚。我们经常去的那家大排档，梁书正成了店小二。最后一个晚上苏蕾坐在桌子旁，灯光下，整个人就像一滴眼泪。袁磊放狠话说自己也是老江湖了，其实他只不过是个孩子。康雪这只精灵、希磊这只木鱼（真是只木鱼，来的第二天就失声了）不断地扮鬼脸，逗逼，拍照。林珊就像一只狐仙，坐在夜色中，有时候见首不见尾。雁超和师飞两人相爱了，爱的死去活来，他骂他一句，他骂他一句。我逼着师飞拿下了他的花头巾。最后一天，听说淡定的朱校长也哭了。小西是最后一个离开这条街道的，她来到我们经常去的那家大排档，边吃边哭，搞的老板娘莫名其妙。还有其他许多事情和人，这些都是一首诗的词汇，之间的感情，我想除了我们，没有几个人能懂。

　　一年了，一年了，每个人都有了不同的变化。二十年、三十年、五十年之后，我们可能都将真正的变成一首诗里的词汇，只留下一个名字，愿那时我们还能在一起逗逼、唱歌……若那边还有酒，就再喝个天翻地覆。

《那些年夏天的雨后》

湿漉漉的月光照见妈妈的顶针

刚刚下过雨

路上牛蹄和驴蹄踩出的坑洼

足足放下我两只脚

我喜欢去沟里捉几只小蝌蚪

放在里面

养着

顺手揪几根青草放在水面上

天再黑一些，父亲就带我

去河里洗澡

妈妈在家，提着一桶雨水

去锅屋做饭

我们远远地就闻见了米饭的香味

苑希磊

张家界短记（兼致四班的兄弟姐妹）

　　去年参加第四届新浪潮诗会，最终我还是没能说太多的话，到今天都感觉遗憾。可能是水土不服，在到张家界第二天我就因喉咙炎症不能发声了。

　　前一天晚上，我和诗人小西从青岛飞到张家界荷花机场就匆匆赶去酒店，之前已经到场的朋友们热情的出门相迎，这些熟悉的陌生人，给了我们必要及时的帮助和入住引导。在办理好住宿手续，将行李归置到房间后，在另一个房间里见到了部分参加此次活动的学员。我们那么迅速的认出彼此，并很快熟络起来。仿佛之前就已经相见，这是一次久别的重逢而已。

　　当所有人员都到齐时，已是晚上10点多了。好吧，算是为了我们正式的相聚，大家都相约去了酒店门口三角坪街头的一家小饭馆里聚餐。此时，自全国各地而来的参会诗人都坐在了一张餐桌上，还稍显的有些局促，但当酒过三巡之后，大家都放的开了。彼此相邀表演节目，还记得我用那破锣嗓子为大家唱了一支山东民歌《沂蒙山小调》。几番推杯换盏后，醉意朦胧，此时已是深夜，大家相携返回，月亮悬在中天，迷蒙的月光，打在这伙儿人的身上。自此，这条叫三角坪的街，就在我们清醒与迷蒙之时刻进了每个人的心里。

　　第二天我就感觉喉咙不适，加上湖南饮食喜辣，到晚上就有些不能说话了。此后的几天，酒不能喝，话不能说。只能静悄悄的看着美女们花枝招展，小伙子们开怀畅饮。而我只有默默的羡慕，嫉妒你们这些人。可我又是多么的爱这些人啊。

　　接下来的时间，虽然我不能发声，也没有受到同学们的冷落。他们对我的照顾总是那般亲切，仿佛我们就是亲兄弟姐妹，如同过年一样，从四面八方回来了。大家凑在一起，相互关心，彼此谈自己的生活与诗歌。人生中能有几次这样的相遇？我不敢说。哪怕只有一次，就足够了。

　　在张家界的几天，几乎我们天天都会去最初的那家饭馆宵夜，在喝酒时他们对我格外照顾，只让我多喝水，可能是水喝的多的缘故，当然，也有吃药。药是小西姐陪我买来的，每天按时吃，在最后分别的那天我的喉咙好了很多，可以发声说话了。可是离别的时刻已经开始了。哦，这操蛋的生活，总是在最美好的时刻给我们一次伤心的机会，仿佛不伤心一回，这美好就太过轻盈。可这样的时刻终究会来临的，因为我们还有各自的生活去活一回，有各自的故事需要继续，有各自的远方需要奔波。

　　最后一天的早上，有部分同学就要返程。大家约好的，要送别一下。我早早醒来，在房间里一个人徘徊了很久，抽了几根烟。看着手机上的时间，差不多了，可我还是没有勇气出门下楼，给每个人一个大大的拥抱。我只有对着手机翻看照片，看几天的行程，看每一张洋溢着青春与美好的笑脸，不觉的感到有泪水淌下来。最终，我没有送他们。我想他们应该不会怪我，我怕苏蕾再哭成一个泪人儿，也怕师飞这粗犷的北方汉子变的柔情起来，怕张口不肯撒开他有力的双手。怕见到每一个人不舍的眼神，我也怕自己陷入别离的忧郁而难以抑制。

　　转眼一年时间，我们依旧会想起张家界，想起三角坪，想起那些酒瓶叮当作响的夜晚，仍会不住的翻看过去的照片。此刻我想给每人一个热烈的拥抱，对每个人说那几天我没有说的话。分别一周年之季，请允许我对大家一一点名：师飞，小西，严彬，张雁超，苏蕾，梁书正，袁磊，张口，康雪，林珊，苑希磊。来，让我们在诗歌里共同举杯，干下这想念的美酒！

　　相见不如怀念，我们是四散在祖国山河上的星星，默默发光，并彼此照亮。等哪一天，我们会循着彼此的光芒找到对方，聚到一起，像秋日的萤火虫，一点一滴的光亮都能给人温暖。时光的河流日夜不息，一年，真好，我们还能在群里畅所欲言。分别又算什么呢，目的不就是为了让我们再次相遇么？

《秋日豆沙关》

江水是远来的剑客，我也是

在此劈开一座山

仔细比对

探出的头颅还悬在高处，保持前行姿态

一侧走成历史，古道上遗落的马蹄

还在石头上醒着，等运货人

一侧令人扼腕叹息，棺材里的人居于高处

民族消失，枯骨被江水打磨，等人揭去面纱

石门关，锁了，隔绝中原

神秘的云南边陲，守夜人升起满天繁星

石门关打开，没能让两座山走近一寸

一江秋水潺潺，几只鸟鸣自林中传来

边走边拍照，藏在山崖里的心跳，不肯呈现镜像

栈道旁一朵小花，前世递出的一张笑脸

雁超兄如考究讲着刀光剑影，杀戮和僰族人

我听到马蹄哒哒，人们在山上唱歌，将士打开了石门

然后我们出现在山中，如两个赶考的秀才

谈论两座山的关系，像谈论一个人的前生，今世。

袁磊

来，谈谈这群人

　　中午喝了点酒，红脸、微醺，我得骑着我的“小帅”赶回去完成小西姐布置的任务：完成一个随笔，主要谈同学友谊。但文友非不让骑行，说喝了酒骑车危险，要陪我散步回去。老大中午不喝酒，顺着话说：“现在武汉禁摩厉害，抓到之后车子没收、驾驶者拘留……”“三环以外没这么严重吧？三环以内摩托车不允许在加油站加油，三环以外没这个规定，我刚好骑过去加油。”我打断了老大的话。老大顿了顿，说：“现在都是网络布控，若违章就要受处分。”而后来是，哪有这么多讲究，我骑着我的“小帅”带着文友穿街过巷，安全到家。我知道，他们都是为了我好。我的意思是，在省城谋生活，外环，外环能否给诗人留一点存在感。

　　不扯远了，谈正题：友谊。师飞：你小子是个奇才，人又长得帅，虽然酒量不如我、也没我帅啊，但可以啦。我要骑着我的“小帅”，带着我的小女友到长沙找你喝酒。夕染：小姐姐你咋老在改名列，我个人觉得还是“大雪”好。其实呢，咱俩处境应该算是比较接近的，但你比我有勇气，辞职、云游，这是我四十岁之前不敢想的，你这都快赶上我飞的节奏了。严彬：书记啊，北京有啥混头，回你的湖南老家得了，在浏阳河边搭一所木屋：面朝河流，春暖花开。以后酒得少喝，你那酒量估计就四两，比我强不了多少；少熬夜，看你那身体，才三十五岁就喊什么“人生过半”，我可是想活到八十八的。还有，千万别学海子。小西：你跟我好好姐很像，都属于那种不入凡尘的女子。这么多姐姐中，就你和好好姐跟我提的要求最多，让我一定别辜负我的小女友，这世界“有个爱你的人不容易”，你放心啦，我现在把小女友调教的很好，最近都不跟我大吵大闹了。张雁超：对不起，我是警察。超超啊，说实话我有点怕你。咱俩路子太近了，你可别甩我甩得太远；是不是我总没有主动跟你打过电话你最近也不跟我打电话了？我确实是不喜欢泡电话粥，别介啊，小弟就这德性。梁书正：班长是新浪潮中最怕死的一位，借用我熊主席的话说，每每想起这句我就想笑。你现在的这种回归虽然有装逼的成分在，但也很牛。诗人严格意义上对自己要求的话，诗人大多是生活上的失败者，而回归是为了更大意义上的失败。把你的花花草草伺弄好，等我们来采。篇幅所限，后面略之，你们怪我啊、打我啊。林珊：我觉得南昌市文联应该调你过去当专业作家。苏蕾：别再寻寻觅觅了，赶紧找一好人家嫁了。张口：来武汉找哥们喝酒，想起那会儿你把我飞干跑了我就想笑。苑希磊：谁帮你取的笔名，你们90后就是这样玩的么，把你手头那名人字画搞我一幅啦，我挂入新房。

　　好了，写完收工。

《凌晨与弟书》

刚扯满落地窗，上玄月恰好攀上中天

微风拂过帘如浪送来星光浮动，且当助兴吧

我与堂弟聊得正欢，才不管天上

悬着的那点事儿。术士迟暮，已无力掐准世界

未来和我操心的与众星之间的关系

而星光浮动总惹人联想，古高士者可借此推演世事

沉浮，我们只想退回童年

堂弟寡言、木讷，没道理呀，我干过的混账事儿

他全干过：偷瓜、群架，用童年的顽劣对付父亲的鞭子

还有老师的教育学。十六，已高出我半头

当谈及梦想、责任和男人的担当，他总是羞于启齿

如乾嘉学士埋首故纸堆，他从不关心成人后的事

少小辍学、离家，投奔我月余就吃过两次耳光

我没少用巴掌对付他的坏脾气，并非震慑

依照我的处境，把他培养成诗人或知识分子

也无力将他教育成别的样子，在城市安身

立命。遵叔父吩咐，我只需教他为人，早点在社会

站立。长兄如父，但任我穷尽语词使出对付诗歌的所有

绝技，堂弟却如石头般躺在那里假寐起来

聊着聊着我就聊成了族长和最年长者，仿佛已阅尽世事

沧桑。但依我童年的野心，真想过如何更好安置族人

犯我族者不可饶，找个好地方将岑河镇迁过来，比如武汉

江夏，我已在此置下三居室湖景房。忽一日我发现童年

景象已模糊，我的想象业已渐近缺失，约等于

无。正如我失去了、抓住了爱和生活，已无力再对别的女人

豁出去、动情。而此刻晚风已歇，我无法探知众星方位

术士迟暮，唯有堂弟的鼻息将我遣回童年的土砖房

听父亲的微鼾如同大地的呼应。堂弟竟成了父亲

给我安慰。真是奇怪

严彬

我爱你

　　我妻子常说，我是个自私的人，比如做饭，我做我喜欢吃的菜，我做剁椒蒸排骨，还做炒鸡蛋。我还是一个冷清的人，精力不足的虚无主义者。

　　所以，当我们这十来个人以一个诗会的名义被拉到一起的时候，我看见一只雪和师飞在聊天，袁磊和苑希磊在说话，苏蕾也在说话，张雁超在说话，张口也在说话。那时候小西和林珊好像还不怎么在群里贴出食物和花与树的照片，美丽的夏午也还没有来，村长咳嗽，朱零话少，刘年背着老旧的大背包马上要赶火车。好像只有我不知道该说点什么，我们又不熟，根本就是不认识。

　　到了张家界，住大酒店。我随着北京的队伍，朱零，村长，刘年，还有我，四个人，进了大厅，见到了张口、梁书正和张雁超，还有几个姑娘。他们的名字当时我都不知道，几乎一个也对不上号，前两天时间都在小心翼翼对名字。只知道苏蕾，我们先前就认识，当时算是见了面。

　　我的记性是糟糕透了，几乎花了全部的五天（还是六天？），才记得所有人的名字--也是还不全。等到最后一天，十几个人又聚到酒店门口，各自拎着行李，才觉得伤心起来。有人哭了，好像有梁书正。这个不大不小的年轻人是很爱哭的，从他的诗里也能看出来（也许我是瞎说的），他习惯写...种哭泣的诗，这种感觉等到我们从张家界回来的三四个月后，他从广东回了湖南，又去了两趟寺庙，变得更明显了。他神神叨叨，我常常拿他开点玩笑。他也总是呵呵，去年十一月就和我一样剃了个光头，在靖江，我摸了他的脑袋。

　　他们说师飞也哭了。后来我们相信，他也是一个爱哭的人。前天我们见到他和大雪两个人在大巴士外面站着，两个人，却孤零零的，有一种让见了的人也想哭的感觉。

　　我们就在群里说：真想哭啊！见到你们。

　　我们没有见面，蓄积着心力。我们谁也没有公开表露爱情，大家以一种青春期的状态在群里活动着。有一回袁磊从武汉来北京，他给我们烟抽，他还要抢着买单，被我骂了回去。我们没有见面，总是说，“我们什么时候才能再见啊！”2016年快要过去了，我们还没有见面。

　　可我总觉得，我们这两年会整齐的再见上一面。见面会发生什么？不知道。也许会有爱情啊。呵呵。让我数数，我们有几个人结婚了，有几个人在恋爱，苏小蕾你要好好保持神经质啊，超超你要常给我打电话啊，哎哎。想起来真有趣，话可以随便说的。记得去年十月在桑植一条山下的小河边，我见过几双好看的鞋子晒在木头上，夏午和大雪在前面走，梁书正和林珊也在前面走，他们拍照，他们奔跑。我见到那两双鞋子，就像见到那里的小孩子在草垛边捉迷藏，真开心。

　　我像放风筝一般的，写着这篇文章，回忆我们一年多来的日子。放一首歌吧！想起那位张家界的年轻姑娘要去拜师学艺，不知道现在怎么样了。她真是好看，我们都喜欢她，还听她唱了民歌。当然，民歌啊，导游也唱了，我们跟着唱：马桑树下，妹妹枯萎……

　　今天，或者是昨天，大雪拿到了驾照。她把自己的驾照和一只猫一起，放在朋友圈，给我们看。我们就在外面点点点。我们说话。

　　张口总是搬家，等到我要寄给他第三本书的时候，他说：等等，我又换地址了。他的扑克诗刊还不打算选我，我可是要生气了。要生气了。

　　现在我再向你们重复一个事实吧：我是在去年夏天和秋天之间，才开始学会喝白酒的。回来以后，我大病一场，肠胃更不好了。现在我已经是一个能喝白酒的人，昨天深夜我一个人在呼家楼的楼下吐啊，旁边连猫都没有一只，只有水泥的味道……这些事情总能让我想起去年秋天开始的情形：我和老朱互相扶着在东三环的路上走，村长已经走在我们前面，提前回家了（这一段也许是虚构的），李宏伟也是。我们坐在路边长椅上说话，后来我们常在团结湖吃饭，拍黄瓜和花生米要吃三份。身体不好，我们互相鼓励：酒啊，要少喝啊！

　　可总是管不住。

　　“那又能怎么样呢？”

　　在三角坪，我们喝酒，一连五天。

《中秋帖》

当我缩在阳台
想起安变成一个苍老的女人
神经质。她总是跟在别人后面
又从后面坐到旁边
像一个普通中学的中等生
总是用最普通的方法解题
惹得那些年轻人偷偷笑
“这个女人曾经吞食过自己吗？”

而你不知道
安曾经受人尊敬
这个被我可怜的女人一脸菜色坐在前面
她争着说话就像坠崖时要抓住每一棵树
如果不能回到一九九八年
不曾和几个年长的朋友谈谈
你又怎么会知道
这个女人曾经拥有过龙眼、欲火和康乐园

见过时间流逝
每个人都在衰老
当安这样的女人脱掉牛仔裤，穿上大白裙
她丢掉的那些书，谁又能帮她捡起

康雪

我们还好吧，还好

　　有时觉得一切都没有意义。比如现在的生活，诗歌，爱情和自由。有时我想推翻一切，或者，彻底消失。但这一切仍然都没有意义。我知道。

　　师飞是一个彻底的悲观主义者。我们在一个很大的餐馆吃了猪蹄，豆腐和萝卜叶。这时新浪潮五班正在望城，我也短暂地见过了我想见的老朱、村长和颜彦。尽管，见了未必真的更好。告别时师飞双眼通红，我毫不意外。

　　然后在群里说了什么。心细的小西姐私窗问我时，我已经很久没有独自落泪。这一年，我对众多人情世故避而远之，任性也好，骄傲也好，云南也好，长沙也好……都有什么意义呢，我还是有颗死撑的玻璃心。

　　正常人的生活应该像小西姐一样，会自学国画也会烤漂亮的蛋挞。像林珊一样，有份图书馆的工作，把晒好的桂花装进麻质的小袋里。而苏蕾，天生的美貌加上神经质般常人无法触及的孤清，注定还要继续单身。但这也没什么不好的。

　　正常人的生活也可以像袁磊一样，买房、女朋友变未婚妻、事业终极目标不是当官，而是成为专业作家。可以像张口一样，一边忙于生计，一边办小诗人诗歌奖。

　　或者，最正常的，应该像木鱼希磊一样。简简单单普普通通的工作生活，平静得像块石头。我吃惊地发现一年来我几乎没有看见过他的情绪起伏。

　　但是有些看起来正常的人未必真的正常。梁书正信佛前一度怀疑自己生了病。他想去一趟西藏，不知去了没有。现在正在老家，养了好多植物，期望他现在的状态是真的很好。

　　我们这些人中，我最希望严彬快乐，最希望这个尘世厚爱他。虽然这都很虚幻。从去年见过后，收到他的三本诗集，每次我都很期待第一页他手写的鬼画符一样的字，好看。

　　云南真的太大了。呆了四个月，我和张雁超都没能见一面。其实我心里一点都不觉得遗憾。这一辈子可能还有很长，而现在的情谊已经足够消耗。消耗，只是个保守的说法，哈哈。

　　最后，我想说，在爱四班的同时，我也顺带爱了夏午、玉珍和刘年。尽管没有那么多，但是也其实挺多的。一个人的心有时其实好脆弱啊，装不了太重的感情。所以，不想说了。

　　说多了，又怕一切都没有意义。但是，最终还是要感谢诗歌。

《十月》

我从未感到悲伤。但他人的哭泣

让我满眼泪水。

无名的野花，红色果实……

我拥有很多年类似的记忆。我从未想要

获得什么

但真切的空荡，仍让我颤抖。

我知道上帝并不存在

但我又时时着迷，每一片坠落的树叶

正从拥挤的上帝中穿过。

小西

忽一年

　　一年间，这11个人，一直在计划重聚的事情。心愿暂未达成。

　　一年间，在四班的微信群里，有了开心的事要说，不开心的事更要说。感谢网络，让我们一刻也未分开过。

　　一年间，康雪辞职去云南走了一遭，看山看水看云看来来往往的人，并收到她寄自大理明信片一张。最近她忙于各种证件，唉，这么折腾，居然没晒黑。

　　一年间，梁书正携家带口从广东返回湘西老家，一边去县文联编刊物，一边种菜种花种瓜种豆吃斋念佛，安然自在。

　　一年间，收到张雁超的书信一封，几个电话，一些牢骚和期望。另欠我20颗鹅卵石未付。（他给某刊约稿，用20颗卵石换我20首诗，我思考3秒钟后答应。）

　　一年间，苏蕾读完《圣经》及其他书若干，头发变短一点，见识又增长许多。这个美丽的菇凉，待字闺中。喜欢她的男生，如果你足够优秀，足够真诚，请我吃饭，我可以告诉你她的电话哦。

　一年间，严彬喝醉数回，出版诗集几本，参加青春诗会一场及各种大小会议沙龙Ｎ次。头发也从光头长到蓬勃，从蓬勃长到潦草，从潦草长到更潦草。

　　一年间，林珊换工作到图书馆，每日读书写诗之余，厨艺提高八寸。十月份潜心研究桂花茶，又摘又蒸又煮又晒，只为我们能喝上那么一小口清香。

　　一年间，张口从一群老年人中走到一群孩子中去，从暮气沉沉到青春焕发，从养生保健到发起小诗人诗歌奖，一直在苟且和诗意之间忙碌奔波。

　　一年间，木鱼一边上班一边卖画，一边写诗一边希望能遇上中意的女孩。这个山东的大男生，与你交谈，时不时露出又腼腆又干净又帅气的笑容来。

　　一年间，袁磊贷款买了房，恭喜他和我们并肩走在房奴的大路上。好在他有一份不错的工作，有一个深爱的恋人，赶紧收拾收拾房子结婚生子吧。

　　一年间，师飞毕业后还在长沙四处游荡，他不仅仅有许多花头巾，还有高学历呢，当然智商高不高我不太清楚。听他弹弹吉他，差不多就明白了。

一年间，校长和村长已经放完第五群羊。第六群羊还在路上。

　　一年间，我收获了些许，也失去了生命中最重要的人。2015国庆节期间，收到朱老师“新浪潮”入选的通知时，我刚刚把卧病在床的母亲扶起来，准备吃午饭。那天她因我高兴，多吃了些菜。她根本不懂什么诗歌，但只要我有一分开心，她就有十二分的开心。到今年十月，她睡过的床空了。其实已经空了半年了。有人说过，离别是人生的常态。所以此时又想起母亲，想起我一人徘徊在三角坪那条街，想起那几个喝酒的夜晚，想起这群人的笑声，眼睛突然湿了。

　　唉，忽一年和忽一日是一样快的。

《忽一日》

庙外，闹市。

耍猴的，被猴子骑到头上

吹糖人的，苦着一张脸

算命的，爬到高树上挂旗子

他专注于旗子，大于命运。

天还没黑，庙内的白玉兰

忍不住，一片片剥开了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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